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位道長認定陸無情就是個賣菜的,這反而讓陸無情心里踏實了許多。陸無情可以輸?shù)暨@場擂,但絕不能讓他知道她就是陸無情。
李云白怕師叔輕敵,便趁著還沒開打,提醒道:“師叔,她可厲害著呢,你下手可別留情。”
屠邪道長點了點頭,他師侄的話,他還是相信的,但對師侄的指手畫腳他心里又感到十分不爽。越是這樣,屠邪道長反而越想領教一下眼前這賣菜女子的武藝。他也是個愛面子,怕人說閑話的主,于是道:“姑娘,請先出手吧。”
陸無情也不推辭,笑道:“那多謝道長了?!闭f完疾步上前俯身來了個一招“秋風掃落葉”。
屠邪道長雙腿一蹬,跳了起來,輕易便躲開了。
陸無情繼續(xù)出招,左掌擊左胸,右掌擊右胸,左掌推面門,右掌擊小腹……掌影綽綽,連續(xù)不斷,覆蓋了屠邪道長的上半身,好似風雨不透。
在陸無情不斷攻擊下,屠邪道長一直不還手。李云白看懵了,臺下的百姓也看懵了。大家都不知道,這牛鼻子老道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屠邪道長在陸無情起初的幾次攻擊里都挺巧妙地躲開了,可是再往后面就力不從心了,越往后越難堪,他不還手,是因為他已經(jīng)無力還手了。
屠邪道長就這么硬撐著,直到被一掌打倒在地。
“道長承讓了?!标憻o情抱拳道。
屠邪道長爬起來的時候,屠邪道長的臉也變紅了,說著大話,道:“你還真有兩下子,下面貧道可不讓著你了?!?p> 陸無情道:“好呀,白菜葉就來領教一下道長真功夫?!?p> 屠邪道長雙手并掌,運了運功力,那雙手十指都變得看著十分剛硬的樣子了。
臺下百姓里有人小聲嘀咕著:“這牛鼻子老道要發(fā)威了?!?p> 白菜花身子一動不動,不喊不叫,心又升到嗓子眼里了,頭上還冒了汗,可是她似什么都沒有感覺了,心里只有擂臺上陸無情的安危。
屠邪道長雙腿一蹬,跳起老高,落地后像一根釘子似的釘在地上,穩(wěn)如蒼松,雙掌猶似刀劍一般,擊向陸無情。
陸無情料想屠邪道長的掌力不小,沒有硬抵,也是閃閃避避不出手。
李云白又懵了,臺下的百姓也又懵了。很多百姓心里想,這賣菜的姑娘要吃大虧。可是,大家伙越往后看,越跟自己猜想的不一樣了。那老道攻得是猛,但半點傷不到這姑娘。這姑娘總是躲開躲去,倒像是一種戰(zhàn)術,在故意挫磨對方的銳氣。到了此時此景,誰勝誰負誰心里也沒了底。
齊老爺點了點頭道:“女婿,這回還是那個賣菜姑娘贏了?!?p> 李云白也看得明白,他師叔確實贏不了這賣菜姑娘,但他嘴上可不愿承認輸,于是道:“我?guī)熓暹€有機會?!?p> 齊老爺?shù)溃骸芭?,跟人比武要不怕輸贏,贏了不能驕傲,輸了不能氣餒,這才是真漢子,真英雄。”
齊小姐道:“相公,輸了就輸了。齊家輸?shù)闷?!我和咱爹也沒說什么。”
李云白道:“岳父教訓的是,女婿以后一定多加努力?!彼焐险f得輕松,心里卻十分沉重。齊家是輸?shù)闷?,可泰山派輸不起。泰山派輸了,很快就會傳遍江湖,那必然會成為當?shù)匕傩蘸徒瞬栌囡埡蟮囊粋€大笑話。那泰山派以后還怎么立足江湖?泰山派武功也會被人認為是徒有虛名了。而他還怎么有臉見人。
屠邪道長和李云白是真不想輸了這場擂,而陸無情想得恰恰相反。她決定輸了這場擂,給屠邪道長留足夠的面子。她之所以這樣做,只是不想引火燒身。
陸無情早已打定主意,看打得也有些時候了,天也不早了,于是,虛晃一招,一個縱躍遠遠跳開了。然后,抱拳道:“道長武藝高強,白菜葉認輸了?!?p> 這情況讓臺下一些練家子都懵了,一個可以穩(wěn)操勝券的人,為何要認輸?這是何道理?
李云白見了,笑道:“岳父您瞧,那個賣菜的認輸了?!?p> 齊老爺?shù)溃骸澳鞘侨思易尩?,是不想得罪你們泰山派。說到底,還是人家贏了?!?p> 屠邪道長見這個賣菜的姑娘識趣,給他留了面子,心里也知了足,就順水推舟道:“姑娘也好武藝,貧道勝之不武?!?p> 陸無情跳下擂臺,白菜花忙趕過來,道:“可嚇死我了,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都是我財迷心竅,差點——”
陸無情笑道:“花姐,我沒事,這事兒過了。”
齊家一名家丁小跑過來道:“打擂的這位姑娘,我家老爺有請?!?p> 陸無情問道:“你家老爺是哪一位?”
家丁道:“當然是齊大老爺?!?p> 陸無情點了點頭,跟著家丁上了翠香樓。白菜花跟在后面想瞧瞧什么事兒,被兩名家丁攔在樓外。
白菜花沒好氣,嘴里喃喃道:“誰稀罕!請老娘,老娘都懶得去!”
陸無情上了二樓,但見靠窗邊上坐著四個人,除了李云白外,還有一男一女兩位老者和一個如花似玉的年輕女子。這四個人穿得都很講究。
陸無情猜想這位少女應該是李云白的妻子,那二老是夫妻,男的便是齊老爺。她又看了一眼齊老爺,見他慈眉善目,笑臉迎人,起初的反感頓時盡消了。
齊老爺溫和道:“姑娘,請坐下說話。”
陸無情笑道:“不用了。齊老爺找我有什么事?”
齊老爺?shù)溃骸肮媚?,你這一身武藝是從哪里學的?”
陸無情不敢實話實說,只得隱瞞道:“從小跟我爹學的,只是一些粗淺功夫,不足掛齒。”
齊老爺?shù)溃骸肮媚镏t虛了。家里還有什么人?”
陸無情仍撒謊道:“我?guī)е鴥鹤訌年兾魈与y至此,暫住在無憂村。”
齊老爺?shù)溃骸霸瓉硎强嗝?。姑娘,你有這身好武藝不能糟蹋了,所以我想請你到本府做護院,你看怎么樣?”
陸無情道:“我只是個賣菜的,沒干過護院。”
齊老爺笑道:“這個活也簡單。你看平日府里也沒什么事,你就到處轉轉看看就行了。夫人和女兒每逢日子里得去泰山上香,這路途上就怕有匪徒。你聽說沒有,這一帶,還是時常有匪徒出沒的?!?p> 陸無情道:“齊老爺,請原諒,我只想和兒子過些平淡的日子?!?p> 齊老爺?shù)溃骸澳阕隽烁锏淖o院,可以把兒子接過來一起住,你也能好好照顧他,還可以讓你兒子上鎮(zhèn)子上的私塾讀書,這多好?!?p> 陸無情道:“多謝齊老爺。我不答應您,確實有難言苦衷,請不要再說了。告辭?!闭f完轉身下樓去了。
陸無情不能離開無憂村,她要一直在那里等著她的夫君來。
李云白道:“岳父,本門有的是高手,府里請護院,包在女婿身上?!?p> 齊老爺?shù)溃骸安挥昧恕1緛磉@個彩頭是人家的,人家拱手讓給了你師叔,人家虧不虧?我只是給人家些補償。既然人家不來,這事兒就算了。”
陸無情一從翠香樓出來,白菜花就過來了,好奇地問道:“齊家老爺找你什么事?”
陸無情道:“齊老爺想請我到府里做護院?!?p> “好事兒?。 卑撞嘶妨?,道,“聽說在大戶人家做護院每月的工錢很多呢。得好幾兩銀子,那得賣多少菜才能掙來啊!”
陸無情道:“可我不想做?!?p> 白菜花道:“你沒應下?”
陸無情道:“沒應。”
白菜花道:“這可是一件大好事,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你為啥不答應。”
陸無情道:“我不想離開無憂村。”
白菜花道:“你真是錯拿主意了,要我說,你就去干護院,這比賣菜可強多了。你若不想再開口,我去給你說。”
陸無情道:“我不想離開無憂村?!?p> 白菜花道:“無憂村有什么好,一個窮山溝,可比不上鎮(zhèn)子,更不用說齊府了,若是我,我一準答應。”
陸無情道:“你不明白?!?p> 白菜花道:“我是不明白,那你說為什么?”
陸無情道:“我在等我的相公來找我。我離開了無憂村,他就找不到我了?!?p> 白菜花道:“那你相公什么時候來?”
陸無情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來無憂村就是來等我相公,除了這件事,其它事都不重要?!?p> 白菜花道:“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也不說了,你繼續(xù)跟著我賣菜吧?!?p> 陸無情回到家,江盼道:“娘,陸叔叔來了?!?p> 陸無情十分驚喜,問道:“他在哪兒?”
江盼道:“陸叔叔又走了,只留下一包銀子和一封信?!?p> 陸無情聽完這句話臉上的笑眨眼又不見了。
那包銀子和信都放在桌子上。陸無情打開信,看了起來,信里說陸辰去找他江大哥的下落,兩個月后再來看他們。
江盼道:“陸叔叔,還會來嗎?”
陸無情道:“你陸叔叔說再過兩個月就來看咱們?!?p> 江盼道:“這次陸叔叔怪怪的,他沒有抱我?!?p> 陸無情道:“你都七歲了,怎么還想著讓人抱你。你可沉多了?!?p> 江盼道:“陸叔叔有點不開心,他是不是不喜歡盼兒了?!?p> 陸無情道:“不會的。陸叔叔永遠都喜歡你。你說說今天都做什么了?”
江盼道:“吃過早飯,我洗了碗。在院子里練了半天拳。累了,到村口坐了一回兒。娘,爹什么時候才來???”
陸無情沉默了,這個問題她也回答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