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之所以這么區(qū)別對待朝臣,用意很明顯。
那就是給徐光啟增加政治籌碼。
畢竟徐光啟之前只是個御史,雖然強行入了閣,成為了輔臣,但是在朝堂上沒有一絲威望,根基還是太淺薄。
一個沒有自己班底,根基淺薄的內(nèi)閣輔臣,即使強行讓其進入了內(nèi)閣,其所起到的作用也有限。
說白了,就是根本都沒有人會聽他的。
其實之前朱由校也考慮過,或許可以學(xué)原史中,讓魏忠賢建立起閹黨,用來在朝堂上和東林黨對抗,從而保持平衡。
但是,考慮了許久后還是算了。
那樣做的話雖然會打擊到東林黨,讓自己能夠撈到錢,但同時也會無形間更加增加了魏忠賢的威望,使其權(quán)勢無限加大。
自己只是想要一把鋒利的刀,可不是想要一個‘九千歲’。
雖然閹黨可以起到一定作用,但是其危害性還是非常大的。史書中對其的評價之惡劣,可能會有刻意夸大的成分,可是危害確實存在是可以肯定的。
其他的不說,霍亂后宮這一條就洗不白。后宮中的嬪妃,有多少是被其害死的?就連皇子和公主們都活在他的陰影之下。
一個家奴可以囂張到這種程度,到時候自己這個做皇帝的怎么辦,難道當一個傀儡?或是躲在后邊遙控指揮?朱由校自覺自己不一定能駕馭的了。
而且還特別沒有安全感,萬一哪天這家伙忽然反水了,自己玩砸了,連哭都沒地哭去。
既然坐在了這個位置上,對所有人都要保持一定的防備性,是必須具備的,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老婆,兒子。
這就是做皇帝的悲哀,孤家寡人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現(xiàn)在客氏被遣返了,魏忠賢可能做不到霍亂后宮的程度,但是宮中能有第一個客氏,就會有第二個客氏出現(xiàn)。
之前清查后宮的時候,朱由校對其他嬪妃有過一些了解,其中不乏有不安于現(xiàn)狀,有野心之人。
還有,別的不說,朱由校對魏忠賢的攀交能力是真的佩服。
之前巴結(jié)上魏朝,得以在自己面前露臉,后來又巴結(jié)上客氏。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東廠提督和司禮監(jiān)秉筆的魏忠賢,在這個位置上還沒坐幾天呢,在朝堂上就已經(jīng)有了他的黨羽,雖然規(guī)模還很小。
沖鋒在前的事還是交給徐光啟這個改革派來做吧。
既然要讓魏忠賢做自己的一把刀,就只單純的做一把刀吧,隱匿在暗處。一把一直握在手里,不曾出鞘的刀才是最具有威懾力的。
朱由校還在沉思的時候,徐光啟便已經(jīng)走進了乾清宮。
徐光啟終究還是答應(yīng)了眾多朝臣的請求,前來求見陛下。
畢竟自己以后還要在大明為官呢不是,總不能做的太特立獨行了,那樣只會讓自己被孤立起來,對于自己心存的理想抱負沒有一絲幫助,反而會成為阻礙。
當徐光啟聽到宮中內(nèi)侍傳陛下口諭,宣自己覲見的時候,他便知道了陛下這么做的用意。
“臣徐光啟參見陛下?!?p> 朱由校坐直了身子,讓內(nèi)侍給徐光啟搬了個凳子坐下后,笑瞇瞇的說道。
“外邊恐怕已經(jīng)快翻天了吧?”
徐光啟苦笑一聲。
“何止啊。臣之前的家里一年都不見一個同僚拜訪,而這幾天,臣家里的門檻都快被人踢斷了?!?p> 朱由校聽了哈哈大笑,不知是這個故事太好笑,還是笑這些人太勢利。
與徐光啟又閑聊了一會后,問道。
“徐愛卿今日前來,不會只是來做偵查工作的吧?”
雖然朱由校是以開玩笑的語氣說的,但是徐光啟卻不能以玩笑的態(tài)度來聽,連忙收拾心情,說道。
“臣這幾天在內(nèi)閣辦事,對大明也有了一些了解。現(xiàn)今對我大明最要緊的乃是遼東建奴,故臣認為,遼東巡撫不可空缺啊。”
后金叛亂,這或許是大明所有人認識到的眼下最要緊的事情了吧。
但是他們卻沒有一個人察覺到,其實后金只是一個威脅而已,僅僅只是威脅。大明最大的敵人不是其他,而是持續(xù)二十多年的各種天災(zāi)。
這也不能說這些人目光短淺,畢竟只有朱由校這個來自后世的人才知道歷史大體的發(fā)展方向。
“嗯......朝臣都是什么態(tài)度?”
徐光啟想了想,說道:“競爭很激烈,都希望自己人可以坐在那個位置上?!?p> 雖然說的很隱晦,但是朱由校還是聽出來了,這個‘自己人’不外乎東林黨的自己人和齊,楚,浙三黨的自己人。
為遼東推選新的巡撫人選,這幾乎已經(jīng)是整個朝堂共同的聲音,無論各黨,也無論真心為民為國者還是投機者,都覺得這個位置不可久懸。
畢竟現(xiàn)在遼東成了熊廷弼一個人的一言堂,于公于私都不合適。
自己雖然知道歷史,可以肯定熊廷弼不會做出什么逾規(guī)之事,但是其他人就不這么看了。甚至有人還會因此找茬彈劾,這幾天朱由校都已經(jīng)收到好幾本彈劾熊廷弼的奏疏了。
看來該是時候推選新的遼東巡撫了。
“等周永春周閣老到京之后再推選也不遲。徐愛卿有沒有什么人才可推薦的?!?p> 這就是赤裸裸的走后門,開捷徑了。
徐光啟雖然知道了陛下的用意,但是也沒想到會直接這樣問出來。
再次苦笑出來。
“臣認識的幾位英才對兵事不通,強行做上遼東巡撫的位置,只會成為拖累,負了陛下的大恩?!?p> 朱由校對此沒有意外,接著問道。
“那吏部的文選司和兵部的武選司呢?”
徐光啟一震,不為別的,實在是因為這兩個職位實在太重要了。一個是掌管四品以下文臣的分配和選拔工作,一個是掌管武將參將以下武官的分配和選拔工作。
誰掌握了這兩個職位,誰就可以在地方上,在基層擁有自己源源不斷的擁護者。
想當年,東林黨在萬歷時期,就是靠著有自己人在吏部文選司中,所以才能最終重返朝堂,擊潰浙,楚,齊三黨的。
現(xiàn)如今,吏部文選司是東林黨的人,兵部武選司是三黨的人。
東林黨雖然在文臣之中已經(jīng)占據(jù)了優(yōu)勢,但是在武將之中卻斗不過三黨,這也是東林黨要一直攻擊熊廷弼,推舉自己人執(zhí)掌遼東的原因之一。
就是為了在兵事上也能插一手進去。
現(xiàn)在陛下竟然想要讓自己的人接任者兩個職位,徐光啟抬頭看到了朱由校眼中期許的目光,不由眼淚差點下來。
皇恩浩蕩,無以為報啊。
“臣......臣定當仔細斟酌,為陛下推選出可用之人才。”
“嗯。”朱由校點點頭,“愛卿回去后可以告訴他們說,等周閣老到京之后,就召開遼東巡撫的會推大典吧?!?p> 接下來的幾天,當徐光啟將這一消息告訴內(nèi)閣,從而六部也知曉后,眾臣們稍微松了一口氣,從現(xiàn)在的狀況看來,陛下并沒有要大規(guī)模清算的打算,亦或者說,陛下并沒有掌握比較確鑿的證據(jù)?
也有一些投機分子,這樣幻想著。
朱由校終于答應(yīng)了要重選遼東巡撫的請求,無異于在燒開的油中潑了一瓢水,讓原本就競爭激烈的各黨,變得更加水火不容。
但是,誰都沒有注意,一個新的黨派正在積蓄著力量,等待著破土而出。
現(xiàn)在眾臣無不盼望著周永春能夠快點到京,讓遼東巡撫這個位置能夠迅速塵埃落定,好安所有人的心。
眾人期盼的周永春周閣老正在快馬加鞭的往京城趕。
而有一個原本也在快速往京城趕的老人,卻忽然停在了河南地界,不愿前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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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乾靜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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