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洞內,袁公稟告天帝后,至天宮歸來,見洞內陳設有翻動的跡象,眉頭輕皺,顯然十分不悅。
袁公快速踱步來到丹爐前,手輕撫丹爐鐵盤中心的小圓孔,待鐵盤縮回丹爐內,袁公身子微微向前探去,見自己煉制的丹藥果然沒了蹤影。
袁公黑白分明的眼睛轉了轉,思考了一下,移步到石鏡面前,運轉法力,大袖一揮,三道人影于鏡子緩緩浮現(xiàn)。
兩張截然不同的臉出現(xiàn)在袁公面前,一張美艷動人,一張陰沉丑陋。
忽然,鏡子中的人臉晃動了一下,取而代之的是兩張細長的狐臉。
石鏡又一晃動,一名身穿藍衣的少年正沿著石壁行走,看其步伐不緩不慢,顯然是在尋找著什么東西,難道是天書,袁公心道。
在袁公思索之時,藍衣少年消失不見,一只直立行走的紅狐妖出現(xiàn)在了石鏡當中。
兩只紅狐妖、一只黑狐妖,袁公心中此時有了計較。
于此同時,河邊的一處茅草屋下,一老一男一女正在屋下休息,三人皆是不斷喘著粗氣,顯然累得不輕。
這三人便是藍昀與兩只母狐妖。
三狐自從得知袁公回洞之后,便一刻不停跑了數百里,數百里的距離,哪怕是經過赤丹改造后的妖軀,也是十分吃力。
老婦人一邊喘氣,一邊有些談論石壁上的天書,言語中滿是可惜。
“您老也不用傷心,我們也不是什么都沒有得到,至少我們吃了仙丹,還得了人形,對了,凡人都有姓有名,我們若要行走凡人國度,不如取個姓名可好”
藍昀說道。
他知道老狐妖與紅狐妖的下場,他沒有能力救下她們。
要是有個姓名,也好每年清明時節(jié),燒燒紙錢祭奠它們一番,也不枉相識相知一場。
“自我開智以后,便離開了鄉(xiāng)土,兜兜轉轉了幾年,如盲人過河般摸索出了一點修行之道,鄉(xiāng)間有凡人祭祀狐仙,女的叫仙姑,如今吞了仙丹,還得了人身,也算有了點道行,從今往后,我便是胡仙姑了”
老婦人搖頭晃腦說道。
“胡仙姑,您老取的名字真老氣,我可不會取這么個老氣的名字,叫什么,胡桃,不行,胡花,也不行,胡荷,也不是很好聽”
“不如叫胡媚兒吧”
看著陷入糾結的紅衣少女,藍昀忍不住出聲。
“狐媚兒,胡媚兒,這個名字好聽,好聽,我就叫胡媚兒了,胡媚兒,胡媚兒”
紅衣少女美麗的臉上盡是單純模樣,清脆聲音如銀鈴般跌宕起伏,好不快樂。
“狐老叫胡仙姑,我叫胡媚兒,那你叫什么”
胡媚兒一雙明亮看不見雜質的眼睛直勾勾望著藍昀。
“我是一只藍狐,我曾在書院偷聽過,教書先生說昀有陽光的意思,我喜歡晴天,那我便叫胡藍昀,你們以后叫藍昀就行了”
“胡藍昀,胡藍昀”
狐媚兒一邊說,一邊拍了拍手歡喜道。
望著笑的如花一般的胡媚兒,藍昀的心卻是更沉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朝夕相處四五載,這份情誼又豈是輕易能舍。
只是在那滾滾而來的大勢,自己就如同一只破爛的小船一樣,無法再承載更多東西,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
明知不可為而為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穩(wěn)操勝券的人,一種是不懼生死的勇者,他藍昀哪種都不是。
搖了搖頭,藍昀將雜念甩去腦外,該做的是還是要繼續(xù)要做的,既然無法改變,那就只能迎合。
望著正把玩手中天鵝蛋的老婦人說道:
“既然這蛋是從煉丹爐中偷出來的,相必也是個寶物,不如我們把它也給吃了吧,說不定還能得到什么好處”
“哎,是這個道理”
老婦人點了點頭。
說著想要掰開蛋,可惜,她不知道這個蛋堅如金石,哪是她能夠的掰開。
“來,讓我來”
藍昀從老黑狐手中接過,狠狠往地上一砸。
砰的一聲,蛋從地上蹦了起來,砸到了老黑狐的眼睛上,蛋好像有靈,砸了老黑狐右眼后,又砸了一下她的左眼,在老婦人的痛呼下,蛋滴溜溜地流入河中,順著河流下了瀑布。
“您老沒事吧”
藍昀關切問道。
“沒事,不過那蛋可真硬,比石頭還硬”
老婦人扯了扯嘴。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那我們接下來去哪里呀”
藍昀詢問道。
“離這兒不遠處,有一座佛寺,我們今晚可以住到那里”
胡媚兒甜糯糯說道。
聲音如百靈鳥般清脆,還多了一份魅意,一舉一動皆是魅惑天成。
金剛寺,黨昂縣方圓百里內唯一一座佛寺,初春之使,春雨綿綿,清風卷細雨中,銅環(huán)敲打打木門聲,傳入戒色的耳中。
戒色沒有多想,以為是來佛寺避雨的行人,于是,不慌不忙踱步來準備打開寺門。
“哎呦,我的媽呀”
映入眼簾的是一位長相可怖的老婦人,老婦人皮膚松垮,頂著兩個大黑眼圈,著實嚇了戒色一跳。
戒色一看,立即關上了房門。
老婦人見自己的模樣嚇壞了小和尚,立即示意讓美艷少女上前。
“小師傅,請開門”
甜糯魅人的聲音傳入戒色耳中,令戒色精神一振。
壯了壯膽,戒色打開了一點縫隙,通過些許房縫觀看。
這一看可樂壞了戒色,一位二八年華,膚白貌美的美女,映入眼簾,一雙狐媚眼顧盼生輝,嫵媚動人。
戒色伸出頭仔細望了望,果然是一位絕色美人,于是不由自主舔了舔嘴唇,眼睛都直了。
“可不可以到寶寺避避雨”
話音剛落,一位身穿紅袈裟,手拿佛木珠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出現(xiàn)在三人眼前。
“出家人慈悲已懷,請進”
說話間,左眼不動聲色地望了一眼胡媚兒。
“果然是兩個老色鬼”
藍昀心中啐道。
“打擾了,多謝長老”
胡仙姑十分熟練回道。
兩個色心未死的和尚,一個直勾勾地望著狐媚兒,一個眼珠不動聲色間瞥到狐媚兒,曼妙的身姿,以及渾然天成的媚態(tài),讓兩個和尚看的欲罷不能。
幾人剛走至佛寺正門大殿,老和尚望著叫累的狐媚兒,精神一陣,對小和尚大聲吩咐道:“徒兒,快去打掃客房”。
果然是一個玲香惜玉的好和尚。
就在這時,嬰兒啼哭的聲音不知從哪里傳來,眾人很是疑惑。
胡仙姑還打笑著說,怎么和尚廟里還藏有小孩。
說完,眾人轟然大笑起來,藍昀也被大笑給感染,輕笑了幾聲。
眾人尋聲望去,嬰兒哇哇哇的哭叫聲,是從老和尚懷里傳出。
“哦,這蛋是撿來的,怎么會哭了”
老和尚連忙解釋。
胡仙姑從老和尚手中接過蛋,剛到手中,蛋便開始大方光芒,驚呆了眾人。
胡仙姑定睛想了想。
這蛋如此神異,吃又吃不得,打也打不碎,若是被白云洞的仙人知曉,怕是一樁禍事。
于是,拿著蛋細細端詳,左看看又看看。
“哎呀,長老,禍事來了”
“什么禍事啊”
“聽人家說,蛋會叫,禍事到啊”
和尚是方外之人,大都相信神魔鬼神之說,這一說,立馬嚇壞了老和尚。
“這可怎么辦呢”
“趁他還沒出殼,趕快埋掉”
胡仙姑稱熱打鐵道。
說完,拿著蛋一會遞給老和尚,一會遞給小和尚。
這可把兩和尚嚇得夠嗆。
胡仙姑見兩和尚遂了她的心意,于是主動請纓,說自己去辦這件事。
老和尚聽到這句話,雙手合十,微微彎腰,大喊一聲,阿彌陀佛,心頓時落了下來。
見胡仙姑出了佛寺,藍昀知道她要去埋蛋了,這也意味著這個世界的劇情正緩緩來開了帷幕。
夜深之時,藍昀正在打坐練功,緩慢搬運自己體內那團如同巖漿般濃稠的粘液,這是吃了赤丹改造身體之后,遺留下來的藥力。
藍昀緩慢地用意識包裹著散落在身體一團的紅色溶液,將團溶液于幾條筋脈內運轉,這是胡仙姑這十多年來,摸索出來的煉氣法門。
不過,這道煉氣法門實在太過粗糙,煉化天地間靈氣的速度太過緩慢,好在自己體內有赤丹殘留下來的藥力,這省略了自己吸收天地靈氣的過程。
感受著自己體內快速增加妖力,或者也能說法力,一縷縷鮮紅的光絲,一共三十二縷。
在凝聚第三十二縷光絲后,一團位于自己胸腔附近的紅色粘液消失不見。
深深吐出一口白氣,白氣中卷著一股熱浪,墻壁上磚石通紅,顯然是被高溫所燒,這是赤丹殘留后的藥力。
藍昀搖了搖頭。
胡仙姑自己摸索出的煉氣法門,靈氣的轉換率實在太低,藍昀估摸著至少有四成的藥力被其浪費,實在是暴殄天物啊。
不過,這也不能怪胡仙姑,煉氣之法涉及運轉筋脈,人族好在也有筋脈圖流傳,可誰又知道狐的筋脈有何許,又位于何處。
狐的壽命是三十幾許,活過了這大限,便可成為真正的狐妖,壽命也會得到延長。
胡仙姑化形后,為何如此年老可怖,那是因為她的大限將至。
若不是有仙丹續(xù)命,過不了幾年,她若沒有煉出妖力,成為真的狐妖,便會一命嗚呼,駕鶴西去。
這就是沒有傳承的結果,想到這里,藍昀想要得到天書的想法愈發(fā)迫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