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回去換鞋?！睍月f。
“李小姐，我做投資快二十年了，每天在做的都是這種事情，選擇判斷，是回去換鞋？還是穿著涼鞋跑？如果穿著涼鞋跑，也可以得到滿意的成績，我就不會回去換鞋。謝謝您來找我，我投資項目，其實是投資人，我相信他們，才會把事情交給他們，我不能憑您一句話就否認我之前的判斷，就算您說的是事實，我也得搞清楚，到底是他們的判斷出了問題，還是我對他們的信任出了問題。但我想讓您知道的是，我和您在一條船上。您今天來，是因為相信我，那就請您繼續(xù)相信下去，也請給我一點時間?！?p> 曉曼抬眼和王憲的視線相遇，他的眼神深不可測，表達的意思也非常明確：你可以信任我，我不會騙你，因為根本沒那個必要。
其實曉曼之所以冒失的跑過來，是因為白浪為她做了那么多事，她突然覺得自己不能這樣湊活，雖然可能無法改變什么，她也要盡全力一搏。而她原本的想法是湊活拍完這部戲的，她也不是沒拍過爛片。沒想到的是，王憲倒是很真誠，但是錢已經(jīng)投了下去，所有劇組人員的檔期、片場都已經(jīng)約好，這就像一輛高速行駛的火車，是沒用辦法輕易停下來的。
那幾個年輕演員把股票賣給白浪的事，很快就傳到了李萍那里，所以曉曼回家看到李萍坐在自己的沙發(fā)上，并沒有太意外，她也看到了放在邊桌上的照片，那是姑姑全家和自己一起拍的，李萍應(yīng)該也看到了。
“不要搞一些沒有意義的小動作，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崩钇妓坪鹾芷届o。
“你放我走吧，我會拍完這部戲，我什么都不要，你放我走就行?！?p> “跟顧國強說的話都一模一樣，想走是嗎？可以，李曉曼這個名字是我給你的，現(xiàn)在我要拿走了。我會讓你失去一切，我會讓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場。”
第二天，李曉曼和旭輝基金聯(lián)合要求召開臨時股東大會的信函就發(fā)到了李萍手里，股東大會的內(nèi)容，是要求更換公司的管理團隊。在李萍收到這封信函的一個小時之后，網(wǎng)上就出現(xiàn)了這條新聞：
李曉曼背叛親媽自立門戶，文章全都是描述李曉曼如何背信棄義，如何忘恩負義，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此類文章更是改頭換面，變成了不同的標(biāo)題出現(xiàn)在各個公眾號里。
當(dāng)天晚上，《宮女如意》的官方微博突然發(fā)消息稱：本定于下周開機的新劇，因為制作原因延遲，具體計劃另行通知。雖然沒有明說，大家都把這個新聞和李曉曼的新聞聯(lián)系起來，媒體紛紛猜測，是因為李曉曼母女內(nèi)戰(zhàn)，導(dǎo)致了李曉曼被劇組換掉，曉曼關(guān)了手機，她用ipad登錄微博，卻發(fā)現(xiàn)無法登錄，她的賬號密碼已經(jīng)被修改，她現(xiàn)在無法替自己發(fā)聲。莉莉終于打通了《宮女如意》制片人的電話，對方卻支支吾吾說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再次跟他聯(lián)系的時候，他說自己被開除了。
新聞很快鋪天蓋地的襲來，曉曼不回應(yīng)，更像是坐實了這件事。記者們長槍短炮的圍在曉曼公司樓下，本來要舉行的股東大會不得不改期。
曉曼這幾天都沒有出門，為了躲避電話，她把手機調(diào)成了飛行模式，有什么事只通過微信聯(lián)系。白浪在哈爾濱連軸轉(zhuǎn)拍戲，收工后，會給曉曼打電話，他每天只能睡五六個小時，為了演出前后不同的人物狀態(tài)，他每天還要抽一兩個小時健身，一想到這些，曉曼總是長話短說。
這天晚飯的時候，她突然接到白浪發(fā)來的視頻通話，這個時間他一般在拍戲，曉曼趕緊接通了電話。
“你還好嗎？”視頻里的白浪已經(jīng)穿上了羽絨服。
“恩，怎么這個時候通話？”
“燈出了點問題，可以說幾分鐘?！卑桌苏f道，“我寄到你那的快遞，你可以打開了。”
“是給我的嗎？是什么？”曉曼想起前些天收到的快遞。
“武器?！?p> 曉曼邊講電話邊拆開了快遞，發(fā)現(xiàn)里面是兩份財務(wù)調(diào)查報告，曉曼公司和另外一家公司簽的咨詢合同，支付給一家公司兩筆款項，一共1200萬，但是對方公司什么都沒做，這是典型的轉(zhuǎn)移資金的行為，而合約和所有的財務(wù)手續(xù)，簽的都是李萍的名字。
“這是經(jīng)濟犯罪?！卑桌烁嬖V她，“是你可以贏她的武器?！?p> “可是，我真的要這樣做嗎？真的要把她送進監(jiān)獄嗎？”
“不是讓你去傷害她，而是讓她停下來，二戰(zhàn)也是因為發(fā)明了原子彈才停下來的，她是你媽媽，我之所以沒有直接交給你也是這個原因。到底該怎么做，你自己決定。我要過去了?！卑桌顺瘯月鼣[手，掛斷了電話。
曉曼猶豫著，她想到那些罵她的文章里用的惡毒的詞匯，她以為自己做好了反擊的心理準備，但真的到了這個節(jié)骨眼，她絕對做不到像李萍那樣果斷，她到底還是不會公開和李萍開戰(zhàn)，所以任憑媒體如何轟炸，李萍如何污蔑她，她都選擇了沉默，她想等到拿回公司的經(jīng)營權(quán)，一切塵埃落定之后，再做打算。
自從曉曼和李萍的矛盾激化后，莉莉在李萍的眼里就失去了利用價值，莉莉先跟了曉曼一段時間，又被調(diào)到行政部，現(xiàn)在完全被邊緣化，所以她只能眼睜睜看著發(fā)生的一切。
時隔兩三個月，莉莉再次接到了刀刀的電話。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哪一邊的？”電話里的刀刀直接問道。
莉莉沉默了片刻，說：“和你是一邊的?！?p> “為什么不發(fā)表官方立場？”
“我被調(diào)到行政部了，現(xiàn)在的工作是每天記錄考勤?！?p> “至少做個回應(yīng)，不能這么干等著?！?p> “回應(yīng)什么呢？說這是假的？大家很快就會知道真相，到時候挨罵的還是曉曼?！?p> “找?guī)准颐襟w寫有利于曉曼的新聞，我聽說她幾萬幾萬的給記者塞錢。”
聽到這話，莉莉突然頓了頓，“我會想辦法?！?p> “什么辦法？”
“打倒她的辦法?！?p> 莉莉把牛哥約在了自己的家，這是一套九十平米的兩居室，在東三環(huán)一個不錯的小區(qū)。莉莉拿出一瓶紅酒，給自己和牛哥倒上。
“我上個月買的房子。在BJ十幾年，都沒買房子，上個月，我當(dāng)上了經(jīng)紀部的總監(jiān)，還獲得了公司的股份，才買了這套房子?！?p> “你找我是公事還是私事？”牛哥擺弄著紅酒杯，并沒有喝。
莉莉沒有回答他，繼續(xù)說著自己想說的話。
“曉曼的公司，應(yīng)該說是李萍的公司，跟曉曼簽的是十年的合約，把曉曼栓的死死的，曉曼想出來，找了幾家公司，人家都不接?！?p> “你是在給我獨家新聞的素材嗎？”
“曉曼和公司的十年合約，是我拿給她簽的，她問我有沒有問題，我說沒有，她才簽的?！?p> “看來是公事?！迸８琊堄信d趣的聽著。莉莉一口喝掉紅酒，牛哥又給她倒上。
“聽說你當(dāng)年收了三百萬，是真的嗎？”莉莉問。牛哥沒有回答，認真的看著莉莉。
“你為什當(dāng)娛樂記者？你不是專業(yè)第一名嗎？為什么不做財經(jīng)，金融記者，非要當(dāng)娛記？”
“我推了重要的會，洗了澡，刮了胡子，換了衣服，我到這來，不是和你討論這些人生問題的。”
莉莉被他認真的表情逗笑了。
“我上的是個理工科的三流大學(xué)，偶然的機會進到這個行業(yè)，剛開始覺得只要努力，沒有做不到的事，慢慢發(fā)現(xiàn)不是這樣的，不知不覺到了三十五歲，我已經(jīng)走到了職業(yè)的盡頭，除了擺一張臭臉，什么都不會，如果離開這家公司，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工作，就在這個時候，李萍找到我，讓我當(dāng)總監(jiān)，升職加薪，還給我股票，我突然覺得自己還很不錯，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為什么？為什么給我升職加薪。我覺得我的使命就是平衡她們母女之間的關(guān)系，我覺得自己又找回了自信，但其實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我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藝人和經(jīng)紀人之間最重要的東西?！?p> “是什么？”
“信任。”莉莉苦笑，眼角流出了眼淚，“我讓她簽的合同，勸她不要跟公司作對，我失去了立場，失去了判斷?！?p> “你喝多了，沒必要跟我說這些，我們兩個之間的關(guān)系，還是單純一點比較好?！?p> “我沒喝多，跟你說這些，也不是想和你拉近關(guān)系，我要把我失去的東西拿回來，我要給曉曼翻盤，我需要你的幫助?！?p> “我為什么要幫你？”
“你不幫我我就到處說你把我睡了，沒錯，我在威脅你。”牛哥無奈的看著她。
“就算我肯幫你，這件事也不是我寫一篇稿子就能翻盤的?！?p> “我不是讓你寫稿子?！?p> “那是什么？”
“稍微有那么一點卑鄙的事情?！?p> 第二天，牛哥就坐到了李萍的辦公室里，以他的江湖地位，想約李萍一篇獨家專訪還是綽綽有余的，李萍看上去有些憔悴，她讓其他人都離開了房間，自己坐到了牛哥的對面，牛哥拿出手機，打開語音備忘錄，開始錄音，李萍拿起他的手機，準備關(guān)掉錄音按鈕的一瞬間，手機被牛哥重新拿回手里。
“記者的手機，有很多秘密?！?p> 李萍表示理解的笑了笑，“今天不需要錄音?！?p> 牛哥會意的點了點頭，按掉了錄音按鈕，把手機收了起來。李萍遞給他一張紙，牛哥迅速的掃了一眼，根據(jù)牛哥的采訪提綱，這是李萍提供的官方答案。
“我要說的，都在這上面了?！?p> “如果是這樣，我沒必要跑一趟?！迸８绨鸭堖€給李萍。
“怎么會讓您白跑一趟呢？我相信牛記者可以處理好的?！崩钇紡呐赃吥贸鲆缓胁枞~，遞給牛哥，“一點心意?！?p> 牛哥打開茶葉盒，里面擺滿了十摞鈔票。
“十萬嗎？一篇稿子而已，您還這是大手筆?！?p> “您的身份值這個價?！崩钇挤浅Ｗ孕诺目粗８?，她知道這些錢對任何記者來說都是致命的誘惑。
“您沒聽說那個傳聞嗎？有人三百萬買我的照片。”說完，牛哥把茶葉盒子蓋上，把茶葉還給了李萍。“看來我今天是白跑一趟了?！?p> 牛哥拎著自己的包離開了房間，上了電梯之后，他從兜里掏出錄音筆，錄音筆依然在走著秒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