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愿此誓言成天上星辰

　　亞倫看著冰霜逐漸蔓延至巴爾斯的全身，看著冰晶將巴爾斯徹底封死，看著一塊不規(guī)則的冰塊就此成型。

　　“你不該這么做的?！眮唫愞D(zhuǎn)頭看向了加西亞。

　　如果只是冰槍，它絕對沒有如此的威力，這明顯是加西亞刻意驅(qū)動冰霜的結(jié)果。

　　然而，這樣做只會掩飾巴爾斯的死因。

　　膨脹的冰晶已經(jīng)將巴爾斯的身體徹底撐開，不少冰晶甚至破開皮膚直接長了出來。

　　相較于這些，他在巴爾斯身上留下的傷口簡直不值一提。

　　哪怕后來者檢查傷口，也絕對會認(rèn)為這是一個冰霜能力者干掉了巴爾斯。

　　一言以蔽之，加西亞這是在有意識地替他背鍋。

　　“確實，但是我覺得我可以這么做。”加西亞聳了聳肩，無所謂地笑了笑，“你可以認(rèn)為這是北地人的回報，畢竟我們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p>　　他指了指死亡之喉離開的方向，“不管怎樣，你讓我從天災(zāi)里活了下去?！?p>　　“你怎么知道是我出手了？”

　　“直覺，亞倫先生，想要在北地生存下來，得有野獸一樣的直覺。如果您介意的話，也不妨認(rèn)為這是一場交易，我替你抗下這次事件，而你欠我一個人情?！?p>　　“你就這么確定我的人情那么值錢？”

　　“或許你該想想星之塔的人情究竟有多么值錢。”

　　不遠(yuǎn)處，薩特正看著這里，并且向他們招手示意。

　　亞倫深深地看了一眼加西亞，并沒有說話，轉(zhuǎn)身大步走了過去。

　　他們是從天災(zāi)·死亡之喉中幸存了下來，可這不代表著沒有犧牲。

　　艾德在方才的變故中被巴爾斯不小心重創(chuàng)，隨后又在死亡之喉的歌聲中被汲取靈性，甚至連句話都沒來得及說，當(dāng)場死亡。

　　而身為黃金階的戴格斯勉強(qiáng)好些，盡管被巴爾斯重創(chuàng)，可至少還能有力氣說出他的遺言，“小愛莉……你要認(rèn)真回答我，這很重要……”

　　愛麗絲正緊緊地抓著戴格斯的手，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叔叔……”

　　“你真的喜歡那小子？拋去家族所謂的婚約……”戴格斯勉強(qiáng)偏過頭去，看著亞倫高舉著冰槍，眼中有了幾分笑意。

　　“叔叔，這不重要?！睈埯惤z的眼中已經(jīng)蓄滿了淚水，她在竭力控制著不讓淚水滑落。

　　下一刻，她想到了什么，猛然轉(zhuǎn)頭，看向了薩特和斯奧桑德，用盡最后的期盼澀聲說道：“薩特大師，斯奧桑德……”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卻看見斯奧桑德?lián)u了搖頭。

　　他知道愛麗絲想要熾陽藥劑，從戴格斯目前的傷勢來看，只有熾陽藥劑才能救下，可他身上就只有那用在亞倫身上的一滴。

　　“小愛莉，別……”戴格斯制止了愛麗絲，再度強(qiáng)調(diào)著：“請你回答我，小愛莉……”

　　“叔叔……”

　　凝視著戴格斯灰藍(lán)色的眼眸，愛麗絲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我很抱歉，也很殘忍，但我……必須這么做，回答我，小愛莉，看在我的面子上！”

　　說到最后，他的言語間已經(jīng)帶著幾分急切，他已經(jīng)能夠清晰地感覺到生命的流逝。

　　時間已經(jīng)不多，能為小愛莉做的事情也只有這一件事了。

　　作為叔叔的他幾乎看著愛麗絲長大，知道愛麗絲的性格：她永遠(yuǎn)在重大事件上遲疑而保守，也愿意為了家族榮譽(yù)而犧牲自己。

　　就像這次，她分明抗拒著這次婚約，可她依然來到了這里，即便是心中有著種種不情愿，可她依然在嘗試著說服自己接受這門突如其來的婚約。

　　為了家族的榮譽(yù)……呵，為了家族……

　　他看向了愛麗絲，眼中滿是平靜。

　　的確，他是鳶尾花家族的一員，她也是鳶尾花家族的一員。

　　可他是她的叔叔，是代替鳶尾花大公看著她長大的叔叔。

　　家族榮譽(yù)？

　　只有活著的人才有資格談榮譽(yù)。

　　可他就要死了！

　　“我……”

　　“小愛莉，我的時間不多了……”戴格斯看著走近的亞倫，微微點頭示意。

　　亞倫沉默著站在一旁，靜靜地注視著。

　　對于這個剛認(rèn)識不久的叔叔，他很難有幾分情感，可這個叔叔確實在維護(hù)他。

　　盡管說，他可能會有別樣的意圖。

　　戴格斯的催促成為了壓垮愛麗絲的最后一根稻草，愛麗絲像只鴕鳥般伏在戴格斯的胸口大哭，含糊不清地說著：“我不知道，戴格斯，我真不知道，求求你……”

　　她承認(rèn)對亞倫確實會有幾分好感，可當(dāng)她面對即將死亡的戴格斯，原本打定主意的她再度不知所措起來。

　　很難說她之前做出的決定究竟有幾分是為了家族，而有幾分是為了自己。

　　在重大的十字路口面前，她站在中央，彷徨而張皇。

　　戴格斯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絲異樣的紅暈，露出一個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

　　這個小丫頭果然還是在逃避啊……

　　說什么不知道，倘若真不愿意，又怎會猶豫那么久？

　　一昧的逃避當(dāng)然不是解決辦法，那么就讓他承擔(dān)所有的罪責(zé)吧……

　　“薩特大師，我想請你作為契約的見證人?！贝鞲袼箍聪蛄苏驹谝慌缘乃_特和斯奧桑德。

　　沒有人比星之塔的超凡者更加適合作超凡契約的見證者了。

　　薩特和斯奧桑德默默點頭，夢姬不滿地嘟囔著，手指在空中虛化，一個個玄奧的魔法咒文飄出，隱約間，一張羊皮紙的虛影在半空中沉浮。

　　“愛麗絲·格萊斯頓，你是否愿意嫁亞倫·阿爾伯特作為你的丈夫，與他在神圣的婚約中共同生活，無論是疾病或健康、貧窮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順利或失意，你都愿意愛他、安慰他、尊敬他、保護(hù)他，并愿意在你們一生之中對她永遠(yuǎn)忠心不變?”

　　“……我愿意。”最終，愛麗絲弱弱地做出了回應(yīng)。

　　“亞倫·阿爾伯特，你是否愿意娶愛麗絲·格萊斯頓女士為妻，與她在神圣的婚約中共同生活，無論是疾病或健康、貧窮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順利或失意，你都愿意愛她、安慰她、尊敬她、保護(hù)她，并愿意在你們一生之中對她永遠(yuǎn)忠心不變?”

　　戴格斯盯著亞倫，就這么簡單直接地將選項擺在了亞倫面前。

　　無需多言，亞倫清晰地感覺到了這句話語的分量。

　　沒有哀求，沒有強(qiáng)調(diào)，沒有逼迫，只是通知與說明。

　　但與其說這是說明，倒不如說是一種囑托，一次男人與男人之間的對話。

　　這意味著戴格斯將愛麗絲真正地交給了他照顧。

　　在這個回答上，他不能欺騙一個將死的人。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瞥了一眼愛麗絲。

　　‘如果你不愿意履行婚約，那么我會先殺了你，然后再用我的血證明鳶尾花家族的榮耀！’

　　‘你是我的未婚夫，我需要你的陪同?！?p>　　‘這是我第一次以你的未婚妻的身份出面，亞倫先生，希望你能配合我一點。’

　　‘亞倫先生，你應(yīng)該叫我阿爾伯特夫人?！?p>　　他不禁莞爾一笑，鄭重地點了點頭，“我愿意。”

　　似乎有個離婚就要砍死他的未婚妻，也不是不能接受啊……

　　唔，算是看在戴格斯的面子上吧~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戴格斯掙扎著扶著愛麗絲站了起來，殘余的超凡氣息在他面前凝結(jié)，最終變成了一張幾乎快看不清的卡牌。

　　他握持著這張卡牌，鄭重地將它印在了那份虛幻的羊皮紙上。

　　“以我戴格斯·格萊斯頓的名義在此立誓，宣布亞倫·阿爾伯特與愛麗絲·格萊斯頓的婚約即時生效，違約者必將承擔(dān)大地的怒火?！?p>　　大地隆起，石筍生長，回應(yīng)著他的契約。

　　他將最后的超凡之力銘刻在了契約上。

　　違背契約者將會直面來自一個黃金階強(qiáng)者燃燒生命的最終一擊。

　　薩特和斯奧桑德為他低頭致意：“星光在上，薩特·艾薩克（斯奧桑德·亞希伯恩）見證此誓言，愿此誓言成天上星辰，永不墜落?！?p>　　戴格斯已經(jīng)僵在了原地，直直地站著，逐漸冰冷的臉上還帶著歉意的微笑。

　　抱歉，小愛莉，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請原諒我為你做出的選擇，愿你不要后悔。

　　要是我們不姓“格萊斯頓”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