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她格外疲憊,時常坐著發(fā)呆。
祖母覺得她許是中了邪,鋪天蓋地張羅著找大師驅邪。
符紙貼得到處都是,風一吹,紛紛揚揚,好似滿院枯葉,看上去詭異極了。
整個蒼家上下都被這氣氛渲染,整日提心吊膽。
直到一日,她的貼身小丫鬟靈環(huán)起夜被嚇哭,她這才跑去找祖母。
燭火跳動,映在窗欞上斑斑駁駁。
她低頭跪坐在祖母膝下:“祖母,我無礙,只是近來時常做夢,休息不足所致。”
她垂著眼瞼,想要遮蓋住眼底濃郁的憂愁??杉幢闼谘诘卦俸?,卻還是被祖母捕捉到了。
祖母伸手揉揉她的頭頂,帶著安撫,眼神溫柔慈愛:“引祝不妨說說,是什么樣的夢?!?p> 聞言,她只覺得悲從中來,心里又空又疼。
“我夢見,一個新娘子大婚之日被人拋棄。天那樣冷,她赤著足去追她的夫婿。天上飄著雪,打濕了她的眉目,可她就像是不知冷暖一般。我想去安慰她,卻怎么也走不近她。雪好大,大到模糊了我的雙眼……我總是看不清她的模樣……”
祖母一聽忙問:“只這一個夢嗎?”
她乖巧地點點頭:“只這一個夢,反反復復,卻從未看清那女子模樣。”
聽她這樣說,祖母似有所思,安撫她一番便哄她回屋了。
原以為會消停一段時間,誰曾想祖母聽了她的那番話更覺得是邪祟作亂,是以開始廣招填下能人異士,常駐家中。
府中人人自危、精神萎靡,這樣的日子維持了有半年左右,忽然來了一個自稱鶴川的仙人。
那仙人仙風道骨,靠近只覺得身上有盈盈靈氣讓人十分舒適。
祖母十分信任他,又是送黃金百兩、又是送屋舍良田??伤y(tǒng)統(tǒng)不要。
祖母訝然,鶴川輕笑回應:“吾所做之事不為功名利祿,只為一人。”
祖母蹙眉問:“此人是誰?”
鶴川面上笑意未減,可他說出的話卻透著森森寒意:“她夢中的女子。”
……
日子就這樣不疾不徐地過著,鶴川與其他能人異士一同都住在蒼府。
受到鶴川的治療,她漸漸好了起來,已經(jīng)許久沒有再做那讓人失了心智的夢了。
入了秋,滿院的符紙總算被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滿地銀杏葉。秋日的落葉下人根本清掃不及,她最喜歡的就是踩著落葉去找鶴川,落葉被踩出脆響,讓人覺得安逸極了。
蒼府有一顆碩大的銀杏樹,已經(jīng)活了上百年,枝葉茂密,有枝丫甚至探過屋脊,遙遙便瞧見那抹金黃。
鶴川總喜歡坐在銀杏樹的枝干上眺望遠方。她問過他為何總喜歡坐在這里,他孤寂地笑:“從前當神仙飛得慣了,如今不在高處總覺得不自在。”
對于他這樣的說辭,她是極度不相信的。
這世上,哪里來的神仙。
她又開始做夢了,夢里還是那個女子,還是在雪地里奔跑。從白天跑到黑夜,她終于忍不住崩潰大哭,聲音凄涼怨恨。
她跟著難受,想要沖過去抱住那女子,她這次做到了,她真的在夢里抱住了那個女子。
女子縮在她的懷中哭得發(fā)抖,嗚咽著控訴拋棄她的人。女子的腳早已被磨破,血水染紅了雪地,觸目驚心。
她安撫女子,在瞧清她的臉時渾身一震,嚇得驚醒!
夜里靜悄悄的,屋里漆黑一片,她心亂如麻慌張點上蠟燭,在屋里亮起的瞬間,房門被敲響。
那樣細微的聲音在安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心一緊,強壓下心里的慌張問:“誰?”
“是我。”
鶴川的聲音溫和有力地從門外傳來,她忽然有些心安。
穿好衣服,她打開房門,鶴川就站在門口穿著鵝黃色長衫,腰間是白玉腰帶,上面還掛了一個他平時做法時用的山鬼花錢。
“又做噩夢了?”
不等她開口,鶴川便先問出了口。
她臉上仍是煞白,緊張得點點頭。
鶴川不知為何忽然有些緊張,問她:“那……你可看清夢中人的模樣?”
她點點頭,原本漸漸平息的內(nèi)心再次波濤洶涌,眼底是濃烈的恐懼。
鶴川像是心里的石頭落了地一般長舒一口氣:“該來的終究會來……”
她默然,奇怪地看著扶止。
鶴川摘下他腰間的山鬼花錢放到她的手中,臉上波瀾不驚,可他的手心卻緊張得冰涼:“我同你講一個故事吧……”
已讀不肥
倘若有一日發(fā)現(xiàn),自己的人生到頭來錯得透徹,失敗得也同樣透徹,給你一次重來的機會,你還會選擇這樣一條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