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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武漢如此孤單

十二

今夜武漢如此孤單 慕唐純 2016 2021-01-13 22:55:34

  晚上還要完成今天的作業(yè),給《武漢晨報》和《南方都市報》的文章。

  在大學時他就基本可以憑稿費賺夠生活費了,但沒有想到以后會成為以此謀生的自由作家。五年后的今天,他已離不開文字。他是如此滿意這樣的生活。他并不想成名成家,只是希望可以將思想自由地轉(zhuǎn)換文字,再把文字轉(zhuǎn)成換取面包的銅板。

  那篇關于命運的小說寫完了,起名叫《掙扎》,已在網(wǎng)上連載,反響不錯。

  電腦里放著音樂,是Suzame Vega散漫而干凈的聲音。她的歌適合在夜里聆聽。

  有時也會在夜里放帶有詭異氣氛的音樂,比如Marilyn Manson的,這種歌特式搖滾帶有怪異鬼魅的氣質(zhì),迷幻,頹廢,卻又色彩紛呈。

  白天常常放尖銳張揚的音樂,比如金屬,和Punk,比如Blur,憤怒機器,槍炮與玫瑰,等等。他是一片被遺棄的垃圾,在波濤洶涌中沉浮。

  聽Hip-Hop現(xiàn)在成了一種風潮,但他不是很喜歡。這種音樂熱鬧有余,內(nèi)涵不足,色彩明快但并不豐富。

  寫完給報紙的文章后還不到一點。肚子有些餓了,拿了點心站在窗前看外邊夜色朦朧。天上的月很亮,快到十五了吧?有清涼的風吹進來,令人心曠神怡。江對面的漢口燈火斕珊,幾根彩色的激光柱在天空晃動。

  突然又想起了落。下午在外邊小店吃過晚飯,她們就走了。他沒有送她們。走的時候落仍沒有太多話說,倒是莞在不斷地朝他揮手作別。

  她現(xiàn)在睡了嗎?撥通她的手機,那邊傳來長久的嘟嘟聲,快一分鐘了,仍沒有接。他很失望,正要放棄,卻聽到了她含糊的聲音。

  干嗎?這么晚還不睡?

  只是想和你說說話。今天白天你根本沒有給我機會。

  可我很困了,明天還要上班呢。你也早點睡啊。后邊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媽媽在哄小孩,雖然有些強硬,卻又如此溫暖。

  那邊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只聽到短促的嘟嘟聲。

  她明天還要上班,可他不用。他的夜生活才過一半多點,夢鄉(xiāng)離他還有一段距離。在空虛的時候,寂寞就會填滿他的夜晚,就像現(xiàn)在。

  翻出一張上周買的DVD來看,是《阿育王》,典型的印度電影,有動聽的音樂,歡快的舞蹈,還有美麗的風景和曲折的愛情故事,但與以往的印度電影又大不相同。這是一部難得的好片子。

  今天的天氣還不到開空調(diào)的地步,但室內(nèi)又有一點點的燥熱,于是將衣服脫光了,一絲不掛地斜靠在椅子上看著電腦屏幕。室內(nèi)的燈都已關掉,屏幕發(fā)出的光照著他孤單的胴體。他的胸膛還算寬闊,肌肉還算豐滿,皮膚也很光滑,發(fā)出暗淡的光澤。然而它是饑渴的,它有著看不見的干裂的口子,需要滋潤,需要愛。

  看完電影,到了三點多鐘。去沖了個涼,上床睡覺。夏天,他喜歡一絲不掛地睡,身體可以完全地感受到麻將席涼涼的輕撫。

  又做了個夢,夢見與一個女人緊緊地擁抱,他在她的身體中掙扎。她的皮膚細如凝脂,頭發(fā)光滑如緞。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她像是落,又像是菁。她是她們的綜合體。

  第二天中午給落打電話。落說她昨晚做了個夢。

  怎么和我一樣啊?真是奇怪!杉心里想。

  我也做了一個夢。

  夢見什么了?

  夢見你了。

  又在瞎說。

  真的。不騙你。你不會也夢到我吧?

  我夢見了寒。昨天晚上他給我打來了電話的,想不到晚上還夢到他了。我有預感,他會回到我的身邊來。

  是嗎?你相信命運?

  我也不相信,我只是有那種預感。

  但愿你的預感是準確的。杉嘆了口氣,掛了電話。

  ?

  半個月后,寒果然回了武漢。他是出差回來的。他在深圳的一家大型電器公司,那是許多人向往的企業(yè)。他很幸運,他可以擁有一份如此體面的工作,他還有一個一直在愛著他的人。

  回來的這幾天,落幾乎每天都陪著他,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從前的時光。

  杉并不知道寒回到武漢并和落呆在一起,他只是隱約地發(fā)現(xiàn)落對他的態(tài)度變得非常冷淡。

  當落告訴杉她和寒在一起時,他有些怒不可遏,神經(jīng)質(zhì)地朝她叫: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為什么?!

  他不由地想到了他們在一起的細節(jié)。他煩躁不安,像一頭困獸,找著發(fā)泄的出口,可四周都是堅硬的墻。

  寒只呆了不到一個星期就回到深圳。這幾天杉與落也幾乎沒有聯(lián)系了。

  他本來想就此不理落了的,可他的身體卻不聽使喚,不到兩個星期,他就主動找上了她。

  杉又忘記了過去的不快。他重又敞開胸懷接納她。雖然她也并不會進來。

  他們?nèi)韵駨那澳菢?,有一點點距離,有一點點的親熱。

  后來她又與莞來過一次他的家。那一次是她們帶來的菜。

  馬上就是國慶節(jié)了,落說她到時要到深圳去。已經(jīng)買好到那的火車票了。

  你覺得你們會有結果嗎?他問她。

  我也不知道,我知道希望渺茫,但我無法放棄,除非,他先放手。

  到時你會死無葬身之地。

  這是我的命了。

  杉心里一陣陣地痛。他無力去阻止什么,他是如此地無助。

  要我去送你嗎?

  如果你愿意的話,我不會推辭。她笑。

  國慶的前一天,落又踏上了南下的火車。她仍帶著那個紅色的旅行箱,那里面一半是她送給寒的東西。只是,這次她去的不是桂林,而是海邊的深圳。

  杉幫她提著那個沉重的箱子。車站里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們在人海中艱難地行進。他不由自主地去牽她的手,這一次她沒有拒絕。她的手依然溫軟如綿。他仍然可以聞到她身上玉蘭油的清香。

  如果他欺負你了,就回來,我會等你,不管什么時候。

  說什么呢?為我祝福吧!

  可我們無法知曉未來。但愿一切如意。

  在火車上,杉平靜地告別。落的眼睛里有液體在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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