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回玉麟園
經(jīng)他這一提醒,譚鱗甲果然想到:這個黃老四和蔣大頭一樣,都是他爸的狐朋狗友!
只不過黃老四不像蔣大頭來那么勤,所以他一時沒想起來。
說起來,蔣大頭真像長在他家一樣,天天來,還拿他當(dāng)狗一樣嫌棄,簡直比他爸還可惡!
對黃老四,他沒像對蔣大頭那么大的怨氣。但相應(yīng)的,也沒那么深的印象。所以不知道他原來竟是放高利貸的,還是頭目!
那么他兩年前就是頭目嗎?還是才上位的?以及,他爸的狐朋狗友,怎么會放貸放到榜榜后爸的頭上?巧合嗎?
可如果是巧合的話,為什么盧堅一下就說出黃老四的名兒?
分明是早就調(diào)查過!
是榜榜來找媽,警察查到許拉森,順藤摸瓜才知道黃老四的嗎?
可不對啊,盧堅不是說許拉森沒違法嗎?把他說得干干凈凈、守法良民那么好,難道借高利貸也算守法良民?
還有,盧堅分明知道,為什么就是不告訴他們?為什么自己送了放高利貸的壞人給他們,他還不稀得要似的?話里話外嫌他添麻煩、扯后腿?
到底、到底他們在瞞著什么???
譚鱗甲有一腦殼的問題,可大力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說了黃老四一句后,任他再問什么,閉口不提了。
譚鱗甲悶悶不樂。
榜榜一腦袋霧水,眼睜睜看著大力叔叔送他們到醫(yī)院,掛號、付錢、親眼瞧著鎧甲哥挨針,一絲不茍盯過觀察期;然后催他們上車,要帶回公安局。
譚鱗甲終于不干了,口口聲聲說他們不是犯人,不回公安局。還說就算是肖大力的頂頭上司盧堅盧老狐貍,也沒說過讓他倆回公安局的話。
大力心想確實如此,盧隊可沒這么吩咐過。而且,他想,這倆小孩報警抓個放高利貸的,再怎么有私心,客觀上也是盡公民義務(wù),又沒報假警,自己有什么權(quán)力帶他們回警局?
可是不帶回去吧,又怕盧隊怪他沒看好人。一時左右為難。
譚鱗甲給他出主意,說讓送他倆去陳鯨語上補習(xí)班的地方,等后者下課,仨人一塊回家。大力看看時間、算算位置,覺得這是最恰當(dāng)?shù)?,于是一腳油門把二人撂在了未來廣場。
譚鱗甲和榜榜下車,乖乖揮手送別刑警隊的猛男肖大力。
之后榜榜眼花繚亂地看著人流如梭的步行廣場,以及四面環(huán)繞、比肩接踵的摩天大廈,頭暈暈,腳底軟軟,問鎧甲哥去哪找鯨語姐姐。哪知道譚鱗甲不僅不答,還拽著他一路七拐八繞,鉆進了地鐵站。進了站,榜榜才認(rèn)出這是地鐵站,疑惑問不等鯨語姐姐了嗎。
譚鱗甲帶他上車,指著行車路線圖說:“去玉麟園!”
榜榜不解。
譚鱗甲告訴他:要找到他媽蔣美麗,關(guān)鍵是要許拉森回來。而要許拉森回來,解了高利貸堵他的災(zāi)禍,這點非常重要。但要讓高利貸不堵他,報警讓警察抓走那一個青龍白虎還不夠。因為警察根本就沒想抓他們,否則也不會等到他報警,更不會脫口而出黃老四。
榜榜不懂,不理解這其中的關(guān)系。
譚鱗甲說:“高利貸團伙的頭目是黃老四,黃老四是我爸的狐朋狗友。要解決你后爸的問題,就得找到黃老四;而要想找黃老四,就得先找我爸!”
榜榜一嚇:“鎧甲哥,要找你爸?”
譚鱗甲握緊立桿扶手,像正做艱難決定,閉嘴頓了一大頓,然后用力說:“沒事,我只找人,不回家!”
然后馬上補充:“那不是我家!”
——速度之快、語氣之堅決,竭力要和家里劃清界限似的。
榜榜大受感動。
他還記得在公安局,鎧甲哥和盧堅隊長耍賴,硬是不肯說出自己身份。即便后來當(dāng)著唐阿姨的面,也還是說絕不回去??涩F(xiàn)在,鎧甲哥竟然為了幫他找媽,要回玉麟園的家!還要去見那個一直打他、逼得他離家出走的爸!
鎧甲哥,可是寧愿做孤兒,也不認(rèn)那個爸的?。?p> 淚眼模糊之際,他又想到:萬一鎧甲哥給他爸扣住怎么辦?要是他再打鎧甲哥呢?還有狗,他們家有大黃狗,還咬過鎧甲哥!鎧甲哥最怕狗了,他們要是再放狗咬他可怎么辦?
想到這些,榜榜又很不安。
想勸鎧甲哥回去。
可勸不動。鎧甲哥好堅定,一直盯著地鐵門上面的行車路線,看綠點一個個變成紅點,把扶手攥得死緊!榜榜好緊張——明明地鐵上冷氣呼呼地吹,可還是手心冒汗,額頭冒汗,全身冒汗!
終于,玉麟園站到了。
榜榜跟鎧甲哥下車,不情不愿。
譚鱗甲走得也很沉重,不像上地鐵時三步并作兩步,既堅定又速度。他現(xiàn)在,全憑責(zé)任在堅持。唐筠姐不都說了嗎?他是聰明勇敢有責(zé)任心的人,所以答應(yīng)了幫榜榜找媽,就一定要幫他找媽。哪怕為此去見他那個渣爹,也認(rèn)了!誰讓他答應(yīng)了呢?
可還是害怕。
既怕被他爸認(rèn)出,又怕他認(rèn)不出,不然還得自己費力解釋,真要多尷尬有多尷尬。尤其想到他后媽的臉,還有那個屁都不知道、就會牽著大黃狗耀武揚威的弟弟!
要是都不在家就好了。
可都不在家,他怎么能問到黃老四的下落呢?
要不還是聽唐筠姐的?
既然警察有安排,就讓他們安排去唄。許拉森再不能回,蔣美麗又沒錯,警察總得保護她吧?何況明知道榜榜找媽,難道一直不讓她回來?不就是等嗎?反正警察沒讓他們回C城孤兒院,在唐筠姐家多住一段時間,還不好嗎?
“榜榜,”譚鱗甲艱難地、心虛地、丟人地開口,“我想,先回地鐵站,上個廁所?!?p> 榜榜大松一口氣,默契地說好。
兩人正要轉(zhuǎn)身回去,忽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正恐嚇人:“要你倆錢兒咋那么難呢?快,掃碼轉(zhuǎn)賬!”
扭頭,果不其然人堆里一個噗噗囔囔黑面口袋一樣的身形,頭毛是紫的。
“咱們走吧?!闭J(rèn)出是紫毛,榜榜主動要拽譚鱗甲走,腿軟乎乎的。
譚鱗甲看不清他們欺負(fù)誰,可看到紫毛頭上跳動的紫毛,頓時想起之前被他劫那幾回,尤其踹肚子上那一腳——一想到這,肚子和摔到的屁股就開始疼,腳步凝滯,不敢上去。
可是,人群中間傳出一聲悶響。
然后咕嚕嚕滾出來個東西,朝著他們的腳,是個藍(lán)色的水杯,和前一晚唐筠姐送給他們的一模一樣,還是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