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瑾瑜為梵燁倒了一杯茶，熱汽裊裊，帶來陣陣茶香，沁人心脾。
梵燁沒有喝茶，他看向齊瑾瑜，舉止溫柔有禮，外貌漂亮嬌艷。
最漂亮的，還屬這雙眼睛，桃花瓣的形狀，和那個人有些像。
不過，那個人的眼睛雖然漂亮，但人們只能從中讀出嬌蠻無知，而齊瑾瑜，比她懂事多了。
“將軍？”
“將軍？”
齊瑾瑜喚了兩聲，梵燁才回過神來。
“將軍可是有煩心事？”齊瑾瑜問，關(guān)心的同時也注意恪守和梵燁距離。
“沒什么?！辫鬅钫酒鹕?，“我先走了。”
梵燁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齊瑾瑜不敢說什么。
雖然外面?zhèn)髀劶娂?，道將軍府后院姬妾眾多，但她們這些人都知道，事實并非如此。
這滿院的如花美人，或是攝政王或者朝堂大臣想辦法塞進來的，梵燁收下后便不管不問。
而她這個所謂將軍府上的寵姬，也不過是因為安分守己，從不爭寵惹事才能不得將軍厭惡而已。
走在路上，梵燁腦海又浮現(xiàn)出那些場景。
她偷溜出宮，獨自一人跑到他的府上。
摘下寬大的黑色兜帽，露出那張絕美的臉龐：“阿燁，你帶我走吧。”
梵燁已經(jīng)不記得那刻他的心情，他只記得他第一時間想的是和江寒落的計劃。
調(diào)整表情，他溫柔哄勸：“殿下，離開輝京城不容易，你會吃苦的?！?p> 美貌的少女似乎以為自己是嫌棄她嬌慣，立馬著急澄清道：“我很好養(yǎng)活的。”
“我知道我現(xiàn)在不是個好妻子，但我可以學。”
“我可以學織布，可以學縫衣，可以學做飯，可以照顧好你和孩子的！”
她毫無尋常女子私奔的羞恥感，信誓旦旦地暢想未來。
梵燁只當這是皇族公主的大話。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嬌生慣養(yǎng)習慣了，怎么可能習慣粗茶淡飯呢？
回到房間，梵燁想到那個叫宋元初的人，想到那古井無波的目光，又想到了懸崖上，姬雪青最后的平靜如水……
他喚來暗衛(wèi)：“去查一下那個宋元初?！?p> “是?！卑敌l(wèi)領(lǐng)命退下。
現(xiàn)在，讓我們把視線又轉(zhuǎn)向宋元初。
鄉(xiāng)間田埂上。
弓腰除草的劉阿婆看見背包裹的宋元初，出聲招呼：“小宋啊，你這是要哪里去？”
宋元初道：“我去清遠寺?！?p> “拜佛啊。”旁邊劉阿婆的媳婦出聲道，“那你也求菩薩保佑我家鐵蛋兒健康平安。”
“這是我們的香錢。”劉家大嬸拿出身上所有銅板。
宋元初只取一枚銅板，道：“這就夠了，菩薩知道你們的心意，會保佑鐵蛋兒的。”
看著宋元初遠去的背影，劉阿婆道：“是個面冷心熱的孩子呢?！?p> “是啊是啊。又勤快又有種菜的本事，如果不是模樣差點兒，我都把孫女嫁給她了?！?p> “模樣差怎么了？過日子看的是人好不好，又不是看模樣好不好……”
……
清遠寺在東山，是在平民百姓心中聲望極高的寺廟。
宋元初之前撒謊了，她要去的是南山。
今天見到梵燁后，她便下定了離開的決心。
搭乘牛車出了城門，徒步翻山越嶺，傍晚時分，宋元初在一破廟歇腳。
廟里早已無僧人，但看佛像前的香灰，便知道之前如宋元初一般選擇此處歇腳的人不少。
宋元初繞廟一圈，觀察廟內(nèi)環(huán)境。當宋元初回到原點––佛像處時，發(fā)現(xiàn)一隱蔽躲在佛像后的黑衣人。
四周有佛像和廢棄的雜物遮擋，如果不是角度湊巧，宋元初恐怕很難發(fā)現(xiàn)他。
蒙面黑衣人只露出一雙閉著的眼睛，他上半身倚靠佛像而坐，胸口、大腿滲出的血液滴到了地上。
腳步頓住，沉靜半分鐘后，拿出包袱內(nèi)一罐水，以及一粒宋家阿爺煉制的丸藥。
宋元初走近黑衣人時，故意發(fā)出很大聲音。黑衣人始終未動，而他身下深紅的鮮血開始凝固了。
宋元初將水和丸藥放在蒙面黑衣人伸手可及的位置，沒說什么，離開寺廟。
等到宋元初回來時，夕陽幾乎要完全沉入山谷，她手上拿著寺廟的供盤，供盤被她清洗過，里邊剛摘的青色果實清甜可口。
宋元初跪拜在地，仰望莊嚴高大的佛像。
“如果真的存在神佛的話，請保佑趙嬸的兒子身體健康。這是信徒趙嬸的供奉?！?p> 那一枚銅錢被小心放置在佛像腳底。
白燭的光讓整個廟堂亮起來，宋元初安靜坐在地上鋪的干草上，嚼著自帶干糧。
宋阿爺為什么要將懸崖下半死不活的自己撿回去？善良？慈悲？或者只是隨心而為？
宋元初設(shè)身處地，也想不通原因。
罷了。宋元初手持蠟燭起身，最終往佛像后走去。
水和丸藥靜靜佇立在哪里，時光仿佛退回宋元初放在那里的時候，什么都沒變。
弓腰穿過布滿蜘蛛網(wǎng)的桌子，來到黑衣人旁邊，宋元初微掀開黑色面巾一角，小心將丸藥和水喂黑衣人吃了下去。
無意窺人面貌，喂完藥她又將面巾放下。
黑衣人似乎沒有完全失去意識，宋元初的手腕在半空中被他握住。
黑衣人的手很漂亮，手的力氣很大，宋元初掙脫不開。左手輕壓黑衣人胸口和腿側(cè)傷處，那只手才放下。
猶豫一會兒，又拿出包袱里的藥末，揭開黑衣人的衣物，灑在傷口處。
解衣，清洗，灑藥，包扎，穿衣……大大小小十幾處傷口忙完，宋元初又找來干木材，升起小小的火堆。
山間黑夜太冷，沒有火，僅穿單薄兩層衣服的黑衣人可能會凍死。
費力將人搬到火堆處，自己躺下休息時，已經(jīng)是凌晨時分。
這一天體力消耗太大，她很快便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