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合同

　　早晨六點半，公寓門外。

　　陸御遞給修理工一根煙：“實在是麻煩你了，這么早叫你來修門。”

　　“你們這些小年輕怎么回事，昨晚打架把門拆了？”修理工接過香煙，說話語調(diào)是濃郁的本地腔。

　　“嗯?！标懹c頭，臉上自始至終都帶著和善的微笑。

　　修理工對陸御的印象很好，也沒怎么為難他，收了錢后便滿意離開。

　　大學(xué)畢業(yè)后，陸御應(yīng)聘了一家美術(shù)培訓(xùn)班，收入還算穩(wěn)定，但是自己大部分的錢都寄到了父母手中，自己的生活費并不多。

　　看著自己所剩不多的余額，陸御眉頭不由自主皺起。

　　雖然忙碌了一晚上，但工作還得繼續(xù)，收拾收拾后陸御坐公交到了輔導(dǎo)班。

　　現(xiàn)在是早上七點，畫室里來的學(xué)生只有零星幾個中考生，他負(fù)責(zé)的幼兒興趣班還很空蕩。

　　進(jìn)入辦公室，陸御接了杯水便坐到電腦前開始畫漫畫。

　　這是他的夢想，成為一個恐怖漫畫大師。

　　只是陸御的漫畫并沒有多少人喜歡，一個月只有幾百塊的收入，讀者少得可憐。

　　“小御，又畫漫畫呢？收入怎么樣？聽說畫漫畫可賺錢了！”同事陰陽怪氣道。

　　“沒有，畫著玩玩而已?！?p>　　“這男人得實際點，沒錢就算了，干點別的正事，你這樣下去可怎么娶媳婦？你今年28了吧，再老點可就沒人看得上了。”

　　陸御笑了笑，沒回話。

　　他的視線對準(zhǔn)屏幕上的半成品詭異，忽然想到了昨晚發(fā)生的一切。

　　“X”的存在不能讓旁人知道，但是自己經(jīng)歷的事情卻可以，真實的經(jīng)歷無論如何都比虛構(gòu)的更驚悚！藝術(shù)作品如果有現(xiàn)實作為參考，那么代入感和恐怖程度或許是之前的幾倍！

　　心中有了靈感，陸御手下速度快了幾分，他將自己昨天的經(jīng)歷和感覺表達(dá)在畫面之上。

　　原本平平無奇的詭異，逐漸變得更加真實和驚悚，一股讓人頭皮發(fā)麻的窒息感躍然紙上。

　　八點五十，幼兒班的學(xué)生基本到齊，但是三排靠窗的位置一直空著。

　　這個沒來的學(xué)生正是程小虎。

　　程小虎請了病假，但陸御很清楚，這個沉默寡言的學(xué)生，可能經(jīng)歷過什么不同尋常的事情。

　　“陸老師?！币粋€穿著花裙的女孩將一沓子畫紙遞給陸御。

　　“陸老師，這些畫上寫了程小虎的名字，他可能放錯位置了，我在我的書桌里找到的。”

　　陸御接過幾張畫，溫柔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謝謝胡月同學(xué)，老師收到了，你繼續(xù)去畫畫吧。”

　　女孩點點頭，蹦蹦跳跳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翻看著手里的幾張畫，陸御臉上表情越來越凝重，程小虎一共留了三張畫，但這三張畫里都有一個紅色方塊。

　　第一張畫上有床，床上躺著一個黑色的小人，孩子的繪畫手法有些抽象，但是根據(jù)枕頭被子等特征能判斷出這是一張床，床上躺著人，床下畫著一個奇怪的紅色方塊。

　　第二張應(yīng)該是在洗澡，陸御看到了歪歪扭扭的花灑和藍(lán)色的噴水，黑色小人站在花灑下洗澡，浴室角落里也有一個紅色方塊。

　　第三張有些奇怪，因為第三張畫面里除了紅色方塊之外還有一個紅色的長條，而且這張畫十分混亂，黑色和紅色的亂線相互交織，小人扭曲變形，像是一場沒有具體形態(tài)的噩夢。

　　藝術(shù)源于生活，一個孩子并不會無緣無故畫出奇怪的東西，特別是這個紅色方塊出現(xiàn)了四次，并且成了“X”的題目。

　　或許這件事還會成為“X”的任務(wù)，陸御用手機(jī)將三張照片拍好，接著傳到電腦里保存了備份。

　　下班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半，目送最后一批孩子離開后，陸御收拾好電腦和文件，坐公交回了公寓。

　　到家沒多久，發(fā)小王岳便打來了視頻電話。

　　看著視頻里越發(fā)富態(tài)的王岳，陸御緊繃的神經(jīng)放松了不少，他和王岳穿一條褲子長大，看到王岳總有一種親切感：“說吧，找我什么事？”

　　“還是御哥了解我，無事不登三寶殿?！蓖踉捞裘家恍Γ骸拔医裉煊龅搅艘粏钨I賣，這個買賣要是做成了可是這個數(shù)！”

　　王岳伸出五根手指：“猜猜？”

　　“五千？”

　　“格局小了。”

　　陸御推了推眼鏡，不慌不忙道：“五十萬？”

　　王岳豎起大拇指：“這就對了，五十萬啊，你就說饞不饞？”

　　“什么買賣？別被騙了?！?p>　　“十拿九穩(wěn)，因為這次金主是個靈異論壇的老總，有一個午夜直播項目一直沒人敢接，但是這個項目的投資人催的很緊，我看了下合同，雖然直播地點有點遠(yuǎn)，是國外京都，但違約金一萬，直播失敗不用付錢，合同很人性化?！?p>　　“我還是托關(guān)系才打聽到的，你和我小時候還住過廢棄醫(yī)院呢，對這方面也感興趣，我看這個買賣很不錯，就是直播地點和時間勸退了不少人，你平常不是總看這些東西嘛，我就想問問你的想法?！?p>　　靈異論壇？

　　陸御想到了昨晚所經(jīng)歷的一切，這個世界并沒有看上去那么安全，那些都市傳說或許都是真實存在的。

　　“我看還是別接了，這么好的合同沒人簽，說明直播地點真的出過大事?！标懹砬閲?yán)肅。

　　見他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王岳勸說道：

　　“你不是一直畫漫畫沒收獲嘛，這次直播可是難求的流量，說不定漫畫也就帶火了，你的家境我也清楚，錢都寄給爸媽，自己也湊不出彩禮錢，你看我們就賭一把，準(zhǔn)備時間有一個月，我們找些高人學(xué)學(xué)，說不定啥事沒有名利兩收?！?p>　　陸御沉默，自己確實急缺錢和流量，只是“X”的出現(xiàn)讓陸御戒備不少。

　　“不如這樣，你暫時先別簽，但是注意一下合同動態(tài)，過一段時間我們再商量?！?p>　　完成“X”的任務(wù)能收獲一些好處，說不定過一段時間，自己的能力會大有提升，到時候再去接手直播也不遲，何況機(jī)會以后可以再有，命只有一條，沒必要冒險接單。

　　王岳明白陸御的性格，他做了決定那是怎么勸都沒有用，何況這事本來也沒想過現(xiàn)在就接。

　　“我看可以，對了直播地點是京都的三年前發(fā)生火災(zāi)的陽光私立孤兒院，你可以先搜搜看，唉，等等，我這邊來電話了，是靈異論壇老總的！我接一下?！?p>　　“喂，李總好?！?p>　　“小王啊，有個直播平臺大V也想接這個單子，他本人就是靠靈異直播火起來的，粉絲有一百多萬，按理來說我應(yīng)該直接讓他接手才合情合理，但是礙于你爸和我的關(guān)系，我想給你們一次機(jī)會，只是要看你想不想把握這次機(jī)會?！?p>　　“我和大V商量好久他才答應(yīng)，大概就是你們和他一起直播一次，地點是度江市有名的兇宅，在兇宅里我們會事先藏好道具，先找到道具的就能成為這個單子的合法簽約人，我先把他的資料發(fā)你，你看看有沒有信心?！?p>　　“大V？那我問問我兄弟。”王岳掛斷電話，將李總說的規(guī)則又和陸御重復(fù)了一遍。

　　王岳將桌上的啤酒一飲而盡：“戰(zhàn)書都下了，不能讓人看不起??！這誰輸誰贏是一回事，還沒比就退縮不得被他粉絲背地里笑話？”

　　陸御有些動搖：“是哪個大V？”

　　“長閱網(wǎng)的我是大佬X，有一百多萬粉絲，我看視頻是挺唬人的，估計也就是裝神弄鬼拍下的。”

　　“我是大佬X？”陸御單手扶額，看著王岳發(fā)來的資料陷入沉思。

　　或許是巧合，這個大V的名字居然也帶著X，但是從他拍攝的視頻看并不像是真的，畢竟昨晚自己見過真正的詭異，所以視頻里白衣飄飄的女詭顯得格外虛假。

　　直播簽約后有一個月的準(zhǔn)備時間，在此期間自己能完成“X”的多次任務(wù)，這個直播的五十萬可以說把握極大，至于這個大V提出的兇宅任務(wù)，真的他都見過，何況是假的？

　　無論是金錢、流量還是“X”的有關(guān)線索，接這個單子確實很有必要。

　　抬起頭看向王岳，陸御嘴唇上揚，習(xí)慣性露出微笑：“兇宅直播的任務(wù)，我接了。”

　　“只是，我還有一個條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