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蔭下,銀發(fā)年輕人正在緩緩打著拳。
院子中沒有了那個時常盯著他發(fā)呆的年輕女子,他似乎也沒有覺得不適應,但也沒有覺著變得更好了。
拳鋒揮舞的很慢,說是蝸牛的速度也不足為過,看起來平平無奇。
但在修為高深的人眼中,那拳中所含的意境磅礴浩瀚。
就如此時,孫寒煙走到了院子的大門,看著樹蔭下的銀發(fā)年輕人,一身意境渾然天成,定眼望去,就像是一座天下自亙古星空而來,帶給人一種恐怖而絕望的心緒。
她趕忙挪開了眼睛,心神動蕩不已。
“不錯,能窺得一絲意境?!辩篌@羽緩緩出聲道,“凡夫俗子看表像,修士看意境,通天者窺天地?!?p> 孫寒煙聽著云里霧里,她只是裝作若無其事的走向大殿中,不再去看那個年輕人。
有些東西對于現(xiàn)在的她來說,實在是太玄妙了一些,從羅林的修為就能看出,這位珞大人的修為更加恐怖,身為師兄的他,恐怕修為最起碼也是一位中五境巔峰的存在。
“你想要躋身金丹境,時機未到,我可以相助,這套拳法中的意境你若能窺得萬分之一,也足以你凝丹?!辩篌@羽再次開口。
孫寒煙愕然,她不知道珞驚羽怎么知道她已經(jīng)走到五境的極境,需要機緣才能凝丹,成為一方金丹境修士。
“你到底是什么修為?”孫寒煙覺得有種匪夷所思之感,一般人想要探尋一個修士的究竟,要么就是借助神識窺探,要么就是與之交戰(zhàn)探底。
可這個家伙這些都沒有過,便能看出她的底細,委實讓她有些心驚了。
珞驚羽笑了笑,沒有回應,而是立身而起,轟然一拳砸出,空間在他的一拳之下,竟然呈現(xiàn)出扭曲之狀。
孫寒煙看的瞠目結(jié)舌,她所看見的不是那片虛空的塌陷,而是一方星河的幻滅。
僅一拳,撼破蒼穹。
此時的她,沒來由想起了曾經(jīng)在軍中歷練時所看見的古籍記載:上古大能者,可摘星逐月,可拳碎星辰,可劍開大世界!
珞驚羽沒有去打擾她,拿起石桌上的絲帕擦了擦手,走進大殿中,取下腰間的墨玉葫蘆,小口的喝著酒。
他有些感慨,當年他也是這樣,跟著先生學法讀書。
走在這人間,許多時候,在其他人身上總能看見自己曾經(jīng)的影子。
也許正是這些影子多了,才能讓這諸天支撐到現(xiàn)在,能讓夏皇等人義無反顧的殺進界海,護住諸天,護住人間。
因為,這里有希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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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紹輝在回到城中之后,就借口有事與孫寒煙離開了,這也才有了孫寒煙獨自前往珞驚羽府邸一行。
而此時的榮紹輝正在前往一處花樓,無他,去喝花酒嘞。
今天他的運氣似乎不太好,因為沒有找到自己看的上眼的侍女作陪,找了好幾個侍女,長得都不是很周正。
甚至在榮紹輝的眼中還有瘆得慌,因為那些侍女看向他的眼光中冒著綠光,這可給他嚇著了。
于是他找來了花樓的老板娘,問道,“掌柜的,你們這里就沒有其他的姑娘了?”
老板娘掩嘴而笑,“哎呦,抱歉啊大人,今兒您來的有些晚了,其他的姑娘都去作陪了,就剩下她們了,要不?您將就下唄?”
榮紹輝無奈,只能在其中找了一個稍微看得上眼一些姑娘,“行吧,那就你吧!”
這下子可算是載在那位姑娘的手中了,好好的幫他松了松筋骨。
“我說,姑娘你的手勁兒能不能小一些???”榮紹輝近乎是哀求的問道。
那位姑娘冷笑道,“大人,我這個可是最小的勁兒了,要是換成其他人,那手勁兒更大嘞。”
說著,又在榮紹輝的背脊上按了一下。
他趴在軟榻上,自然是看不見那位姑娘的神情,報復的快感在臉上浮現(xiàn),手上的勁兒也越來越大。
很快,房間內(nèi)就傳出了榮紹輝哀號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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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衛(wèi)府。
張赫被帶來這里,已經(jīng)三天了。
開始的那天被審問之后,便沒有被審問過,似乎是禁衛(wèi)府的禁衛(wèi)有些忌憚張赫的身份。
畢竟他是城主之子,目下有些兩難。
一方面是因為證據(jù)的不足,雖然已經(jīng)構(gòu)成抓捕,但并不能定罪,只能例行審問而已。
而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
張赫看著前來的禁衛(wèi),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
因為那禁衛(wèi)府府主王白明的臉上,充滿厭惡與嫌棄,眼神中充斥了怒意。
而那嚴寬的面龐上更是充滿了一種冷淡的殺機。
這一切,張赫都看在眼中,他知道,對方的局......成了!
王白明與嚴寬將張赫帶到審訊室,剛坐下的張赫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對方就丟出一份卷宗。
嚴寬冷聲說道,“張大公子,打開看看吧!”
張赫聞言,伸出雙手,鐐銬發(fā)出叮鈴的聲音,他眉頭緊皺的翻開了卷宗,其中赫然記錄著關(guān)于案件的內(nèi)容。
而這些內(nèi)容無一不是指向他,記錄者、旁觀者以及那個女子汪芃芃,這些已經(jīng)完全可以將張赫抓捕歸案。
而且現(xiàn)在還有遺留的證物,這件證物是一枚玉佩,乃是張赫的貼身玉佩,也是其身份的象征。
正是如此,張赫的罪名近乎被落實,可這件案子仍然差了最重要的一條證物。
那就是張赫殺人時所用的兇器,根據(jù)當時死者的傷口,仵作得到的結(jié)果是,當時張赫用的兇器乃是一柄長槍。
而且這種三棱長槍在鳳陽王朝并不罕見,可禁衛(wèi)府經(jīng)過搜查張赫府邸時發(fā)現(xiàn),其中并未有這樣的長槍,有的只是軍隊所用的長朔以及一些靈劍。
所以,在這件兇器未曾歸案時,張赫任然不能定位有罪,只能是說其有嫌疑而已。
張赫看完這些,只是淡淡一笑,將其扔在一旁置之不理,他說道,“王大人,你們?nèi)羰寝k案都只是依據(jù)一張嘴,那么你們可以不用干了,只會給百姓帶來平白冤屈而已?!?p> 說完他又看向嚴寬,“你與我一樣,皆是修士,也曾在軍中服役,那么你應該知道,我們這些糙老爺們想要殺個人,沒有那么多的花花腸子,殺了就是殺了,沒殺就是沒殺。”
他輕輕抬起手,指向那份本扔在一旁的卷宗,“當然了,這份卷宗上既然已經(jīng)指明了是我行兇,那么我也希望你們能公事公辦,這樣你們能找出兇手,同時呢,我也希望你們能還我一個清白?!?p> 王白明與嚴寬對視了一眼,隨即問道,“當然會公事公辦,還有一件事兒我想不通,那就是其中有一條言明你曾經(jīng)以你父親的身份威脅民女,這件事兒有還是沒有?”
“沒有,我只能說有人想借助我的事情來打擊我父親,當然,這些與我沒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只想要一個清白,以及我想知道這背后又是誰做的局?!睆埡盏穆曇舳溉焕淞讼聛?,他此時心中的怒火已經(jīng)達到了臨界點,一而再再而三的誣陷,已經(jīng)觸及了他的底線。
王白明還想要說些什么,但是被嚴寬阻攔了下來。
嚴寬搖搖頭,直接將張赫帶回關(guān)押。
他回來后與王白明說道,“這件事有些不對勁,我們現(xiàn)在就好似一把刀!”
王白明愣住了,隨即就快步離開了禁衛(wèi)府,消失在街道上。
嚴寬回到審訊室拿起那份卷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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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城。
巍峨的皇宮侵染著紅霞,輝煌大殿上,南宮憶寒身穿一襲黑金色龍袍,頭戴王冠,無上帝王的氣勢橫壓整座王城。
而在王座的下方,陳清河與董釧并肩而立,不敢與之直視。
這其中的勢董釧更是深有體會,他感受到一種比起圣地那幾位老祖更加恐怖的威勢,僅僅一眼而已,他便像是看見一方蒼穹。
雖然他在陳清河的口中得知了這位身穿龍袍的帝王乃是一位很是美艷的女子,但此時心中卻也是敬畏不已。
一個女子能坐在如今的帝位之上,可想而知其手段與心性絕非一般人可比。
南宮憶寒打量著下方的兩個人,最后目光定格在陳清河身上,“傷,好些了?”
陳清河一時間有些欣喜,隨之又有些受寵若驚,低垂著頭顱回道,“承蒙陛下掛念,臣的傷勢已無大礙?!?p> “那就好,不然我鳳陽王朝可又要損失戰(zhàn)力了呢?!蹦蠈m憶寒輕笑著說道。
但這份笑意落在陳清河眼中卻讓他如墜冰窖,當初他南宮憶寒一劍斬落在王城之外,那時候他心若死灰,更是怨恨無限。
回去之后自父親口中得知了一些隱秘之后,剩下的只是慶幸,如今的他再也不敢在這位陛下面前表露出任何的異樣。
南宮憶寒沒有繼續(xù)打趣他,而是看向了董釧,“董釧,朱雀圣地三長老的弟子,如今修為已經(jīng)是中五境巔峰的仙人境,一步之遙可踏入真仙境,不錯?!?p> 暹羅天乃至是三十三至高天之下,下五境鑄煉體魄熬煉根基,中五境修神魂,上五境悟道規(guī)則掌天地萬象。
如今的董釧正是屬于仙人境之巔,神魂中的陰陽雙魂與七魄已經(jīng)鑄煉道極致,只要能將其徹底熔煉為一體,那么就可以踏足真仙境,入上五境。
南宮憶寒都不由得贊嘆,這個董釧的天資還是可以的,短短數(shù)十年便可以達到仙人之境,這雖然有朱雀圣地中朱雀神獸真靈的功勞,但董釧本身的毅力就值得稱贊。
朱雀一族,就算是在神庭十八部之中也是名利前茅的存在,當初夏皇在諸天都留下了神庭的道統(tǒng),就是為了后繼者們能在修行路上少走一些彎路。
能有朝一日去見證更廣闊的的天地,畢竟諸天的危機已經(jīng)初現(xiàn)端倪,曾經(jīng)橫壓萬古的大秦神庭舊部,除了少數(shù)幾人,皆已經(jīng)殺進了界海。
而她與珞驚羽就是當初大秦神庭留在諸天的種子之一,亦是諸天的守護者。
這些常人不知道的秘辛,也只有他們幾個人知曉而已。
伴隨著先生的隕落,現(xiàn)在知道這些事情真相的人又少了一個。
已經(jīng)數(shù)萬年的歲月過去,諸天在重新煥發(fā)生機,而董釧這樣的天驕,就是神庭期待的后來者,希望他們能走的更遠。
黑暗的時代一直都沒有過去,所有人都以為界海那邊已經(jīng)平靜了,但誰都不知道間隔數(shù)萬年前的一戰(zhàn),曾經(jīng)是有多么的慘烈。
大秦神庭舉諸天之力對戰(zhàn)黑暗軍團,血染萬界蒼穹,星海破碎,大能者凋零。
在南宮憶寒的回憶中,董釧的聲音徐徐響起,“陛下,我如今修為已成,想為鳳陽王朝出一份里,請求陛下給我一個名頭,我想前往邊疆鎮(zhèn)壓妖族!”
南宮憶寒被他的聲音喚醒,她打量著董釧,用手在案桌上輕輕的敲擊著,許久才開口道,“既然你又這份心,那朕就封你為戰(zhàn)釧將軍,為北疆副統(tǒng)領(lǐng),詔令即日下達!”
“臣,董釧,謝陛下!”董釧單膝跪地,高聲大喝。
陳清河心緒復雜,也跟著跪下,“陛下,能否讓臣也前去邊疆?”
“不行,王城這邊的事情還需要你,再說了,陳清河你行啊,傷勢好了也不趕回來主持王城事務,讓凌河一個人操勞,是不是朕平時對你太寬容了?”南宮憶寒冷淡的質(zhì)問道。
一時間,場面冷寂了下來,陳清河地低垂著頭,久久無言。
南宮憶寒冷笑了一下,“好了,邊疆那邊就讓你師兄去吧,再說你父親也在那里,你就別去給他們添亂子了,王城禁衛(wèi)軍還需要有人主持大局,你回去復職吧!”
說完,南宮憶寒便起身離開了大殿。
陳清河苦笑不已,看向董釧說道,“看來我是沒機會與你們并肩作戰(zhàn)了,萬事小心,我聽聞父親的傳信說,那邊可是有一些上五境的大妖坐鎮(zhèn),你們都要當心了?!?p> “師弟,你好好修煉吧,再說了,王城這邊的事情也需要你,守護王城的安全也是重任,陛下還是很看重你的?!倍A安慰道。
陳清河目送董釧離開了王城,獨自站在城墻上,看著已經(jīng)昏暗下來的天空。
眼中閃爍著悲哀之色。
他始終只是一個押注的棋子而已,從始至終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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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之上。
許子軒狼狽不堪,一身衣衫上侵染著猩紅的血液。
在他后面,一尊籠罩著魔霧的兇獸正向他極速殺來,在那兇獸的背上,還站著一個眼神陰鷙的中年人。
中年雙手負后,身遭蕩漾著比許子軒還要恐怖的魔息,使得其路過的天穹被侵染的烏黑一片。
“今日,你可走不出這幽冥魔海,你一切的施為都只是徒勞的掙扎罷了!”中年男子不疾不徐的說道。
魔音壓過了下方滔天的巨浪翻涌聲,天穹上魔云橫空而過,要將前方的許子軒吞噬進去。
聽見后方傳來的聲音,許子軒強提一口靈元,回身遞出一劍,借助反震之力快速向堤壩邊緣靠近。
“想走,來了本座的地域,豈能任由你離去?”
大海上再次響起一道魔音,一尊身高十丈的魔身矗立在許子軒前方,巨大的手掌如磨盤般蓋壓而下。
許子軒退路被阻斷,加之身上的傷勢,使得自身陷入絕境之中。
前有財狼后有虎豹,誰知道在這幽冥海域還潛藏著多少尊這樣的存在。
若是自己全盛時期,還可以突圍出去,可誰曾想,人沒有看見,倒是被殺陣擺了一道,讓他差點就死在其中。
而眼下這兩尊存在身上的魔氣明顯比他還要恐怖,要知道他可是魔羅天的大魔,如今居然遇見了兩尊比自己還要恐怖的魔,這特么算是哪門子事情。
他只能強裝鎮(zhèn)定,看向兩人說道,“兩位,我也只是誤入其中,沒有想要與你們?yōu)閿车囊馑?。?p> “誤入,你身上的魔氣應該是來自三十三至高天的魔羅天吧,如今下界而來,更是深入我幽冥海域深處,闖入禁地之中,你說是誤入?嘖嘖,你覺得我們會相信你么?”站在兇獸背上的中年男子冷笑。
于此同時,他背負在背后的雙手已經(jīng)凝結(jié)出印記,隨時準備出手鎮(zhèn)殺。
而另外一尊身高十丈的打磨則是咧嘴笑道,“上界天的魔啊,想必滋味一定很美味,本座已經(jīng)很久沒有嘗試過大能者的精血了?!?p> 許子軒臉色陰沉了下來,此時他依舊在計算著自己退路,拖延時間只是無奈之舉,同時也只戒備著對方的殺招。
他本身就是魔修,自然知道絕無與對方講道理的可能,而且看之前的態(tài)勢,自己應該是觸及到了這方海域的隱秘,對方斷不可能讓自己活著走出去。
死不死的他倒是沒什么好恐懼的,大不了靈身修煉成真身,看這具真身要是真的隕滅,將來靈身修煉的難度將大幅度提升,這才是最讓他頭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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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紅葉綠的星月酒樓中,珞驚羽正獨自一人坐在一間雅間中,喝著上好桃花釀,聽著煙花間的小曲兒。
本來以為是個上好的晚上,可以喝著小酒聽著小曲兒。
卻不料,背后的劍匣猛地顫動起來,仿佛被什么東西喚醒了一般。
他眉宇間皺起,霎時間消失在雅間中。
前腳剛走,后腳雅間的房門便被以為妙齡女子推開來,女子奇怪的看向空無一人的雅間,呢喃道,“這里沒人啊,蘇姐姐不是說這位客人要了一壺酒的嗎?人呢?”
珞驚羽的身影站在星月酒樓的最高處,看向北方,那里天地一片昏暗,濃郁的魔氣使得天穹上的明月都暗淡無光,毫無生氣。
此時他才發(fā)現(xiàn)了異樣,腰間的傳訊玉滾燙,閃爍著赤紅色的光輝。
這是情況已經(jīng)到了最危急的地步,許子軒之前的傳訊他已經(jīng)知曉,但沒有想到真的出現(xiàn)了意外,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敵人,然許子軒這位大魔都束手無策。
“罷了,走一遭!”他輕聲道。
只見他一步踏出,身形便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州城之外,而于此同時,在州城中,一抹烏金神光騰空而起,直追珞驚羽的方向而去。
一步千里,跨越山河。
御劍乘風斷魔障!
PS:來遲了啊,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