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氣氛劍拔弩張之時,昏迷的姜媛卻無意間進入了一個陌生的意識空間中。
四周彌漫著白茫茫的霧氣,如同層層疊嶂遮住她的視線。
“這里是……”
下一秒,姜媛邁出左腳,待到落地時,卻發(fā)現(xiàn)周遭景色驟然一變——
“你就是合歡宗的宗主?”
“小小元嬰,也敢和我們爭輝?”
姜媛抬頭望向那些議論紛紛的修士,卻發(fā)現(xiàn)這一個個都是早在千年前就已隕落的人。
“難道這里是辰極宮?”
辰極宮乃是千年前突然現(xiàn)世于修真界的的一處散仙宮。所謂散仙,便是那些飛升時無法突破自己心魔,卻又不甘墮落成魔修的修士——他們散去一身修為,僅憑一縷飛升時汲取的上屆仙氣支撐自己的魂魄,于是便成了世人口中的散仙。
修真界數(shù)萬年來,有心修成散仙之人少之又少。
試問誰甘愿舍去千年修為,只為所謂正道與魔道之別呢?
這辰極宮,便是萬年前一位大名鼎鼎的散仙——賢玉真人坐化的府邸。
賢玉真人出身南方靈谷,善醫(yī)道丹術(shù),脾氣卻也與出自南方靈谷的左青卓一般古怪。她鮮少研制所謂延年益壽、增進修為的丹藥,平日里專以各路稀奇古怪的靈藥捉弄他人。這賢玉真人在當時的修真界雖然說不上與姜媛一般人人喊打,卻也是一個令人頭疼的蓋世魔王。
但誰也不曾想到,這樣一個魔王,卻在最后飛升時選擇了散仙之道。
這辰極宮突然現(xiàn)世,引起了千年前各大門派的注意。
身為合歡宗宗主的姜媛也在第一時間來到了辰極宮外。
在這一眾大乘期甚至渡劫期的老怪面前,只有元嬰期的姜媛便顯得相形見絀了。
“合歡宗?邪門歪道罷了,”一身著藍色道袍的白須老道輕蔑一笑,“姜小道友,老夫念你是開宗立派的一代奇才,便好心提醒你……”
“這辰極宮內(nèi)遍布我南方靈谷的重重機關(guān)與毒物,憑你的修為與見識,還是莫要涉險為好?!?p> 姜媛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那老道,心中卻不禁大驚:
這人說的話,與她千年前聽到的一模一樣。
難道她現(xiàn)在真的來到了千年前的辰極宮?
“胡長老,這就不必您費心了吧?”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姜媛背后響起,她回頭一看,這人正是左青卓!
如今的左青卓還是一副戴了紗羅幞頭的年輕模樣,她身著淡青色羅袍,桃花瓣一樣的眼角永遠含著一絲笑意,她望向姜媛,微微昂起頭道:“你又怎知我們合歡宗破不開這辰極宮內(nèi)的機關(guān)呢?”
“你……你這叛徒!”那胡長老氣的發(fā)抖,只得憤憤不平地罵了一句,便不再理睬左青卓。
姜媛怔怔地看著左青卓,對方卻好似沒有發(fā)覺她的異常,自顧自地說著:“放心好了,小姜兒,這辰極宮的賢玉真人乃是我?guī)熥?,論其中的機關(guān)秘術(shù),天下間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了!”
“想不到連妖修都來湊熱鬧,卻還不見斷劍涯的人……看來他們是不會來了?!?p> 斷劍涯……
姜媛這才突然記起,這辰極宮門洞開之時,便是千年前劍圣出世之日!
“時辰到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引得眾人紛紛向辰極宮宮門望去。
姜媛看著這諸多修士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興奮模樣,心中卻不免感慨:
誰也想不到,這辰極宮一行,會成為這些老怪的喪命之地。
千年前,成功從辰極宮逃出的,便只有她與左青卓,以及那劍圣厲行秋!
“宮門開啟了!”
暗紅色的巨大宮門緩緩移動,門內(nèi)被一團團灰色霧氣籠罩著,叫人看不出虛實。
此時,姜媛暗自觀察著所有人。那些渡劫期的老怪明顯要更加謹慎,他們雖目光貪婪,面色卻極為凝重。尤其是那位出身南方靈谷的胡長老,怕是也發(fā)現(xiàn)了一些不解之處。
“這氣息似乎不像我們藥王一脈的靈力?!鄙砗蟮淖笄嘧堪櫰鹈碱^,拉住姜媛的衣袖輕聲道。
姜媛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說出話來。
她心下一怔,才反應(yīng)過來,這里并不是真實的世界。此間萬物,都是千年前的模樣,而她現(xiàn)在也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無法左右當年自己的行為。
“怕什么?這么多老家伙給咱們墊背,我們只要見機行事就好?!?p> 緊接著,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種感覺既奇怪又有幾分有趣。
姜媛在心中無奈地想,當年的自己果真幼稚非常,身為在場修為最低的修士,哪里來的自信玩弄這些老怪于股掌之中呢?
果不其然,不遠處一丹鳳眼鷹鉤鼻的渡劫期修士將不善的目光投向了姜媛與左青卓二人。
“這辰極宮可是天大的機緣,眼下你我都已臻至渡劫期,莫要搶了小輩的機遇。”
隨著他話音落下,越來越多的修士都將目光從辰極宮門轉(zhuǎn)向了姜媛二人。
“張道友此言有理,你等二人還不速速前去?”旁邊的胡長老見狀連忙附和。
“二位道友所言甚是,這辰極宮第一人的名號不如讓給小輩?!?p> “沒錯沒錯,這才是我修真界大家做派!”
眾人紛紛點頭,全都作出一副仙風(fēng)道骨的模樣。
姜媛此時看著自己走上前去,輕薄的藕色紗衫緩緩劃過地面。千年前的她雖不如那先天媚體有著一副渾然天成的妍姿妖艷,卻也生了一張白玉般的鵝蛋臉,柳葉眉下一雙顧盼生姿的杏仁眼,似是盛著一汪清泉般,教人只會覺得她天真無邪,生不出一絲反感來。
只是她一張口,便是毫不忌諱地惹了眾怒。
“諸位前輩若是怕了,回去便是,又何必拿我一個元嬰期的小輩做文章?”
“不過是想要人當這探路石罷了,何必惺惺作態(tài)!”
此話一出,一眾修士臉上的祥和便再也掛不住了。
就連如今旁觀此景的姜媛都生出一股恨鐵不成鋼的脾氣來:以前的自己未免也太狂妄了些。
“大膽!”
那首先開口的張姓道人第一個呵斥道。隨即,他翻手祭出一幅三十六星宿圖,掐動手訣,圖中星宿交相輝映,竟一時間組成上百座陣法,齊齊向姜媛鎮(zhèn)壓去!
這三十六星宿圖乃是點星院十大法寶之一,是當年點星院院主觀摩天象從中參悟出的陣法殘卷首章,其中蘊含著天地法則,即便是渡劫期修士一時間也難以從中脫身。
見狀,姜媛卻不甘示弱,她喚出一柄青銅古劍,指尖靈力匯聚注入劍訣之中,向那星宿圖劈去——
“噗——”
巨大的震蕩之力使得姜媛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
但那青銅古劍卻仍頑強抵擋著星宿圖的鎮(zhèn)壓。
“哼,不自量力!”
只見那道人虛空拍出一掌,其中蘊含著渡劫期的恐怖威壓,令姜媛呼吸一滯。巨大的實力差距讓她被壓迫地喘不上氣來,她只得被逼的單膝跪地,卻仍苦苦支撐著,不愿低頭。
“小姜兒!”左青卓企圖沖入這陣中,卻被二者靈力反推了回去。
張姓道人看著姜媛倔強的模樣,心中多了一分寒意:
這小輩能開宗立派,果真是意志堅定之人。不過此時還是辰極宮之事為重,無須結(jié)下其他的仇怨!
于是,他沒有再加大威壓,只是高高在上地俯視著跪地不起的姜媛道:“看在你修行不易的份上,我便給你留一條后路!”
“三十六星宿圖唯一的生門,便是那辰極宮!”
“若是你還想活命……”
還不等他說完,姜媛便啐了一口血,咬牙切齒地嘲笑:“呵,我姜媛,從來不需要你們這種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給什么生門!”
“生還是死,都是老娘自己的事!”
只見姜媛將那青銅古劍祭于身前,將靈氣源源不斷地注入其中——
“心神丹元,我令通真!”
剎那間,那古劍便勢如破竹般向那星宿圖射去!
“不好!你想作甚!”那張道人心中升起一絲不妙,下意識想將那星宿圖收起,卻終究晚了一步。
“爆!”
隨著姜媛一聲令下,那柄古樸的青銅劍在接觸到三十六星宿圖的一霎,便瞬間爆裂開來!
巨大的沖擊力竟令那三十六星宿圖破開了一個口子,頃刻間鎮(zhèn)壓住姜媛的陣法一個接一個變得黯淡無光,消弭于漫天星辰之中!
“咳咳……”姜媛再次吐出血來,她抬起眼,目光灼灼,勾起嘴角笑道,“點星院,不過如此。”
“你好大的膽子!”張道人收回那已破損的星宿圖,面目猙獰,“竟敢毀我法寶,如此目中無人之輩,今日我便替修真界除了你這等禍害!”
說罷,他便匯集這渡劫期的全身靈力于一掌之中,狠狠地向姜媛拍去!
一掌仿若從四面八方而來,封鎖了姜媛所有的生機。
“轟——”
一時間塵土飛揚。
“小姜兒!”左青卓第一時間沖了過去,卻未見到姜媛的身影。
這時,只見在那云巔之上赫然佇立著一柄金色長劍。
如同漫天星辰匯聚成的一道金色銀河,竟將這無際黑夜照耀成了白晝一般。
劍頂上,立著一位白衣少年。
晚風(fēng)揚起他的衣角獵獵作響,像是在提醒姜媛,此時正被這人抱在懷中。
她抬頭,望見一雙令天地都黯然失色的璀璨雙眸。
那人低頭,鼻尖細微的絨毛在月光下閃著晶瑩的光芒,他一臉誠懇,認真地注視著姜媛:
“劍,不是這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