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汴梁,繁華落盡。
靖康之難的恥辱似乎像一層迷霧始終籠罩在大宋軍民的身上。有些人忍受不了身心的折磨選擇了離開。有些人咬碎牙和血吞選擇默默地忍受。
東京留守府內,我把大印按在自己的掌中,由上而下俯視著眾將領。
“杜充此賊,斷送軍機,私通金賊。決黃河遺禍數十萬百姓,斷糧草葬送數十支義軍。名為宋臣,實為宋賊!今天我奉旨誅殺此賊,其余人等不問。各軍將領,務必安分守己,杜絕謠言,各守其土,各負其責。聽見了嗎?”我環(huán)視眾人。
“末將聽令!”
“末將聽令!”
“末將聽令!”
大廳內甲葉連環(huán)響起來,軍人齊聚,別有一番殺氣。
“你就真的不打算清除杜充余黨了?”張寶有點兒詫異,“他們平時可是作威作福的。”
“此時不能操之過急,應該慢慢來。”我看著張寶,“我想岳將軍已經有主意了?!?p> “此事要緩圖之,不動則已,動則如晴天霹靂。”岳飛點點頭。
岳飛確實是做大將的材料。做任何事情不急不躁,謀定而后動。
這樣的人才,要是真的被宋高宗和那個此刻正在五國城陪二圣喝風的秦檜給害了,真的是太冤枉了。
不如我們就在這里建立一個新王朝。我的內心飄過這樣一個閃念,但是轉瞬即逝,以岳飛的忠義一定是不會答應的,說不定大家因為這個還會爭吵和分道揚鑣。
“如今東京已經在我們的治下,我想聽聽岳將軍的意見。這東京留守該怎么做?”我先要明白岳飛想什么,才能決定自己把他幫到哪一步。
“岳飛乃是一介武夫,若論行軍布陣,攻城拔寨,我自是心中有錦繡。但是說到治理地方、安民樂業(yè),這個嘛,只能是信口開河了?!痹里w謙虛地說道。
“我就要聽你的信口開河?!蔽倚χ呐脑里w的胳膊。
“百姓經歷戰(zhàn)亂,最想要的是和平安定,有房子住,有衣服穿,有地種。能有軍隊保障他們的安全?!痹里w侃侃而談,“只有這樣,他們才會支持我們,才會有子弟加入到我們抗金的隊伍中來。有了土地,生產糧食,我們才能有軍糧養(yǎng)活軍隊?!?p> “你說得對。所以我在想,如果不打仗的時候,我們是不是可以進行軍墾。讓軍隊和老百姓一起種糧食,這樣,敵人來了,我們立刻就能武裝起來。”
“這個主意好啊!”岳飛摩拳擦掌,“我本來就是務農的,伺候莊稼我可是一把好手?!?p> “既然這樣,我這里有一些新種子,或許經你之手,能成為新的軍糧呢!”我想起了帶來的玉米種子,如果能大規(guī)模種植成功,那么今后的河北河南將再也不會為吃糧發(fā)愁了。
“原來有這等好事。岳飛愿意帶人去嘗試,就跟將軍說的一樣,軍墾。戰(zhàn)時打仗,閑時種糧,也能減輕百姓的負擔,同時能夠自給自足。”
“這是新作物的種子,你一定要好好種?!蔽夷贸鲇衩追N子交給岳飛,“我就等著好結果了?!?p> “將軍盡管放心,我一定會給你一個驚喜的!”岳飛興沖沖地走了出去。
張寶、王橫、牛甘、楊再興大眼瞪小眼地看著我,一副不情不愿的樣子。
“我說你們幾個干嗎啊?趕緊跟著出去??!”我揮揮手。
“將軍??!你可別跟岳將軍提種地的事兒,一提他就跟著了魔似的?!迸8拾杨^搖的撥浪鼓一樣,“我就沒見過這么愛種地的將軍。”
“是??!我們常年在行伍打仗,那些種地的本事早就扔到冰天雪地去了?!睏钤倥d看著我,“現(xiàn)在扔下劍拿起鋤頭,怎么想怎么別扭。”
“種多了就不別扭了?!蔽野逯?,“你是出身地主還是權貴,怎么能忘了本呢?”
楊再興吐了一下舌頭,剛想說什么,就被張寶捂住了嘴巴。
“將軍!你這軍墾的招兒確實絕了。但是軍人都去種地了,老百姓不就沒得干了嘛!”張寶說道。
“百姓當然會種地,他們得吃飯??!軍隊這么多大小伙子,天天白吃白喝,好意思嗎?百姓多出來的糧食可以自由買賣,換些生活用品,不是很好嗎?”我看著這些古代軍隊的將領們,他們知道秋毫無犯,但是不知道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更不知道不拿群眾一針一線。
“誰說老百姓種地就是給當兵的吃的??!”王橫拍拍胸脯,“我這就跟岳將軍一起去種地。吃自己種的糧食,踏實!”
“我也去,我也去?!睅讉€人似乎是想通了,他們鬧鬧嚷嚷地走出去,和岳飛會合了。
我決定出去轉轉。
那個喝醉酒的蔣三兒,如今搖身變成了東京留守。
我只帶了一個親兵,他是東京人,對這里的掌故地理都熟悉。我們兩個人都換了便衣,悄悄地離開留守府衙門。
這是歷代大宋皇帝的東京,是那些耳熟能詳的歷史名人的東京,是蘇東坡的東京,王安石的東京,司馬光的東京,是無數宋詞的東京。
要說浪漫,北宋的東京和大唐的長安堪有一比,人們兜子里揣的是詩詞,朋友碰到一起談論的也是詩詞。
而北宋的浪漫應該更勝一籌。凡有井水飲處,皆能歌柳詞。到處都是唱歌的人們,他們唱的都是以后流傳千古的名篇。
想想就覺得這是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朝代,這是個人民沉浸在精神生活的朝代,這是個文化思想藝術達到了一個令人難以企及高度的朝代。
因為它的領導者都是千古以來屈指可數的大藝術家。
而這一切都敵不過金戈鐵馬的蠻荒暴力。
來自于草原和森林的野蠻生長的鐵騎將這一切奮力摧毀!
“這個是小蘇學士的府邸?!庇H兵介紹道。
“明月幾時有的那個蘇學士嗎?”我問道。
“正是。他當初可是做過宰相呢!”親兵嘖嘖道。
不僅如此,他還把高球推薦給了徽宗皇帝。他的人生恰好在北宋詩詞最鼎盛的時期,而他的天才小宇宙在那一刻得到了幾何級的爆發(fā)。
以至于以后的數千年,能夠在詞章上超越他的人基本沒有。
這難道不是人類的奇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