“行，我這就跟你走！”
秦石不想再跟顧文廢話下去，陳士英一開口，他根本就沒有多想就答應了下來，隨即抬腳走出了驛館。緊接著，秦石就聽到了背后的一陣陣冷哼聲，顯然顧文是心有不甘。
“哼，秦石，你好自為之！”
其實，秦石從顧文的語氣中，能更多的察覺出，那是一種不屑。
當然，這也是正常的現(xiàn)象，畢竟顧文查到了秦石的妻子劉胡氏是寡婦這件事。身為讀書人，其心中的驕傲自然令顧文覺得自己有資格瞧不起秦石。
只是，顧文的這種瞧不起，像是一塊石頭砸進海綿里，是一種有勁兒沒處使。
秦石自是不去管顧文心中所想，也不會去在乎顧文的感受。他心中，已經(jīng)給顧文打上了標簽。此人，雖是讀書人，但比小人還要做作。如果將來是自己仕途之路的敵手，秦石絕對要想盡一切辦法將其除去。
信陽州的治所就在羅山縣，秦石跟著陳士英，很快就到了知州府衙。
“你進去吧，知州大人在書房等你！”
陳士英將秦石帶進府衙，沿著長廊走了一會，就進入了一處小院落。此時正是陽春四月，院落中百花齊放，假山兩側的青草，看上去也格外碧綠。一條羊腸小道，約莫一人寬，從小院進門處，蜿蜒曲折延伸到一處瓦房。那處瓦房，這正是陳士英所指的地方，便是黃閣的書房。
循著陳士英手指的方向，秦石沿著小路，走到了書房門前。
“咚咚——”
兩聲敲門聲音響起，屋內隨即傳來回應。
“進來吧?！?p> 得到回應，秦石便是推門而入，待的他人進屋以后，又是順勢將門關了起來。
這一動作，自然是被坐在書桌前的黃閣所見。他不禁點了點頭，心道此子心思縝密，怪不得能殺人而不懼。
于外人看來，關門這個動作或許沒有什么特殊含義，而對于黃閣來說，他叫秦石過來，卻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以至于，這等重要的事情，連陳士英都不能在這處書房中聆聽。黃閣之所以對秦石這個動作表示贊賞，自然是認為秦石明白了這一點。
實際上，秦石心中也在猜測著黃閣叫自己過來會有怎樣的事情，這想那想的，總沒有頭緒。當他進門以后，看到書桌前攤放的一張試卷，他才恍然大悟。
那張試卷，正是秦石參加大順開科取士所寫的策論。
怎么會在黃閣這里？完了，策論中的內容，寫的全是大順助餉的弊端，以及自己的抨擊言語，被他看到了，那自己真的是死罪難逃了。
縱然，當初在松林路之時，黃閣搭救過自己，那也只是巧合罷了？現(xiàn)如今，秦石策論中滿是反大順助餉的言論，而黃閣又是大順信陽州知州，他豈會放過自己？
“大……人！秦石拜見！”
秦石心中忐忑不安，向黃閣問好的話，從口中說出來都是斷斷續(xù)續(xù)的。
“那邊有椅子，自己坐吧?！?p> 盡管黃閣這么說，但秦石依舊躬著腰站在那里。
黃閣見狀，兩眼在秦石身上掃了一圈，便是哂笑了兩聲，揮揮手，示意秦石不必擔憂。
這下，秦石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在書桌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茨菢幼幼约涸诓哒撝械难哉?，并沒有被黃閣揪著不放。然而，這樣子的話，卻讓秦石更加奇怪，黃閣叫自己來又是因為什么？
“北京城的事情聽說了嗎？”
“在下這幾日不曾外出，還不太清楚，請大人示下?！?p> 聽著黃閣提起北京城，秦石立馬就想起了剛剛顧文在驛館中對自己所說的事情。
山海關總兵吳三桂引清兵入關，李自成與之交戰(zhàn)失利。
秦石雖然對這件事很上心，可黃閣提它干嘛？自己這個小人物又不能左右北京城的戰(zhàn)局。因此，在沒有弄明白黃閣的真實意圖，秦石直接就敷衍回應，表明自己不清楚即可。
“我本打算推薦你到北京城，在闖王帳下出謀劃策?，F(xiàn)在看來，你既然不知道北京城的事情，也就算了?！?p> “在下才疏學淺，年幼無知，不懂天下大勢。我這開科取士連榜單都沒有上，怎么能……”
“不，我倒認為你才厚學深?！秉S閣直接打斷了秦石的話，“你的策論當時是有爭議的，大多數(shù)考官主張將你抓起來問罪。現(xiàn)在北京城的事情，與你策論中所敘述的，近乎相似。助餉歲多，積日久遠，與官家士族為仇，抄其家，毀其族，官家必叛，不可敵也！”
黃閣的話，很多都是秦石策論中的內容。此時，秦石也明白為什么開科取士的榜單上沒有自己的名字了。不是秦石沒有那個能力，而是他的這份策論爭議過大，被黃閣雪藏導致無法評測。
“據(jù)傳聞，闖王及其部下入京以后，抄沒了吳家，擄奪了吳三桂愛妾陳圓圓，為此其人降清，引兵入關，闖王大敗而歸。由此，我料想闖王不日就會撤離北京城?！?p> 如同秦石之前在顧文那里聽到的事情一樣，黃閣所說的也是吳三桂降清。
“憑這份策論，足以看得出，你有遠見卓識。闖王帳下，正缺助力，如今天下風云變幻，我本有意推薦你去往北京城，但是現(xiàn)在局勢不穩(wěn)，你不如留在信陽州與我一起為大順盡力？”
黃閣之所以愿意開口說出招攬秦石的話，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松林路中秦石的所作所為。如此果敢而又狠辣的讀書人，頗有此前大明錦衣衛(wèi)辦事的風格。在他眼里，若是能夠對秦石額外訓練，說不定會是自己的一大助力，或者說將來可能會成為大順王朝的能臣干吏。
這就像是在投資一樣，黃閣是買家，而秦石就是那支績優(yōu)股。倘若將來秦石真的成為能臣，那對于黃閣來說，也有一份莫大的舉薦功勞。然而，黃閣的想法，并不代表秦石的內心，他一番言語結束后，等來的卻是秦石的拒絕。
“大人，恕在下不能答應?！?p> “為何？”
“大人，天下局勢如此不明朗，我只是一介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豈能……”
“手無縛雞之力？我看你不像！我給你三條路選，要么你留下來做我的師爺，隨時隨地為我出謀劃策；要么你去羅山書院待著，那里正缺人手；要么你去經(jīng)歷司待著，替我辦些關于助餉的實事。不然的話，松林路的事情，我就讓人跟那劉大的家人講一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