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早來一步
在所有紈绔期待的目光中,這幾位京都頂尖的少爺們終于是來到天字一號閣的門口。
壓根無需廢話,他們拔劍便向著垂簾劈砍而去:“我們倒想瞧瞧,是哪里來的狗東西,如此不長眼!”
人群中,另一個穿著青衫的男人滿臉激動,正是前幾日的李公子:“敢搶我爺爺?shù)奈恢?,二爺爺定饒不了他!?p> 珠兒仍舊跪在地上,眼底掠過狠厲。
那鄉(xiāng)下土包子可能不知道,她們這群樓子里的鴇兒所依仗的并非是區(qū)區(qū)幾十個侍衛(wèi),而是那撥弄人心的手段,像這般驅(qū)虎吞狼的計策,更是順手牽來,熟稔無比。
到杏春樓鬧事?
你可找錯地方了!
陳景逸負手而立,他也想瞧瞧里面到底是什么人物。
就在這時,一條漆黑的刀鞘宛如游龍般鉆出,狠狠抽打在幾柄刺來的長劍上,護住了垂簾的同時,一股強悍的威勢讓眾人面色微變。
下一刻,刀鞘的主人步伐平穩(wěn)的走了出來,卻是一個壯實的黑臉漢子。
“好奴才,敢跟你爺爺還手!”幾人面色悻悻,心中卻并不畏懼,剛剛對方身上稍縱即逝的氣息已經(jīng)將其實力暴露無疑。
雖然看著強勢,卻并沒有真正跨過那道門檻,仍舊是個武狂而已。
像這般實力的侍衛(wèi),他們?nèi)魏我患叶疾蝗?,隨隨便便就能叫來幾十個,更何況還有陳二爺在,據(jù)說陳府內(nèi)連看家的護院里都有在世武圣的存在。
果然,陳景逸臉上露出輕蔑笑意,終于是站到前方:“你家主人就讓你出來替他擋禍?你擋得住么。”
“我家主人?”
陳大寶面色怪異,心里突然一軟,搖了搖頭提醒道:“二少爺,我勸您還是回家歇著吧,有的位置本就不是您該坐的……您再不習慣,也得讓?!?p> “嚯!好大的口氣!”
聽了這話,三樓頓時熱鬧起來,恨不得把前幾天的怨氣借著現(xiàn)在的機會全都傾瀉而出,各種污穢的話語不堪入耳。
“真以為京都是你一個侍衛(wèi)能夠翻起大浪的地方?”
“讓那瘸子滾出來給二爺磕頭!”
“那天不是挺猖狂的,如今怎么連面也不敢露了!”
幾位貴公子也是被這句話激起了火氣:“一句話就想把我們擋在門外,你以為自己是個什么東西。”
說著,伸手便去扯簾子,并用挑釁的目光瞪向黑臉漢子:“有膽子的就砍過來?!?p> 陳大寶并未理會他們,而是靜靜注視著青衫公子,仿佛在問:你真想看個明白?
所有人都沒注意到,陳景逸臉色已經(jīng)開始變化起來,心中隱隱已有退意。
剛才這黑臉漢子對他的稱呼很有意思。
在京都,身份比他低一些的,一般稱其為陳二哥,至于更低一些的,就要喚一聲陳二爺。
只有家里的下人才會喊他二少爺。
再加上剛才隱隱約約聽到的一聲“瘸子”,陳景逸忽然發(fā)覺自己的掌心已經(jīng)被汗水濕透,下意識抬手想要阻止幾個同伴的動作。
這一刻,他又楞了楞。
如果自己就這么轉(zhuǎn)身走了,以后在京都里還怎么抬得起頭來。
何況……有可能只是巧合而已。
帶著最后一絲僥幸,陳景逸默默放回了手掌。
刺啦!
厚重的垂簾在幾位公子哥手里化作碎片。
眼看他們怒氣沖沖的就要往里面沖去,陳大寶手中刀鞘滑落,一柄散發(fā)著寒光的長刀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將他們逼退,整齊的站在了墻角。
一柄刀,同時架在了四個脖頸上。
感受著脖頸上的森寒,幾個公子哥額頭上瞬間滲出冷汗,強撐著身子:“你……你不知道我們是誰?怎么敢拔出刀來!”
陳大寶偏了偏頭:“你們姓姬?”
聞言,幾人下意識搖頭否認。
姬姓,帝皇之姓,哪個不怕死的敢冒充,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陳大寶又問:“你們姓薛?”
幾人再次搖頭。
陳大寶朝著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那老子憑什么不敢拔刀!”
幾人下意識朝著另一側(cè)看去,那位可是不弱于姬薛二家的存在,這莽漢子為何一點也不怕。
然而正是這一眼,讓他們從腳底升起一抹涼意。
只見陳景逸滿臉蒼白,閉口不言,模樣像極了先前的珠兒。
再聯(lián)系上陳大寶先前的問話,他們齊齊朝著隔間里看去。
除了豪華的陳設,最吸引人注目的反而是一架簡單的輪椅,看似柔弱的少年斜斜靠在上面,右手支著下頜,正饒有趣味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許久后,他終于是慵懶的撐起身子,溫和道:“景逸,你坐啊。”
聞言,陳景逸雙肩一顫。
換作平時,他原本不會這么懼怕對方,主要是剛才在樓子里的談話,特別是關(guān)于位置的那一段,實在是太容易讓人浮想聯(lián)翩……若是落到了對方耳中……
再看向?qū)Ψ街赶虻淖?,乃是隔間中的首位,似乎意有所指。
又想起上次少年毫不猶豫讓福伯扇了自己三個耳光的事情。
陳景逸咬緊牙關(guān),強迫著自己彎曲脊背,竟是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恭敬道:“景逸不知大哥前來,有失遠迎,還請大哥恕罪!”
這輕飄飄的一跪,整個杏春樓內(nèi)頓時陷入鴉雀無聲的窘態(tài)。
珠兒臉皮抽搐,只感覺整個大腦都在發(fā)顫,恨不得撕爛自己的烏鴉嘴。
蛟龍戲水怎么會跌跟斗,那當然是因為碰到了真龍……都說京都內(nèi)臥著龍虎,誰成想人家就在這樓子里。
人群中的李公子又捏碎了一個杯子,難以置信道:“那是我爺爺?”
片刻后,他滿臉怒意,狠狠的踹向周圍的紈绔:“你們他娘的敢罵我爺爺,老子抽死你們!”
那些人委屈的躲避著,連大氣兒也不敢出。
幾個頂尖貴少爺沉默許久,伸手小心翼翼的捏住陳大寶的鋼刀,往自己脖子上遞了遞,靠在墻上閉著眼裝死。
“我就是來玩玩兒,又不吃人?!?p> 陳魚無奈的揮揮手,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區(qū)區(qū)一個位置而已,你又坐習慣了,想要就直說嘛,為兄給你啊?!?p> 聞言,陳景逸只感覺背心驟濕,猛然攥緊拳頭:“景逸不敢!”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分不清楚,對方到底指的是什么。
輪椅慢悠悠的從其身旁經(jīng)過,同時留下一句細微的喃語:“別緊張,為兄只不過早來一步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p> 陳景逸下意識抬頭看去,卻只能看見陳魚在黑臉漢子推動下悠然而去的背影。
早來一步……
好一個早來一步!
就是這一步,讓整個二房苦苦追了十幾年也趕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