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晉城出發(fā),到達目的地,開了整整八個小時的時間。穿過晉北群山,直入蒙地草原,晉北的雪頂群山已經(jīng)讓孟良一路感慨,看到雪域古城之后,讓他感覺到自己太沒見過世面。
“看到那個高高大大的土墻沒,那就是巴倫古城。”祁三爺指著前方視野中剛剛出現(xiàn)的巴倫古城的標志物說道,“看到土城墻,就等于到了巴倫?!?p> “巴倫古城,真是霍去病建的么?為什么這么多年了還沒倒下?”孟良覺得如果是石頭或者青磚做成的建筑一直保留到現(xiàn)在還能理解,可是用土磊成的古城,還能保持幾千年就有些不可思議了。水滴石穿,繩鋸木斷,鐵杵磨針的道理小孩子都知道,不說風沙日曬的摧殘,光是雨雪天氣的沖刷,都能把這土堆一點一點給沖洗干凈。
“我聽當?shù)氐拿扇苏f過,以前的匈奴人生活在這片廣闊的草原上?;羧ゲ≮s走了匈奴人,留下了一隊人,設(shè)置都護府,但漢人卻不適應(yīng)牧民生活,才建了這么一個土城駐扎部隊用。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荒廢了,卻始終沒倒。草原人信各種神靈,他們認為這城有神靈庇佑,所以后來無論是鮮卑,突厥,還是室韋,女真,幾乎各個草原部落都把這里當做不可侵犯的圣靈之地,所以巴倫古城也被草原人叫做巴倫圣城。牧民經(jīng)常隨著水草四處搬家,卻有人在土城旁邊又修了好幾座廟宇,各種宗教的都有,甚至漢人的道觀都能在這找到。在清朝時,晉商最喜歡這里,無論是蒙人,清人,還是漢人,在外面也許還是你死我活的對手,到了這里,就能坐到一塊談生意。這里還有外國人建的教堂?!?p> 祁三爺對于晉蒙商道非常熟悉,講起沿線的各個城鎮(zhèn)的故事,隨口就來。孟良聽著津津有味,不禁感慨,草原人的生活也許更簡單。打打殺殺,四處游蕩,不正是每一個少年人所夢想的生活嗎。
巴倫古城,雖然是一座城,卻更像是在草原上平鋪而成的一個小鎮(zhèn)。公路穿行其中,兩側(cè)是商鋪林立,有商人和牧主們的居住區(qū),但更多的是寺廟和各種祭祀的地方。
祁三爺?shù)呢浿魇且晃辉诖颂幾錾獾臅x州人,收貨后非??蜌獾难埰钊隣敽兔狭汲粤艘活D草原特色風味的烤全羊。并且再三請求,讓祁三爺一定幫他把他的貨給運到京都去。本來祁三爺是死活不同意,寧愿空著車到大一點的地方去配貨,也不想接下這單生意。最終在這晉州的老板開出高價,并以好酒好肉的招待,祁三爺才勉強答應(yīng)。
第二天一早,到了裝貨地點,孟良才明白祁三爺為何不愿意接這單生意。巨大的羊圈,密密麻麻的羊群擠在一處,不僅此起彼伏的咩咩聲讓他心神震蕩,羊圈周邊空氣中彌漫的味道也讓他感覺到了另一個世界。
“這么多的的羊?怪不得人們睡不著的時候,想著數(shù)羊呢,要是到這來數(shù),別說一個晚上,就是兩天兩夜也別想數(shù)清楚?!泵狭几锌耐瑫r,也漸漸適應(yīng)了空氣中的味道,膻氣之中似乎還有摻雜著一絲奶香。
羊圈中的牧民,一只一只的清點數(shù)量,記錄數(shù)據(jù),隨后裝上祁三爺?shù)目ㄜ?。卡車車廂的四周已?jīng)豎起了圍擋,并用繩子交錯穿插固定。祁三爺心疼他的苫布,但錢已經(jīng)收了,只能想著回去如果實在洗不出來,就再換一塊新的。
抓羊也是個技術(shù)活,光是裝車就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一輛小小的卡車,被密密麻麻塞進了兩層,裝了80只羊。
“老哥,這是數(shù)量清單,還有檢疫的單子,您受累給送到京都,那里有人安排接貨?!睍x州老板把做好的貨單和相關(guān)文件,遞給祁三爺,祁三爺簽了字之后,看了一眼車廂,無奈的簽了字。
哎,有錢真好!
這一票賺的不少,雖然貨物的味道讓祁三爺有些不爽,可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開往京都就算是開始了返程。到了京都之后,距離燕都市就已經(jīng)很近了。而且京都距離無終要比去燕都更近一些。到了京都之后,如果沒有合適的單子可以接,那就直接空車返回無終,這一趟下來就算是圓滿。
“三爺,這老板也太低調(diào)了。這一大圈羊,那得值多少錢呀!”
孟良沒接觸過養(yǎng)殖業(yè),但是對于羊肉的價格還是多少知道一點。豬肉五塊錢一斤,羊肉8塊,一只羊八十斤,就算能產(chǎn)凈肉五十斤,那也是四百塊錢一只。一卡車只裝了八十只,就已經(jīng)三萬多塊錢了。而這八十只羊在那羊圈里,不過是一小撮而已,精通于算數(shù)的孟良,就算是算不出來總數(shù),但簡單的一推算,也知道那是個天文數(shù)字。
“現(xiàn)在知道晉商為什么厲害了吧,這種規(guī)模的羊圈,不過是冰山一角。晉州商人也還只是不入流的小打小鬧而已。整個蒙地草原,像這種規(guī)模的羊群還有很多。在清朝時,草原上大牧場的幕后老板基本都有晉商參與。”祁三爺此時已經(jīng)不計較滿車的膻味,倒是想著到了京都得好好吃一頓銅鍋羊肉。草原羊肉好吃,可烤著吃太粗放了,還是涮著吃舒服,香甜,尤其這大冷的冬天。
“這還小打小鬧!”孟良對于這個世界的價值觀有些崩塌,覺得自己在出來之前就是那只坐在井底的青蛙。
以前他不太在乎錢這東西,總覺得有錢和沒錢都是一樣的,無非就是一萬兩萬,十萬,百萬,數(shù)字上的區(qū)別?,F(xiàn)在看來似乎不是,錢雖然只是數(shù)字上的變化,但是變化的級數(shù)并非一而十,十而百,里面一定有他還沒理解的變化。
此時的孟良對數(shù)學的研究還沒到達這個層面,所以還無法理解什么叫指數(shù)級的增長,更不懂微積分和貝葉斯公式。真實的世界往往就是這樣,很多道理看似簡單,人們以為自己明白了,卻總有些事情會超出人們理解的范圍。
數(shù)中有術(shù),數(shù)中有術(shù)。龍子韜的那句對數(shù)學與玄學的話又在孟良的腦海里冒了出來。既然下棋是數(shù)學,那么一切都可以是數(shù)學。風水雖然說是人心,可實際上還是幾何學而已,也就是說只要研究出風水學之中的數(shù)字和圖形,就能破解其中的奧秘。
從數(shù)羊想到數(shù)錢,從數(shù)錢想到數(shù)學,再從數(shù)學想到風水,這樣天馬行空的腦洞,也就只有孟良才會有。
孟良似乎還沒有察覺到,他的腦子里已經(jīng)被那個風水陣給占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