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丁風把這一次模擬卷子的難點整理了一下,給陳絮過了一遍。現(xiàn)在給陳絮講題都很輕松,基本沒什么費勁的地方,丁風把題講完說起了上午在學校的時候他們聊起的話題:“其實我覺得以你現(xiàn)在的成績,到下學期結束,考上華大不是沒可能。”
丁風本來沒別的意思,怪就怪在說話的時機不對,陳絮一直琢磨著上回林珍珍和她說的話,這會兒正敏感著,聽丁風這么說一下子就炸了:“怎么,你覺得我文化太低給你丟人嗎?”
丁風沒想到她反應這么大,輕皺著眉頭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陳絮直接打斷他:“我們家什么情況你不知道嗎?我差點高中都上不完,還去上重點大學,我哪來的錢?”
“我可以幫……”
“我用不著你養(yǎng)!”陳絮喊完就后悔了。她情緒不穩(wěn),喜怒無常的時候經常有,只是在旁人面前還能遮掩,在丁風面前就不加掩飾全部發(fā)泄出來。她知道自己無緣無故和丁風發(fā)脾氣簡直就是無理取鬧,但還是無法克制自己。
丁風抿了抿嘴沒有說話,他看了看陳絮的眼睛,過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問:“絮絮,到底出什么事了,哪里有問題?”他的語氣好像在問“絮絮,這題哪里有問題”一樣,想讓陳絮知道,他那里有答案。
陳絮深呼吸調整了一下,才低聲說:“沒什么事,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呆一會兒?!彼龥]敢抬頭看丁風,就沒看見他眼里無邊的憂傷像是要溢出來了一樣。
丁風抬了抬手,最終還是放下了。他沒說話,背起包走出了大門。
陳絮像脫力了一般坐在椅子上,雙手捂住眼睛,無聲地流淚。
十一點多,楊暉匆匆推開門,看見坐在椅子上拿著筆發(fā)呆的陳絮,伸手在她面前揮了兩下:“妹妹?”陳絮回過神來,笑了一下,聲音有些?。骸皶煾?,你又來那么早?!?p> 楊暉把書包放在柜臺上,拿出筆和本子,看樣子是打算做點功課:“學校宿舍十一點關門,我也只能早到了。”陳絮看見他身上穿的羽絨服正是去年她看見他和林珍珍把手一起放到口袋里的那件。
“你回去吧,別讓人久等,鬧別扭也不是這樣鬧得,都是高三的學生了,還不知道在這種關鍵時刻注意身體。”楊暉笑著說完就低頭簌簌地寫了起來。陳絮雖然聽得稀里糊涂的,也沒再多問,她拿起包打了聲招呼就出了便利店。
走出店門,她才發(fā)現(xiàn)今年的第一場雪已經如約而至,地上樹上屋頂上都積了薄薄的一層白霜,是無雙的美麗也是刺骨的寒冷。
陳絮緊了緊圍巾,剛把自行車鑰匙掏出來就看見了自行車旁邊站著的人影。
丁風每到冬天穿得都不多,別人穿厚毛衣的時候他短袖加薄外套,別人穿羽絨服的時候他穿大衣。以前陳絮覺得他像太陽,所以四季溫暖。其實不然,陳絮每一次牽他的手都能感覺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涼意,她感覺很舒服,但丁風肯定是冷的。到底那里是冷的?陳絮不知道,她看不清。
此時丁風就穿著一件藏藍色的大衣,靠著樹干,拿著書的手凍得微微發(fā)紅。雪不斷地落在他身上,又飛快地消失,衣服的顏色太深,所以陳絮看不出來,實際上丁風的肩膀已經被雪水滲濕了。
丁風看陳絮今天心事重重,就一直沒敢走遠,怕她自己呆在店里出什么事,就一直站在外面等她。
陳絮想和他說對不起,卻沒說出來,丁風好像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看著她難受的樣子搖搖頭沒有說話。
丁風在雪里站了兩個小時,不是想聽她道歉,也不是想讓她心疼,僅僅是怕她出事的時候他不在身邊。
陳絮忍住想哭的沖動,啞著嗓子說:“你回去吧,我沒事?!彼f完自己打開車鎖騎上車就離開了,轉彎的時候卻還看見那個藏藍色的身影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