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套近乎失敗
明知道對方不是許拉森，可鎧甲哥還那么喊，榜榜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離得越近，那男人寬闊的背肌、粗壯的脖頸，以及手臂上呼之欲出的青龍白虎就愈顯可怕。
他只好躲到鎧甲哥身后，不敢出聲——連鎧甲哥要干嘛也不敢問。
男人回頭，果然長得兇神惡煞。
榜榜趕緊再縮一些。
譚鱗甲則裝作驚訝：“咦，不是許拉森？對不起啊大哥，認(rèn)錯(cuò)人了！”
“大哥？”
對方惡狠狠重復(fù)，上下打量，像看一只上躥下跳、不知死活的小雞仔。
譚鱗甲用上十根腳趾抓地才沒逃走。可還沒站穩(wěn)，劈頭蓋臉又撞上一個(gè)臭臭的、震到耳膜隱隱作痛的：“滾！”
不屑多過兇惡，可榜榜還是一抖。
而擋在前面的譚鱗甲卻因?yàn)橄冉?jīng)受了對方目光的洗禮，到這句“滾”時(shí)已經(jīng)穩(wěn)住心神，所以不僅不滾，反而用一副吊兒郎當(dāng)、嬉皮笑臉的口吻插科打諢。
“別啊大哥，都是來要賬的，商量一下唄。那啥，你的賬我來收。我收費(fèi)很公道的，十抽一，成嗎？”
對男人來說，按照以往經(jīng)驗(yàn)，說完“滾”，這種小混兒就該抹屁股滾蛋了。可沒想到眼前這個(gè)小雞仔，不僅不滾，還膽敢和他談起生意，還說什么“都是來要賬的”、還要“十抽一”！
男人簡直無語，聽笑話一樣聽他說完，反問一句：“毛長齊了嗎就出來混？喲，書包里是不是還背著奶呢？”
對于男人的嘲諷，譚鱗甲一點(diǎn)不惱，繼續(xù)談他的“生意”：
“別啊大哥，我真是來替人收賬的！你不懂，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再像你們這樣打打殺殺，容易被警察抓走。就得我們這種小孩兒，天天來，天天磨，煩得他沒招還不能動(dòng)手，否則進(jìn)去的就是他了！對吧大哥？”
男人失笑——但笑起來更兇更丑，果真天生的黑社會。
“扯你娘的蛋！”他說，“連許拉森長人樣狗樣都不知道，還收賬？還十抽一？信不信我抽你筋？滾聽到?jīng)]！”
譚鱗甲越發(fā)如魚得水，指著男人背后香香火鍋店的招牌說：“我怎么不知道？許拉森，不就是這的老板、兩百多斤的一個(gè)大胖子？嘿，要不是大哥你長得這么壯，我能認(rèn)錯(cuò)？”
許拉森確實(shí)是個(gè)大胖子，而男人也著實(shí)體壯如牛。
見譚鱗甲沒有信口開河，男人索性繼續(xù)追問：“喲，還真知道！那小子，你都替誰收賬，說個(gè)名出來聽聽——我可告訴你，許拉森欠誰錢我都知道，敢胡謅我打死你！”
說著合拳，手指關(guān)節(jié)握得噼啪響。
榜榜本來探出頭看，一見男人耍狠，果斷又縮回去了。
譚鱗甲卻笑了。
這就像考試押中題一樣，前后都不會，上下都沒看，只看過這道，偏就只考這道！不多不少，不偏不倚——這感覺，簡直迎著他槍口往上撞，比考滿分拿第一名還快樂！雖然他沒拿過。
“羅什進(jìn)！”
他爽快地答道，然后愉快地反問：“吉里街拉風(fēng)串串店的美女老板，聽過嗎？就是她托哥們兒來收賬的，還說店里的串串對我們管夠！怎么樣，這回信了吧？”
男人看他耀武揚(yáng)威，笑道：“嚯，還真認(rèn)識美女！不過你問清楚了嗎？萬一人不是要收小狼狗跑腿，而是要認(rèn)你當(dāng)干兒子呢？嘿，還買一送一是吧？”
榜榜聽到“買一送一”，知道把他也算進(jìn)去，更慌了，簡直六神無主。
而且他聽下來這大半天，鎧甲哥老跟人說什么要賬收賬，根本沒提讓對方不要再來的事。何況對方那么厲害，就算鎧甲哥提了，人家也不會聽的。所以再耗下去也沒用，萬一把對方惹急弄生氣了，真要打死他們咋辦？
想到這，榜榜趕快伸手拽譚鱗甲后衣，小聲說：“我們走吧，鎧甲哥。”
可譚鱗甲剛和高利貸男對上線，激情正酣，哪舍得就走？
他不理榜榜在后面拽他催他，繼續(xù)和高利貸男說：“那你別管，反正我有我的辦法，你只說我說得對不對吧？”
男人諷笑：“對又怎樣？哪涼快哪呆著去，爸爸沒空！”
譚鱗甲上前一步，以經(jīng)歷過考驗(yàn)的、成熟的黑社會混子的口吻和對方說：“你真的是高利貸？你們有多少人？借給許拉森多……”
話沒說完突然被男人提住脖子，嚇得榜榜哭出聲。
譚鱗甲又撕又吼——但礙于脖子被提著，沒吼出來，耳朵里盡是榜榜哭聲。正要叫他快跑，男人已不耐煩，提著他脖子拋出。譚鱗甲摔出，跌了個(gè)屁股墩兒，眼前直冒金星！
榜榜忙跑過去拉他，哭哭啼啼地說：“鎧甲哥，你沒事吧？”
高利貸男兇神惡煞地?cái)f人：“再他媽地瞎打聽我剝了你！滾！”
譚鱗甲被榜榜拽著起來，幾天前剛被狗咬過、被紫頭摔過的屁股再次熱辣辣地疼，嘴里面“絲絲”地倒抽氣，自己卻一點(diǎn)也不知道，反而哄著榜榜說：“你快去小賣部阿姨那！”
榜榜哭著，不肯走，說唐阿姨說了讓他倆一起，干啥都一起，不能分開。
譚鱗甲揉著屁股，對面前魁梧兇惡的高利貸男恨之入骨，牙咬得咯吱響。
男人見他發(fā)狠，又磨磨唧唧不肯走，再次出聲趕人——但難得用事實(shí)說話，語氣還很得意：“前兩天刑警隊(duì)在這抓走的小孩，就是你倆吧？”
看到倆人又氣又怕又不得不承認(rèn)，男人更得意了，冷笑兩聲，再次譏諷：“別以為讓你走是怕你，我那是給刑警隊(duì)面子，不想搭理你們，明白嗎？不然就你倆這樣的，我見一次打一次，打到你尿都存不住順腿流你信嗎？”
榜榜捂嘴抽泣，譚鱗甲怒目而視。
高利貸男越說越得意，忍不住用過來人的口吻教訓(xùn)譚鱗甲：“高利貸仨字你會寫嗎？憑啥我們能放別人干不了，你打聽過嗎？什么都不知道就出來鬧，你當(dāng)過家家呢？滾滾滾！”
譚鱗甲吃了教訓(xùn)，但不肯服輸。
而是先慢悠悠拍掉屁股上泥土，然后扶著榜榜當(dāng)拐棍，一瘸一拐地轉(zhuǎn)身，拖拖拉拉地走。
同時(shí)嘴里指桑罵槐胡咧咧：“滾就滾，反正小丑又不是我，我還不知道去哪找許拉森？又不像某些人，嘴上說是放高利貸混黑社會的，結(jié)果就只會守株待兔這一招，蠢的什么似的！還自以為多聰明，送上門的消息都不聽。就這智商，演動(dòng)畫片都沒人看，是吧榜榜？”
榜榜很疑惑，不知道鎧甲哥葫蘆里又賣什么藥。
他只看到鎧甲哥挨了摔，走路一瘸一拐，還灰頭土臉的，十足就是鯨語姐姐口中所說的“斗敗的公雞”！
可奇怪的是，鎧甲哥不僅不難過，還很得意；不僅有說有笑，還拼命對自己擠眼睛。結(jié)果聽得、看得他入了神，邊走邊仰頭看鎧甲哥，連哭都忘了。
最最奇怪的是，后面那個(gè)兇神惡煞的高利貸男竟然又叫住他們，不讓走。
“你知道許拉森在哪？”
那個(gè)人問，口吻竟然像小學(xué)生提問，求知欲滿滿。好奇怪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