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岳揉著雙腿緩緩的站起來,張山的整個身體的重量幾乎都壓在了紀岳的身上,如果不是他毅力足夠,恐怕早就支撐不住了。
揉了好大一會雙腿,感覺血液又重新循環(huán)起來,麻木的感覺逐漸消失,紀岳這才重重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望著兩兄弟離開的方向,心想等以后有機會,說什么也得找一下他們的麻煩,不為了他們舉報自己,就為了今天的這一屁股之仇。
大雨已經(jīng)有了漸緩的趨勢,雨點已經(jīng)不如剛才那么大了。
紀岳全身上下全部都濕透了,山風(fēng)一吹,冷颼颼的浸入骨髓。他有點害怕自己感冒發(fā)燒,那就不好了。這個時候沒有抗生素,感冒發(fā)燒看似不是大病,但卻能要人命。
只是在這種環(huán)境下,紀岳就算憂心,也是無計可施,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身體的抵抗能力。
他帶來的藥物全部都在背包里,而背包已經(jīng)在與程處默等人的打斗中遺失了。
雖然被張山當成椅子坐了這么半天,但紀岳卻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首先第一個就是程咬金來了。紀岳現(xiàn)在還有些弄不明白,他與程咬金到底是有仇,還是有情。畢竟他當初逃走時,可是狠狠的坑了程咬金一把。
對于兩兄弟的話,前半段紀岳是一點都不相信,至于后半段讓他有些半信半疑。如果真如他們所說,程咬金這個人倒是可交。
其次就是李世民似乎殺他之心沒有那么重了。
但在這一點上,紀岳還是抱著謹慎態(tài)度的。殺不殺自己,全在李世民的一念之間?;蛟S這一會兒他不想殺自己,但下一會兒,他又想殺自己。如果自己不拿出點真材實料出來,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紀岳不敢為了相信李世民而將自己的命賭上,所以為今之計,還是躲藏到莊稼成熟,有了這個東西在手,李世民就算想殺自己,恐怕也會多想一步。
休息了半天,也差不多了。紀岳站起來,正準備邁步前行,可是腳步還沒有邁出去,就遲疑了。他看著前方,心中生出莫名的不安。
這種不安是程咬金帶給他的。
既然程咬金已經(jīng)親自前來捉拿自己,為何到現(xiàn)在還不現(xiàn)身?或者說出現(xiàn)在山林里的人,還全部都是不良人?難不成他有什么陰謀詭計在等著自己?
紀岳覺得有不太可能,程咬金在明,自己在暗,就算有陰謀詭計,如果不能知道自己確切的位置,這詭計也是無用。
但是如果知道自己的確切位置,憑借他們強大的人力,還用的著陰謀詭計?
紀岳又多想了一層,想到張山曾說過,程咬金已經(jīng)將所有的不良人調(diào)往自己昨晚上露宿的地方,這一點值得商榷。
程咬金此舉是要畢其功于一役,這似乎對于一個領(lǐng)兵的大將來說,如果不是到了生死關(guān)頭,是不可能這樣的。作為一個著名的將領(lǐng),是不可能犯這種錯誤的,難道不應(yīng)該安排一批人進行地毯式的搜查,另外一批人警戒四周,防止自己逃出去。
可是程咬金卻偏偏沒有這么做。
顯而易見,程咬金肯定是有了更深的計謀,才會如此。至于那些不良人,只能算作是魚餌。逼迫自己向著程咬金預(yù)定的方向前進,他在那里布下天羅地網(wǎng),等待著自己自投羅網(wǎng)。
但是還有一點紀岳想不明白,那就是程咬金是如何得知自己逃竄的方向的?這太沒用可能了。畢竟轉(zhuǎn)向北方,也是因為事出突然,自己心血來潮,才臨時決定的。
道理上來說,程咬金是不可能知道的。
雖然想不明白,但事實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紀岳深深的感覺到,身為一代名將,果然不是浪得虛名的,連自己臨時起意的意圖都能猜到,還猜的這么準。
紀岳忽然產(chǎn)生了深深的無力感,連程咬金都有這樣的頭腦,更遑論是李靖和李績了。也幸虧自己沒有想著要造反,不然鐵定沒有成功的可能。
李靖被稱為大唐軍神,不是沒有道理的。在大唐兩百多年的時間里,也只有李靖有著這個稱謂,試問整個天下,有誰能與李靖抗衡?
這一瞬間,紀岳都想直接裝作不明所以的撞進天羅地網(wǎng)中,讓程咬金抓住算了。
可是緊接著,紀岳又不這樣想了,覺得這樣是便宜了程咬金。而且既然程咬金想與自己斗心眼,如果不戰(zhàn)而降,也太沒臉了。所以無論怎么著都要與程咬金斗上一斗,勝敗輸贏都無所謂,掙得就是一個面子問題。
紀岳眼中迸發(fā)出強烈的斗志,堅定不移的再次超前走去。他并沒有轉(zhuǎn)向,依然還是向著預(yù)定方向前進。
紀岳此舉并不是去自投羅網(wǎng),而是想實地的探查一番,驗證自己的猜測。如果是正確的,到時候再悄悄退出來也不遲。身上有著吉利服,隱蔽性太好了,他相信,程咬金絕不可能發(fā)現(xiàn)自己的蹤跡。
當天夜里,大雨才停了。
紀岳棲身在樹上休息。與程咬金斗智斗勇,必須要保持清醒的頭腦,而保持清醒的頭腦,就必須有充沛的體力。
天剛擦亮,紀岳就從樹上下來,摘了些野果充饑,將吉利服披掛上身,繼續(xù)前行。
同一時間,程咬金從他預(yù)定位置山腳下的營帳中走出來,看了看天色,萬里無云,今天應(yīng)該是個好天氣。
程咬金對左右站崗的士兵說道:“去將馮中郎將叫來?!?p> 馮中郎將就是馮平,這兩千百騎的頭領(lǐng)。
不一刻,馮平過來,鞠躬行禮,說道:“見過將軍?!?p> “斥候回來了嗎?”程咬金問道。
他們昨晚到達這里之后,便將大量的斥候散了出去,目的就是要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紀岳的行蹤。
“回來了一批,不過并未發(fā)現(xiàn)紀岳?!瘪T平說道。
程咬金倒也不急,說道:“再探?!?p> “屬下已經(jīng)安排下去了?!瘪T平說道。
程咬金點點頭。
馮平又道:“將軍,從發(fā)現(xiàn)紀岳行蹤的地方,到我們這里,沒有個三四天的時間,紀岳是不會到達的。我們現(xiàn)在就將斥候派出去,是不是早了點?”
“早?”程咬金嗤之以鼻,說道,“一點都不早。馮平,你是見過紀岳的人,但你沒有與他交往過,不了解他也算正常。但是本將軍與他喝過酒,吃過肉,對他可是十分了解。他這個人不能以常理度之,甚至是任何奇跡都是可以創(chuàng)造出來的。所以不能小覷他?!?p> 馮平確實不了解紀岳,但聽程將軍這樣說,又覺得是不是太夸張了點。紀岳就算再厲害,他也是個人,而且還是孤身一人。在沒有消息來源的情況下,無異于瞎子聾子,這樣的人,就算再厲害,也必須打個折扣。
馮平猶豫了一下,忽然問道:“程將軍,屬下有一事不明?!?p> “你且說來聽聽,本將軍為你解解惑?!?p> “將軍,屬下不明白,你是如何猜測到紀岳會向這里逃竄?秦嶺這么大,任何一個方向都有可能,不見得就一定會向這邊來?!?p> 程咬金說道:“其實也不算難猜,紀岳最喜歡玩的就是出其不意了。兵法上有云,實則虛之,虛則實之。他之前的預(yù)定目標是蜀地,當他得知已經(jīng)有大量的不良人入山搜查他的時候,他肯定也能想到,我們已經(jīng)猜到了他的目的地。那么他再繼續(xù)按照預(yù)定目的前進,肯定會鉆入我們的埋伏圈。所以蜀地已經(jīng)不能去了,必須改變方向?!?p> “但是往哪里去哪?往西,連綿起伏的秦嶺可不是那么好穿行的。往東,他要去長安嗎?這顯然也不可能。所以他就只能前往草原。在草原上他還有一個優(yōu)勢,那就是他的車子。車子的堅固程度你也是知道的,有了車子在手,任何人都傷害不得他?!?p> “但任何事都要以防萬一。本將軍讓不良人集合一處,地毯式搜查,為的就是逼迫紀岳到這里來。還有就是放松紀岳的警惕之心。不良人是不可能捉拿到他的,而且他也不知道本將軍的到來,這就是消息的不對等。紀岳的警惕之心松懈,我們再派出大量的斥候,只要發(fā)現(xiàn)紀岳,一定是一拿一個準?!?p> 程咬金分析的頭頭是道,就仿佛紀岳無論干什么,去什么地方,都是他親自一手安排的。
程咬金確實夠了解紀岳的,在紀岳還沒有想到返回草原的時候,他就提前想到了。也不虧他在紀岳手中吃了那么大的虧。
在草原上,程咬金將紀岳送走之后,回到軍營,李世民可是直接下令,將他重打了三十軍棍,打的他是鬼哭狼嚎,貴爹罵娘的,在床上躺了足足半個多月的時間,才能下地。
馮平深深一禮,說道:“將軍深謀遠慮,屬下佩服?!?p> 程咬金擺擺手,表示此乃小事,不值一提。
雖然表面上如此表示,實則他已經(jīng)將其當成了自己平生的得意之作。
程咬金是個沖鋒陷陣的將軍,可不是李靖那樣坐鎮(zhèn)中軍,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大帥。
所以對于抓捕紀岳運用的這個小手段,他還是十分得意的。
當然前提是必須抓到紀岳。
程咬金得意洋洋的時候,又不免有些遺憾。因為秦二哥、尉遲老黑和牛鼻子不在,無法將這種喜悅與之分享。
牛鼻子不是李績,而是牛進達。誰讓他姓牛哪?所以程咬金就給他起了個牛鼻子的綽號。
“程將軍,看來這次紀岳是插翅難逃了?!瘪T平恭維了一句。
“那是當然?!背桃Ы鹧凵衩噪x,似乎已經(jīng)看到,紀岳被五花大綁的綁到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