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山谷往西,越行山谷越窄,而且地面一點都不平坦,馬車顛簸得十分厲害。過不不久,馬車便翻了,陸無情從馬車上摔下來,身子滾了好幾圈才停下,右肩似碰在石上,疼得厲害。它一動不動躺著,忍著疼痛,直到疼感減弱,才試著爬起。還好,她站了起來。她看了好長時間,才大致看清四周的環(huán)境。此刻,她站在一條深溝里。馬車在她不遠去倒著,那匹馬在馬車一旁站著。
在這種地形里,與其騎馬,不如步行。她只能忍痛丟下馬兒不管了。
陸無情廢了好大勁兒才爬上陡峭的坡。坡上是一條很窄的路,只能一個人步行。她小心地一步步往前挨,不知過了多久,前面出現(xiàn)一點燈火。
黎明時分還有人點燈,這有點不正常。不管那里是個什么所在,她都打算過去瞧瞧。黑夜里的一點燈火,看著并不遙遠,倘若走到近前,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
未到燈火所在,天已經(jīng)漸漸亮了。那燈火也隨著天亮看不見了。
陸無情遙望遠方,一個小村落出現(xiàn)在她眼前。這個村落看樣子只能十來戶人家,此刻大部分人家炊煙裊裊。
村落里呈現(xiàn)出一副祥和之氣,正是民勤家豐,無憂之地。
“難道這里便是無憂谷了?那么抓我孩兒的人呢?”陸無情心里揣思。
恰在這時,從村子里走出四名錦衣青年,兩個手中持劍,一個持長槍,一個持棍。
四人越走越近,陸無情認出了他們,他們也認出了陸無情。這四人正是慕容云濤的手下,江湖人稱四大金剛的包家兄弟。老大叫神槍金剛包龍,老二叫神刀金剛包忠,老三叫神劍金剛包勝,老四叫仙劍金剛包杰。
陸無情和包家四兄弟一起止步,兩方相隔十丈。
“我兒子在哪里?”陸無情問道。
包龍道:“想見你兒子就跟我們走。”說完四兄弟便一起往村落不遠處一片林子走去。
陸無情別無選擇,也只得跟了上去。
走進林子已經(jīng)很深了,四兄弟才停下腳步。這里沒有房子,更看不見除了他們之外的其他人。
包龍道:“你還有什么遺言,現(xiàn)在可以講了?!?p> “我兒子在哪里?”陸無情再一次問道。
包龍道:“他不在這里,我們帶你來這里,就是想要你的命。這里沒有別人,殺了你挖個坑埋了,神不知鬼不覺。陸家的人就不會找我們的麻煩了。看在我們都相熟的份上,讓臨終講一下遺言,你快說吧。”
陸無情道:“我沒有什么好說的。你們想殺我盡管放馬過來?!?p> 包龍道:“你別怪我們無情,誰叫你背叛了慕容家,慕容家絕不會留你在世上?!闭f完挺槍朝陸無情心窩刺了過去。
包龍還沒有沖到近前,陸無情一揮手,幾枚銀針已經(jīng)電射而出。包龍悶哼一聲,倒地了。
包忠、包勝、包杰三人見此情景神色都是一變。他們沒有想到毒電銀針的絕技,她已經(jīng)練到如此境界。
可是,他們不想就此認輸,于是三人心照不宣一起朝陸無情沖去。
陸無情又一揮手,包勝和包杰身子一頓,晃了晃也倒下了。他們倒下時,包忠已到了近前,使出全力,一刀斜劈。
陸無情躲開了,并向一旁躍開。當(dāng)包忠再次想出手時,才發(fā)現(xiàn)身旁已不見了包勝和包杰。一愣之下,左顧右盼才發(fā)現(xiàn)他們都已倒下了。
他心里十分清楚,憑他一個人萬難殺了她。于是,他放下了刀,等她說話。
陸無情道:“放心,針上沒有要人命毒。敢闖百花莊,除了你們外,慕容云濤還派了哪位好手?”
包忠道:“無情,你猜得沒錯,除了我們外,還有獨孤一芳。”
“我的孩子再哪里?”陸無情第三次問他。他非常清楚不回答的后果,于是答道:“獨孤一芳看著。”
“帶我去。”
這三個字就像圣旨,包忠不得不從。他也希望給獨孤一芳機會收拾了她。
包忠乖乖往林外走,一邊走一邊說話:“你的武功比你在慕容山莊時強了許多。這些年,你還練武?做陸家夫人安逸得很。”
包忠說了許多,甚至說起以前的往事。那時,他們常常在一起玩鬧,彼此像兄弟一般。他們兄弟總是讓著她,哄著她,喜歡她,喜歡跟她在一起時吃虧挨打挨罵。吃了虧,挨了打,挨了罵,反而自以為豪,反而心里歡喜??墒墙裉?,他們都真動了手。他們都真想殺了她,為慕容睿報仇。可是他們不知道,她不想傷他們,她的心還跟以前一樣??墒牵茸约旱膬鹤?,她必須出手。她出手只是要鎮(zhèn)住他們。
陸無情只聽著他說話,卻沒有開一次口。兄弟間的情義不是總掛在嘴上的。
說到最后,包忠問道:“你不在島上來大陸干什么?你不知道危險嗎?”
“我找盼兒的爹?!?p> 陸無情很想給人傾訴她心里的苦衷、煩惱,她也很想得到別人的安慰和幫助。
包忠道:“江穎還沒有回島么?他一定被那個女人迷住了。這是我認為的。但,我聽說江公子很想回島,可那個女子不放他。那個女人——天鷹教教主,武功著實厲害。你不怕么?”
陸無情答道:“為了盼兒——我也不知道。也許有機會,我們一家安全回到島上。”
包忠道:“我也希望你能如愿。你能不能打過獨孤一芳?”
陸無情答道:“不知道?!?p> 包忠道:“這些年,她也很刻苦,慕容公子允許她隨便進出藏金閣。反正,我們四個也打不過她。”
陸無情道:“打不過她,我也要救我兒子。陸辰還好嗎?”
包忠道:“慕容家還不想跟華山派結(jié)下梁子,所以她很安全?!?p> “他中了毒?!标憻o情有些擔(dān)心。
包忠道:“獨孤一芳已經(jīng)給他服了解藥。等事情辦完,就放了他。無情,你別怪我們,如果我們不照辦,我們?nèi)嫉盟馈D饺菰茲@個人心狠手辣,殺人從來不眨眼。我這輩子做得最后悔的事,就是跟了他。如果我跟了慕容云海,那真是謝天謝地了?!?p> 陸無情道:“你們兄弟現(xiàn)在就可以去投慕容云海大哥,他會保護你們。”
包忠道:“慕容家最恨的就是不忠的人,盡管慕容云濤心狠了點,但是我們兄弟不能因為這個落個不忠不義的名聲?!?p> 陸無情道:“你在說不忠不義?忠心沒錯,愚忠就害人害己了?!?p> 包忠道:“我還是覺得你做得欠妥,慕容睿對你十分器重,最重要的是慕容家從小把你養(yǎng)大?!?p> 陸無情道:“我對不起慕容家?!?p> 說著話已經(jīng)進了村子,繼而進了一戶尋常農(nóng)家院。土墻青瓦,三間屋子的門都敞開著,大把的陽光照了進去。
一棵棗樹下,站著一個大齡青年女子,身材高大,穿著樸素,相貌一般。
陸無情打量著這個女子的臉龐,她的膚色還是微黑,眼睛比之前更亮了幾分,身上穿著不知洗過多少次微微發(fā)白的舊衣衫。
獨孤一芳也看著陸無情,她看得癡迷,似深深陷入回憶之中。良久,道:“你更好看了,更多些女人味兒?!?p> 陸無情道:“你還是看樣子。”
陸辰一拐一拐出現(xiàn)在門口,江盼直接從屋里飛了出來:“娘——”
陸無情迎了上去,將他抱起,歡喜得眼淚流下來。陸無情看著兒子的臉龐、小手,又從頭到尾看一遍,才問道:“你好嗎?”
江盼“嗯”了一聲,道:“大姐姐對我很好?!?p> 陸無情道:“獨孤一芳,謝謝你。”
獨孤一芳道:“你不必謝我,我抓他們來,是為了殺你。今天,我必須殺你,我也是身不由己。”
陸無情放下江盼道:“去陸叔叔那兒?!苯魏苈犜挘D(zhuǎn)身跑到陸辰跟前。可是,他望著陸無情,眼睛里充滿疑惑。
陸無情道:“我不想當(dāng)著我兒子的面動手,跟我來。”說完往門外走。
村子里街道上沒有一個人,陽光熱烈地照著這塊大地,她感覺很舒服。也許只有這白日的陽光能給她送來絲絲溫暖。
獨孤一芳將手中劍扔到一旁,道:“咱們只須用暗器,我知道你最拿手的是毒電銀針。”
“好!”陸無情同意。
突然,獨孤一芳身形躍起,雙手連揮。陽光下那枚枚銀針不露絲毫痕跡地射向陸無情。直到獨孤一芳身形落地,陸無情也沒有動一下。此刻,已經(jīng)有許多枚銀針射進她的身體。
獨孤一芳道:“你為什么不出手?”
陸無情道:“我真的不忍心向你出手。”
獨孤一芳道:“你應(yīng)該。因為我抓了你的兒子,你該恨我,你該殺了我?!?p> 陸無情道:“你永遠都該死去。你看你這身衣裳已經(jīng)許多年了吧,都洗得發(fā)白了,為什么不換一件。慕容家每個月都給你那么多銀子,你都施到哪里去了?”
“你說呢?當(dāng)然是花了?!?p> “沒有!你都施舍給了窮人?!?p> “我沒有!”
“你有!我都看見了,你不要狡辯了。你是一個好人,寧愿我死,也不能你死。你看,我中毒針都這么久了,一點事都沒有。說明什么?說明你的銀針上根本沒毒。你無心害我,我又怎能害你?”
獨孤一芳道:“原來你什么都知道,你還是那樣聰明?!?p> 陸無情喊道:“慕容云濤,你不必為難孤獨大姐,你出來,你來殺我!”
獨孤一芳道:“你不要喊了,公子不在這里?!?p> 陸無情道:“不,他就在這里。慕容云濤,你若還是一個男人,你就出來!”
不知何時慕容云濤已經(jīng)站在一間瓦房頂。此刻,道:“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
聽到話聲,獨孤一芳驚愕了,她也想知道,無情是怎么知道慕容云濤已經(jīng)來到。
陸無情道:“你不來就怪了!”
獨孤一芳道:“公子,屬下辦事不利,請求一死?!?p> 慕容云濤道:“我不會因為這個濺女人殺了我一位得力心腹手下。陸無情,我現(xiàn)在不想一刀殺了你,我要慢慢折磨你,讓你在痛苦里慢慢死去。這樣才能為睿兄報仇!獨孤一芳,以后你不必插手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