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的瑟…是…”女希了了后面的話咽了下去。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她不知道該不該當著葉清玄的面說。
一般的樂器都是樹木打造,一代傳一代的,而妙音宮的琴是琴主血脈所鑄,一般情況與普通樂器使用方法并無二致。但也有些琴需要靈力催動。謝薇這張瑟十分特別,用的是情志。
當初葉清玄只看出是心力支配,但其實真正支配這張瑟的是謝薇的情志。而且她這張瑟無法單獨使用,必須有琴音做引導。女希了了并不清楚謝薇與云天歌,葉清玄到底有怎樣的情感糾葛。所以她不知道要怎么說,才能不破壞兩人剛剛走上正軌的感情。
“怎么了?”謝薇見女希了了話說一半,不禁追問。
“你過來。”女希了了拉著謝薇走到人少僻靜處,一臉嚴肅道:“你到底愛誰?”
“你…什么意思?”謝薇愣了一下。不知道女希了了怎么忽然問這個。
“你這張瑟是怎么發(fā)聲的,你自己清楚嘛?”女希了了嚴肅的問。
“隨心而動。”謝薇道。
“不盡然。”女希了了想了想道:“其實是你的潛意識,是你內心最深處的情感。你可能自己根本就沒察覺?!?p> “此話怎講?”謝薇茫然。
“所以問你到底愛誰?云哥哥還是葉門主?!迸A肆苏J真道。
謝薇凝眉思索,她愛上云天歌是因為他驚艷的琴聲與歌聲,后來對云天歌的執(zhí)念其實是因為得不到。歸根結底,她對云天歌的愛其實是十分自私的占有欲。那她愛云天歌這個人本身嘛?這么細細想來,好像也沒有那么愛…就像自己心愛的玩具,還沒新鮮夠就被人搶了…更多的是不甘心…
想到這里謝薇嚇了一跳。她不自覺的哆嗦了一下。
“要是這么問,讓你為難,那你告訴我,你愛誰多一點?”女希了了見謝薇打了個激靈,想到可能謝薇意識到了什么之前被她自己忽視掉的東西。有些事,一旦浮出水面,就好辦多了。
謝薇沒吭聲,而是靠在墻上,一手托腮,一手托肘,認真的思考著女希了了的話。
葉清玄…她說不清楚,到底是愛還是感動,還是習慣…
葉清玄自她幼時就相伴左右。他不僅知她脾性更懂她心意,每每做事總是與她心意相通,又溫柔體貼,讓她十分安心,論容貌,他不在云天歌之下,而氣場更多幾分讓她折服的霸道,論才學,軒轅恐怕他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而他的琴音也絲毫不輸于云天歌,而且更多幾分恣意隨性。細細想來,她對他的欣賞更多幾分,如果沒有云天歌,她應該會對他又癡迷又依賴…
謝薇想了想,自己之所以對葉清玄視而不見,主要也是因為他給自己的那份安心,讓她覺得他和她是與生俱來,不可分割,她從未想過,如果有一天他要離開了她會怎樣…
想到這里謝薇哆嗦的更厲害了。她忍不住朝著人群中他的方向望去。
“這就是所謂命定之人嘛?”謝薇喃喃自語:“他早就在我生命里,是我的一部分…所以我才無所察覺…”
女希了了看了眼謝薇看的方向,又聽她喃喃自語,心中了然,她拍了拍謝薇。
謝薇這才抽回視線,不可思議的望著女希了了:“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我是愛天歌的??山駮r今日我才發(fā)現(xiàn),我對天歌的不是愛…是占有欲…是不甘心…”說著謝薇蹲了下來,把臉埋在手掌中。她此時已經(jīng)是羞愧難當。
“明白了總比糊涂著好?!迸A肆搜诳谳p笑:“現(xiàn)在好辦多了。既然你和葉門主已經(jīng)心意相通,以后你的瑟就會使得更加得心應手。不過你的瑟想要音色最美,還是需要與葉門主的碧落浮生一起彈奏。若是你們同修‘樂靈吟’,將來將會是無人能敵的殺人密器。也可以是無人能破的防御壁壘。但是如果你心有雜念或者你移情別戀,你的瑟就再也發(fā)不出聲音來了。”
“聽上去,我就像是他的附屬品一樣的。真不爽,他要是辜負我了呢?”謝薇不滿道。
“如果他有二心,你的瑟會殺死他…”女希了了道。
“你怎么知道?”謝薇不可思議的問。
“因為你這張瑟,或者說你這個人可能就是為了葉門主而出世的?。?!”女希了了道。
謝薇驚呆了,這算怎么回事,自己在娘胎里就已經(jīng)是私人定制了?!
“我知道這很難理解。但是就剛才你們二人合奏的情況來看,是這樣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缺一不可。”女希了了肯定的點了點頭。
“那我以后豈不是沒自由了…哪兒哪兒都得有他跟著…”謝薇嘟嘴抱怨。
“哼。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千里一線,靈犀一點。你可倒好,竟然……”女希了了把將要說出口的臟話憋了回去。
“不過…了了…雖然我現(xiàn)在明白了我對天歌的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我還放不下…而葉門主他…一時半會兒我也接納不了?!敝x薇羞愧道。
“別扯了,你內心真實的想法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你只是還不肯承認而已,覺得對不起云哥哥是不是?!那不過是你的虛榮心作祟罷了!你正視自己的內心吧?。?!我的傻大姐!!”女希了了簡直崩潰,平時聰慧灑脫的謝薇怎么現(xiàn)在擰巴的像個智障??!
“給我點時間吧!”謝薇羞愧的低下了頭,像個犯錯的孩子。
“好了,我走了。你跟葉門主好好的恩恩愛愛吧!過段時間我再來指導你技藝?!迸A肆苏f完要走。
“不必來了。我要去無妄國尋我親娘?!敝x薇淡淡道。
“你們…要去無妄國?”女希了了瞪大了眼睛:“帶上我,帶上我!我想去見識一下無妄國圣女的碧空流虹箜篌?!迸A肆藵M臉的期盼。
“無妄國圣女?”謝薇心想該不會就是自己親娘吧?
“嗯,納碩雅米黛。她的一手箜篌據(jù)說溫婉空靈直抵人心。妙音宮雖然也有人奏箜篌,但總覺音色沉悶…難以悅人。你知道妙音宮的那扇門嗎?據(jù)說那是當年納碩雅米黛來軒轅時遺棄的一把殘琴,后來江原道與嶸芷共請妙音天女改造成了妙音宮的門,只可惜,那是把殘琴,無法鳴奏?!迸A肆瞬粺o遺憾的說道。
“無妄國…山高水遠,而且寒冷異常,你真的要去?”謝薇想到北冥海的天氣忍不住擔心起來。
“雪域琉璃境不也終年覆雪,罡風長嘯?!迸A肆溯p笑。
“不一樣…雪域琉璃境的冷,不入骨髓。而北冥海的冷…似能寒徹靈魂?!敝x薇想起初到北冥海哨站報道時的感受,忍不住就打了個激靈。當時若不是和冰原熊一族的戰(zhàn)士擠在一起,她怕是凍死在北冥海了。
“不怕。我有雪狐裘,還有熊皮靴。”女希了了笑起來,一雙明媚的眼睛里像盛滿了春漿。
說到熊皮,謝薇忽然想起旭日干贈給自己的熊皮,或許她可以問小舅舅借來一用。但她似乎很久沒見到小舅舅了…
謝薇在虎守宮尋了很久才知道小舅舅與小舅母已經(jīng)離開虎守宮了,算算日子,小舅母怕是快要臨產(chǎn),這時候虎守宮才是最好的選擇,為什么他們要離開呢?不過謝薇在找小舅舅的時候無意間發(fā)現(xiàn)旭日干的熊皮就掛在小舅舅書房的衣架上。落了厚厚的一層灰,看來小舅舅離開有一段時日了,且離開的匆忙,桌案上還扣著一本還未讀完的書。
“怪不得我大婚小舅舅不在…原來那時候他就已經(jīng)離開了…”謝薇取下熊皮抱在懷里,旭日干的模樣就立刻浮現(xiàn)在眼前了。
那個像神明一樣高大魁偉的男人,那個寡言又團結的種族…
三日后謝薇不顧謝景琪百般阻攔,還是踏上了去往無妄國的旅程。女希了了隨行。
其實本來葉清玄十二分不想帶女希了了,但轉念一想,他們進入無妄國需要合理的由頭。本來他計劃是以探訪珍奇草藥為名,但這個由頭不一定能見到圣女。此時女希了了主動要求同行,雪域琉璃境妙音宮的少宮主特為拜訪圣女的箜篌技藝而來就理所當然的多了,而且就算圣女不會親自彈奏箜篌,無妄國也會盛情款待女希了了,這樣見到圣女并單獨交談的機會便大大增加。只是可惜了他大好的二人時光。
女希了了是人祖女媧的后裔,屬于半人半妖。所以她可以不用乘坐馬車,短時間內御空飛行。
謝薇雖然妖化,卻無妖力,葉清玄倒是可以帶她短期飛行。只可惜謝薇說什么都不肯。葉清玄只好向上清宮借了四名可以駕馭飛鳥驅車的玄士。
謝薇則把頭發(fā)染黑,又簡單易容,將自己異妖的外貌掩飾了起來。
“去見你親娘,一定要小心行蹤。不要漏了餡兒。你最好中途去一趟西華州的烏玉城,找你四嬸子給你認真的易容一番。如果你在無妄國漏了餡兒,非但你回不來了,你母親恐怕要受牽連?!敝x景琪千交待萬叮嚀。
“知道了爹。你放心吧。有葉清玄護著我呢。另外爹,你就沒有什么東西要交給我的嘛?用什么來證明我就是納碩雅米黛的女兒呢?萬一娘親不認我呢?”謝薇不無擔心道。
“你從小佩戴的那塊千年雷擊桃心木就是她留給你的?!敝x景琪道。
謝薇一滯,那塊桃心木…她送給云天歌做定情信物了。她不敢告訴父親,那塊護身符已經(jīng)給了云天歌。于是只是點了點頭道:“孩兒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