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jié)連城鋒火1
秋風(fēng)蕭蕭,落葉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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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城外,一頭青驢在寬闊的官道上緩緩而行,驢蹄踏處,發(fā)出“噠噠噠”的聲音。
驢背之上,倒騎著一個神情慵懶的褐衣男子,年紀(jì)約摸在三十歲左右,身無長物,只腰間掛著一個裝酒的大葫蘆,時不時的解下來喝上幾口,除此之外看來像是一貧如洗。
他雙手抱著后腦,以最舒適的姿勢靠在青驢的脖子上,借著酒勁放聲高歌,信口吟唱道:“吾十五而志于游,三十不立。莫看衣衫襤褸,草鞋殘破,那個富家哥兒,比得我關(guān)山萬里,名士風(fēng)流?餐金風(fēng),飲玉露,棄世俗,功名利祿都糞土。一壺濁酒,笑傲王侯,豈不志比神仙哉……”
歌聲遼闊,歌詞放縱,隨白云飄蕩,順風(fēng)傳到田間忙碌的農(nóng)夫耳里,引來一陣捧腹大笑,末了說一句“真狂士耳!”
青驢轉(zhuǎn)過幾個山彎,又直行了十?dāng)?shù)里路以后,洛陽城的東大門便清晰出現(xiàn)在眼簾中,官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也愈加多了起來。
過往路人見他倒騎毛驢,悠哉悠哉,無不嘖嘖稱奇。
“世間之大,當(dāng)真無奇不有。”
一人一驢快到達(dá)城門口的時候,被守門士兵給攔住了,一個氣勢洶洶的刀疤臉漢子喝道:“小子,下驢接受盤查。”
褐衣男子掙來懶洋洋的眼皮,斜斜看著士兵道:“要問便問,何須老爺下驢作答?”
“好個狂生,膽敢在你軍爺面前自稱老爺,你給我下來!”刀疤臉士兵是個火爆脾氣,說著一手扯上他的衣服,便欲將他拉下驢背,不料用力一扯之下,竟是紋絲不動。
“奶奶的,邪乎了!”隨口罵了一句,兩手一起,使上了吃奶的力氣,依舊無法拉他下來。
氣憤之下,“滄啷”一聲,拔出腰間明晃晃的大刀,指著他的脖子喝道:“你下不下來?”
褐衣男子笑瞇瞇的道:“下來干什么?”
“哼,接受盤查!”
“盤查我什么?”
“是否流民逃犯,敵國探子!”
“哦,流民到是流民,但我一向潔身自好,奉公守法,怎么會是逃犯呢?在說如今天下一統(tǒng),海晏河清,并沒有什么敵國,何來探子一說?”
“讓你下來便下來,休得聒噪!”另一個瘦子士兵也拔出長刀,不耐煩的道。
褐衣男子說了句:“好?!比缓箅p腳在驢腹輕輕一點,已然倒立而起,接著雙手一拍,頭下腳上,一升一降,筆直立在地上。
“原來是個練家子,把身子正過來!”刀疤臉兇巴巴的道。
褐色男子道:“老爺我騎驢倒著騎,說話喜歡倒著說,你管這么寬做甚?有什么趕緊問,沒時間跟你廢話!”
“咦,見過蠻的沒見過你這么橫的,在不正過來,別怪我刀子扎你!”
“嘿嘿,你倒扎一下試試?”
“豈有此理!”刀疤臉一刀便向他大腿刺去,只聽“盯”的一聲,如刺在石板上一般,刀尖立時斷了。
“什么妖法?”
“此人是個怪物!”
兩個士兵與進(jìn)出城停下圍觀的眾人見狀無不瞠目結(jié)舌,大為駭然。
褐衣男子笑嘻嘻的問“還扎不扎了?”
“不,不,不敢了?!?p> “還問不問?”
“不不不,不問了。你老這便走吧!”
“哈哈哈,兩個欺軟怕硬的膿包!”褐色男子爽朗一笑,身子凌空一翻,復(fù)又倒騎在驢背之上,雙手向后在驢耳上輕輕撫摸了一下,說了句:“老朋友,進(jìn)城下館子去!”
青驢似乎聽懂他的話一般,低聲嘶鳴一聲,邁開四蹄,穿過了城門。
……
城東,太平街。
一座古香古色的三層高樓,佇立在繁華的大街中心,門前兩只石獅子威風(fēng)凜凜不可一世,門頭飛檐翹角,中間掛著一塊紅木大匾,上面書著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薈萃酒樓。
褐衣男子剛下的驢背,門口迎客小廝便走上前來招呼道:“客官吃點什么,里邊請?!毕胍獛退麪矿H,卻見驢頭上并無韁繩,不禁大感詫異。
褐色男子道:“我這老朋友和別的腳力不同,乃通靈異獸,你帶它到后院好生伺候著,二十斤好酒,蘿卜切碎同玉米黃豆拌在一起,各樣十斤。另外,不得與別的牲口一起混住,得單另給他安排個干凈舒服的住處!”說完從腰間掏出一錠銀子扔給小廝,大搖大擺走進(jìn)了酒樓。
小廝得了賞錢,高興的心花怒放,對著青驢笑道:“給你這頭驢子飲酒,真是聞所未聞。驢兄呀驢兄,你此生得主人如此,夫復(fù)何憾!”
青驢嘶鳴一聲,這小廝倒也聰明機(jī)靈的緊,當(dāng)下領(lǐng)路在前,青驢緊跟在后,繞后正門,進(jìn)了后院。
……
褐衣男子進(jìn)去之后,在小二的招呼下上了三樓,在緊靠窗口處坐下,對小二吩咐道:“一壇上等竹葉青,兩葷兩素四個小菜?!?p> “得嘞,客官稍待,馬上就來?!毙《L(fēng)風(fēng)火火的去了。
褐衣男子掃了一眼大廳坐著幾桌衣著華貴的客人,然后憑窗外望,但見街道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絡(luò)繹不絕,心道不愧是東都洛陽,果然行人若織,繁華不下于京師長安。
不一會酒菜上來,褐衣男子倒?jié)M一碗酒一口干了,便動筷吃了起來。一盤是紅燒肘子、一盤是清炒河蝦、一盤是蒜泥青菜、一盤是黃花豆腐。四個菜葷素搭配,顏色鮮艷,紅的肘子黃的蝦,綠的青菜白的豆腐,實是色香味俱全。
吃了一會,褐衣男子又倒了一碗酒,正要一飲而盡,卻聽一個洪亮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閣下一人飲酒,豈不寂寞?”
回頭看去,但見一個年逾古稀、鶴發(fā)童顏的老者正從樓梯口向這邊走來,模樣仙風(fēng)道骨,頗有幾分出塵之態(tài)。
褐衣男子淡淡的道:“此間別無知己良朋,不獨飲,奈何?”
白發(fā)老者笑道:“洛陽名士滿天下,以閣下這般大才槃槃,赫赫聲名,豈無三五好友?”
“山野村夫,愧不敢當(dāng)。”褐衣男子端起酒一飲而盡。
白發(fā)老者道:“騎青驢北上天山,南下百越,二十四便一戰(zhàn)成名于天下,鼎鼎大名的蜀中小侯爺連城鋒,豈是山野村夫!”
連城鋒一愕,打量著白發(fā)老者,軒眉問道:“前輩何方高人,怎知道在下區(qū)區(qū)賤名!”
白發(fā)老者道:“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泰山‘軒轅奇’?!?p> “原來是玉皇頂?shù)摹翰家律裣唷卉庌@前輩,恕晚輩眼拙了!”連城鋒起身施了一禮,道:“初入洛陽便得遇高人,當(dāng)真三生有幸,前輩若不嫌棄,便一起共飲幾杯如何?”
“正要叨擾!”軒轅奇大步過來,在連城鋒對面坐了下來。
這時小二以拿來了碗筷,連城鋒吩咐他在上一壇竹葉青和幾個小菜,然后倒了兩碗酒,道:“前輩請了?!?p> “好?!避庌@奇端起酒,兩人相碰后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軒轅奇放下手中筷子,看著連城鋒堅毅而略顯滄桑憂郁的臉龐,緩緩道:“小侯爺,此次駕臨洛陽,可是跟那上古異獸有關(guān)?”
連城鋒嘴角淡淡一笑,道:“小子早已掛印辭官,侯爺二字已成過去,實不敢當(dāng)。”
他將兩只空碗倒?jié)M酒,端起一碗“咕咚”一聲喝了,頓了頓,續(xù)道:“當(dāng)今天下正邪兩道人才濟(jì)濟(jì),高手如云,區(qū)區(qū)妖獸自有人替天行道,晚輩游歷路過,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軒轅奇手撫胡須,一臉肅穆,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以老夫看來,那三五蓬間雀,非但不能收服那只窮奇,反有葬身獸口之危!古老相傳,那窮奇兇惡之極,喜好食人,一旦正道有失,洛陽城數(shù)十萬無辜百姓,豈非成了俎上魚肉!”
“前輩的意思是?”連城鋒似乎察覺軒轅奇的出現(xiàn)并非偶然,遂以開口直問。
“老夫想請你出手化解這場浩劫。”軒轅奇開門見山。
連城鋒搖搖頭,嘆息道:“世上萬物一飲一啄,早有定數(shù),前輩精通奇門遁甲星相之學(xué),豈不知這個道理。妖獸之勢雖然洶洶,殊料上天沒有安排?何必要我出頭!”
軒轅奇聽完他這一番似佛似道的充滿禪機(jī)的話,一時不禁陷入沉默,半晌端起酒輕輕啜了一小口,道:“小子有理,看來倒是老夫著相了!”
“前輩真高人雅士也!小子敬你一碗?!边B城鋒微笑著端起酒一口干了。
軒轅奇緊隨其后喝了,放下酒碗,看著連城鋒道:“今日相聚,實是緣分,老夫有意替小子算上一卦,可愿聽否?”
連城鋒微微一笑,俊俏的臉上微微顯現(xiàn)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兩片薄唇隨即輕輕一呡,道:“晚輩素來但行已事,不問劫緣,前輩好意心領(lǐng)了。”
軒轅奇微笑頷首,道:“自古小人問福不問禍,君子問兇不問吉,似你這般倒是少見。”
連城鋒灑然一笑,左手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說道:“晚輩既非君子,也非小人?!?p> “算小子胸襟坦蕩!”軒轅奇兩只久經(jīng)世事顯得有些高深莫測的鳳眼注視連城鋒,道:“無怪江湖中人說你像一柄鋒芒畢露的利劍,顛三倒四離經(jīng)叛道,亦可正亦可邪,行事但憑一己之喜好,不為任何事物所左右?!?p> 連城鋒道:“孔夫子不是說過;‘從心所欲,不逾矩’!古圣賢的至理名言,豈非我輩之準(zhǔn)則!”
“好,”軒轅奇矍鑠的面容滿是笑意,道:“亦正亦邪,能文能武,小子倒是天下少有的一個奇才。”
“前輩謬贊!”連城鋒謙遜一句。
軒轅奇道:“我觀你眉宇隱隱有紫氣縈繞,此后七日之中,人生必有一番翻天覆地的變數(shù)。不妨寫一個字來,老夫與你一測?!?p> 連城鋒雖不愿卜卦問命,但對這天下第一的道家高士,布衣神相,終于還是點了點頭。他以筷沾酒,在桌子上蒼勁有力的寫了一個名字中的“鋒”字。
軒轅奇一看之下不禁臉色微變,沉吟半晌,才道:“鋒字者,刀劍之利,上反下豐,前主兇,后主吉,吉兇反復(fù),豐亦難料,奇哉,怪哉!”
連城鋒聞言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當(dāng)下兩人開懷暢飲,盡談?wù)撘恍┙系钠媛劗愂?,不覺窗外夜幕降臨,廳內(nèi)已是華燈初上。
喝完第三壇酒,兩人臉上都有了七八分醉意,連城鋒還要喚小二上酒,軒轅奇微笑著搖了搖手,道:“花看半開,酒喝微醺,你我鯨吞牛飲喝了這許多,早已離雅士二字十萬八千里了,若在喝的爛醉如泥,豈非落了俗流?老夫還有一件要事未辦,今日就此告辭,他日有緣再見。”說完一轉(zhuǎn)身,下樓飄然而去。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歲月匆匆,人生也匆匆!”連城鋒望著軒轅奇離去的樓梯口不禁感慨萬千。
片刻離開鬧哄哄的大廳,在小二的帶領(lǐng)下,在一間上房睡了。
夜半口干醒來,喝了兩杯涼茶,一時睡意全無。
推門而出,但覺天際月明星稀,涼風(fēng)習(xí)習(xí),好不愜意。
院中花圃里牡丹,芍藥等花兒在月色下兀自爭奇斗艷,吞吐芬芳。
花香入鼻,不覺有些醉人。
他出生鐘鳴鼎食之家,從小便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因祖父當(dāng)年平亂有功,被朝廷裂土封侯,世襲罔替。他父親去世的早,他是家中唯一嫡子,十三歲便繼承了侯爺爵位,母親對他管教甚嚴(yán),請過無數(shù)名家大儒與他授業(yè),可以說飽讀詩書。
他性格古怪好動,向來不喜文縐縐的孔孟之道,更打心里討厭那些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的說詞,諸子百家中偏好老莊的清靜無為,荀子的人定勝天,二者雖然矛盾,但他看來卻有相通之處。
除了精讀老莊、荀子等佳作外,他唯喜詩詞歌賦,尤其對李白、白樂天、蘇軾、辛棄疾等人的詩詞,甚是喜愛,反復(fù)研讀。
常言道: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
當(dāng)下想起蘇軾的幾句詩,情不不禁隨口吟道:“東風(fēng)裊裊泛崇光,香霧空蒙月轉(zhuǎn)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p> “蘇東坡之愛花,惜花,真堪稱千古之雅士!”連城鋒遙思先賢,頗多感慨。
只聽頭頂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公子于月下花前,吟賞蘇子詩詞,何嘗不是雅士?!?p> 連城鋒走到小院當(dāng)中,抬頭上望,但見三層酒樓之頂,靜靜的站著一名青衫女子,淡淡的月光下,她身材高挑,衣袖隨風(fēng)輕舞,一張瓜子臉白如明月,朦朧中更增幾分清麗幽美。
連城鋒淡淡一笑,道:“在下附庸風(fēng)雅而已,姑娘見笑了。”
那女子開口道:“高處看月,意境尤為不同,公子以為然否?”
連城鋒點點頭,道:“千重山高,九天月更高,姑娘登高賞月,天下風(fēng)雅人?!?p> “公子謬贊!”青衣女子頓了頓道:“月為天下月,何不上來共賞?”
“誠有此意,但恐唐突佳人!”
青衫女子道:“明月之美,勝過世間一切。明月之下,你我皆凡俗,何來佳人?”
“姑娘之胸襟氣度,雖江海之寬廣所不及!”連城鋒足尖一點,以輕輕躍上了三層樓頂。
僅這一躍,便可見他修為精深,實到了舉重若輕,翩若驚鴻的上乘境界。
青衫女子微微打量近在五步之內(nèi)的連城鋒,但見他雖衣衫襤褸,氣質(zhì)卻是與眾不同,一張臉滄桑中帶著幾分英氣,眼神略帶憂郁,又不失清澈淡然。尤其是斜飛入鬢的兩道劍眉,更顯男子漢果斷堅毅之色。
“公子豐神俊朗,文武雙全,世之奇男子也?!鼻嘁屡幼饕臼┒Y。
連城鋒輕輕一笑,還了一禮,看著她絕美的臉,道:“文不成,武不就,略通一二,姑娘見笑了?!闭f完側(cè)轉(zhuǎn)身子抬頭看月,但見圓月如鏡,周遭幾顆星子閃閃爍爍,萬里無云,妙不可言。
青衫女子見他沉默,亦抬頭望月,只覺今晚月色,似乎分外清麗,芳心中實不知眼前所見緣何與往日有些不同!
“是人?”
“是境?”
“還是心?”
“云母屏風(fēng)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嫦娥應(yīng)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青衫女子隨口吟來,嘆息一聲,似乎心有所感,低聲道:“瑤宮雖美,終究太過冷清,雖仙道萬年永生,不及人間煙火,甲子一世?!?p> 連城鋒轉(zhuǎn)頭向她看去,看見她正癡癡的望著天際那輪明月,雖是側(cè)臉,亦可見幾分清幽與凄然。
“姑娘似有心事?”連城鋒脫口而出,也沒想這一問是不是有些唐突冒昧。
青衫女子聞言向他看去,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眼神中察覺到一絲異樣,隨即微微偏過頭去,淡淡的道:“我哪有什么心事,只不過觸景生情,想到那個故事罷了!”
沉默片刻,又道:“我看公子你才像一副有心事的樣子?”
連城鋒道:“沒有,和你一樣,想起一個許久以前的故事而已?!?p> “你這故事總不會是嫦娥盜藥吧?”青衫女子戲謔笑道。
連城鋒笑著搖了搖頭。
青衫女子道:“相逢即是有緣,可否跟我講講你想到的那個故事?”
連城鋒點點頭,片刻悠悠講道:“很久很久以前,在東海一座不知名的仙島上,住著一位仙長,他坐下有幾十個男女弟子。其中一對師姐弟,背著師尊偷偷的相愛了,每每在月下無人處,私相幽會,雖然彼此守之于禮,從未有過任何逾,但某一天被師尊察覺后,還是重重懲罰了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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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師姐被囚禁于東海萬丈之下不見天日的冰宮中,那師弟則被罰出世歷練,行滿三千件功德方才允許回島。那師弟臨行前問師尊;‘功滿回島之日,能否釋放師姐,允許他們結(jié)為連理?’師尊當(dāng)即點頭答應(yīng)。那師弟欣喜若狂,即刻離島而去,一晃七年,歷經(jīng)千辛萬苦每每出生入死,終于完成了三千件功德善舉。
可等他回島之后,卻發(fā)現(xiàn)師尊在他離島后的第一年便已死了,臨終前放出那位師姐,并讓她接替自己做了一島之主,并要求她立誓終生不嫁,終生不得踏出東海一步!”
說到此,連城鋒忽然停頓下來,輕輕嘆息了一聲。
青衫女子凝眉道:“后來呢?他們在一起了沒有!”
連城鋒搖了搖頭,道:“那師弟得知事情原委之后,感覺天都要塌了,大醉七日七夜,其后一怒之下,跑到師尊墳前,挖出尸骨挫骨揚(yáng)灰,與一島同門決裂鬧了個天翻地覆,打傷無數(shù)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后來那師姐島主傷心欲絕,于島中燃火自焚了。”
“???”青衫女子驚呼一聲,道:“孽緣,但不知那位師尊為什么如此狠心,非要拆散良緣不可!”
連城鋒一聲長嘆,道:“因為那位師姐便是他的親生女兒,他們世世代代都守護(hù)著東海的一個秘密,凡是族中女子一律不中成婚,若失了處子之身,東海將永無寧日!”
青衫女子疑惑道:“可是不成婚,哪來的世世代代?”
連城鋒道:“那秘密其實就是一個兇厲的詛咒,隨著嫡系族人的滅絕,那詛咒也就自然結(jié)束了!一切都是宿命,若無愛,何來恨!若無恨,何來詛咒!那詛咒由恨而生,由愛而終!”
青衫女子聽他講完,嘆息一聲,半晌沉默不語,良久之后,方才開口道:“你講這個故事的發(fā)生地,是南疆的『幻月谷』吧?”
連城鋒聞言一怔,一臉詫異說道:“你怎么知道?”
青衫女子看著他道:“這個故事和我?guī)熼T頗有些淵源,我也是聽師傅她老人家說的?!?p> 連城鋒道:“敢問尊師是哪一位高人?”
青衫女子沉吟不語,半晌才道:“我?guī)煾祻?fù)姓南宮,常居蜀中。”
“原來是堂堂南蜀山的大宗主『碧落靈劍』,怪不得名師出高徒,姑娘芳名可是‘蘇桃’?”
“咦,你怎么知道?”蘇桃清秀絕倫的臉上充滿了驚詫之意。
連城鋒道:“早就聽說蜀中南北兩宗出了兩個杰出弟子,一人叫‘陳青’,一人叫‘蘇桃’,江湖中人喚作『蜀山二仙子』?!?p> 蘇桃嫣然一笑,奇道:“你又沒見過我,怎知我是蘇桃而非陳青?再者北蜀山的宗主和我?guī)煾狄粯訌?fù)姓南宮,焉知不是『青冥劍魂』?”
連城鋒道:“北蜀山尚紫,門人弟子所穿服飾大多以紫黑兩色。南蜀山則不同,尚青白兩色?!?p> 蘇桃嘆道:“連公子心思縝密,見微知著,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