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折磨的開始
東院兒,書房內(nèi)。
書桌后方,陳魚安靜的坐在輪椅上,桌上放著本梁國趣事,已經(jīng)看了三分之一。
他拿起一枚枯葉當(dāng)作書簽放進去,這才抬起頭看向桌前站立的俏影。
“如煙姑娘如此著急的來找陳某,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
薛如煙冷冷的盯著輪椅上的少年,似乎想把對方從里到外看個清楚。
沉默許久,她終于開口道:“你覺得這樣有意思么?”
陳魚眉尖微蹙,俊秀的臉龐上掠過疑惑。
沒等他說話,薛如煙忽然身軀前傾,雙臂壓著桌面,將臉龐湊近少年,嬌媚面容上殺機畢露,壓低她獨有的沙啞嗓音:“你是不是覺得這樣逗我,特別的有意思?”
兩人相隔不過半寸距離。
似乎只要陳魚往前面稍微探一探,就能觸碰到對方鮮紅的薄唇。
對視許久。
他微微怔住,緊跟著嘴角掀起,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手指慢慢抬起,用指尖輕柔的撫過薛如煙那誘人的唇角,然后來到白皙的下頜,食指和拇指輕輕托起對方的臉龐,聲如蚊吶:“是你先逗我的?!?p> 看著陳魚神色的巨大變化,薛如煙莫名感覺心頭一顫,腦海中更是襲來濃濃的危險感。
她發(fā)現(xiàn)自己想錯了一點。
陳魚是個色痞不假,但他是個極其聰明的色痞。
一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頂級獵手。
一個習(xí)慣將局面掌握在自己手中,然后慢慢折磨獵物的變態(tài)!
為此,他甚至不惜果斷放棄掉獵物的誘惑,偽裝起來,等待著那個絕殺的機會!
薛如煙覺得,自己現(xiàn)在就是頭掉進陷阱里的可憐狐貍,已經(jīng)被逼到了退無可退的境地,至于她一直覺得唾手可得的東西,只不過是對方放置在陷阱上的誘餌罷了。
她深吸一口氣:“你……一直都知道我想要什么?”
陳魚不再言語,只是臉上的笑容更甚。
薛如煙強顏歡笑:“何必如此大費周折,我沒有必要騙你。”
陳魚不置可否的挑挑眉尖。
見狀,薛如煙緩緩握掌,心里突然生出些頹然。
很明顯,自己慌了。
才三兩句話,就在這場談判中處于了下風(fēng)。
明明知道對方的性格,還能問出這般蠢話,絕不是一個將門繼承人應(yīng)有的表現(xiàn)。
談判最重要的就是籌碼。
而陳魚已經(jīng)掌握了所有的話語權(quán)。
薛如煙如果再冷靜一點的話,就應(yīng)該先試探出對方的底線,譬如這色痞對自己的渴望到底達到了什么程度。
如果是非要不可,那么她馬上就能扳回局勢。
如果是不屑一顧,這只能證明對方另有圖謀,是一場不可能獲勝的局,薛如煙就應(yīng)該果斷的收手離開。
但現(xiàn)在,她無法從對方的眼神里判斷出任何東西。
簡而言之,堂堂白虎令的繼承人,現(xiàn)在居然被這個瘸子牽著鼻子走,這是薛如煙完全無法接受的!
理智告訴她,現(xiàn)在就是離場的最好時機。
但陳魚臉上的笑容,卻又在給她最后一絲希望,只要抓住這個機會,迎來的就是絕地翻盤大滿貫!
“……”
薛如煙深吸一口氣,纖纖玉指在領(lǐng)口處隨意的撥弄幾下,鮮紅衣袍悄然滑落自腰際。
她眉眼間重新多出一抹銳利,仿佛又變成了杏春樓內(nèi)那個張狂且玩世不恭的驕縱之輩。
慢悠悠的側(cè)坐于桌面上,五指搭住陳魚輕捏自己下頜的手腕上,她身軀前傾,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陳魚,眼底卻又帶著些許溫順。
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猶如水火般糅合在一起。
她摩挲著陳魚的手腕,驟然攥緊,帶著對方的手掌順著修長脖頸朝下方滑落,沙啞嗓音依舊:
“你要刺激,我給你?!?p> 陳魚聽著外面?zhèn)鱽淼您p鴣聲,眸中盡是春光,眼底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淡漠。
說起來很有意思,這件鮮紅大袍并非是對方平日里穿的那件,而是專門為今天準備的喜服。
門內(nèi)是薛如煙低低的呼吸聲,門外是眾多陳家小廝。
姑娘的動作越發(fā)柔媚,近乎整條身子都纏到陳魚身上,口中呢喃聲越發(fā)高亢:“她拿什么跟我比?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罷了。”
“你想要什么?”
“權(quán)利?”
“美色?”
“只有我才能幫你……我們才是一類人……”
她軟塌塌的勾住少年的脖頸,然后用力咬了下去。
誰是獵人,誰是獵物,現(xiàn)在還遠遠未到分清的時候。
這場游戲才剛剛開始而已!
就在這時,陳魚突然朝后面?zhèn)攘藗?cè)身子,嘴角微揚,淡淡在薛如煙耳畔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p> 話音間,他極其溫柔的將鮮紅大袍覆上對方的香肩,然后將陷入愕然的姑娘推回桌上。
做完這一切,他將輪椅往后推了推,臉上驟然覆上寒霜。
看著眼前的一幕,薛如煙心底生出一絲不妙。
下一刻,陳魚冷漠的嗓音已是回響在房間之中:“薛姑娘哪里都好,就是有一點比不了,若雪以真心待我,陳某豈能辜負?!?p> “你把陳某……”
陳魚目露鄙夷,譏諷笑道:“當(dāng)成什么人了?”
話音未落,書房的門伴隨著吱嘎一聲緩緩?fù)崎_。
渾身顫抖的少女站在門口,小臉蒼白至極,等看清房間內(nèi)的情形后,那雙干凈眸子里涌出慘然之色。
只見陳魚端坐于輪椅之上,面無表情,似乎已經(jīng)是怒到了極點。
在他面前,姐姐衣衫不整的跪坐在桌上……
腦海中回蕩著剛剛那道熟悉的沙啞嗓音,薛若雪步伐踉蹌的奔逃出去。
薛如煙怔怔看著場間的變化,回頭看向陳魚,突然間又哭又笑,上氣不接下氣:“你不是喜歡讀佛經(jīng)么,陳魚你聽著……你死了以后肯定會下地獄的,受盡拔舌抽骨之酷刑,不得好死……”
她軟軟的癱倒在桌上,用盡全身力氣嘶嚎道:“永世不得超生!”
陳魚慢悠悠的端過旁邊的熱茶,吹了吹熱氣,將茶杯放在對方身邊:“愿賭服輸,用不用我差人送你回去?!?p> “……”
薛如煙抬起頭,看著他平靜的臉龐,突然想起臨走時妹妹伸出的小拇指,她癡癡笑了:“我輸給了你,但我贏了她?!?p> “你這種無心無情的東西,也敢開口談喜歡?”
“你配嗎?!”
聞言,陳魚無奈的搖搖頭:“不要撒潑打滾,我不吃這套?!?p> 都是千年的狐貍,跟這兒玩什么聊齋。
薛如煙最后還是走了,身上的紅袍是陳魚留給她最后的尊嚴,亦是勝利者對失敗者高高在上的憐憫。
陳大寶坐在樹梢上,看著薛家大小姐落寞的背影,感慨的吹了吹嘴里叼著的竹哨。
兩道清脆的鷓鴣聲再次飄蕩在東院兒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