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娪顏回了正屋臥房,凈了臉準備休息,她估摸著候灤書要在趙娘子偏院待著,今晚不會到正屋來了,就對如錦道:“把白團抱來?!?p> 如錦十分謹慎的問:“王爺一定不來嘛?”
曹娪顏躺在床上懶洋洋:“在偏院忙活趙娘子的后事,哪有功夫來這,你抱來吧?!?p> 如今也覺得自家小姐說的有理,就聽話的去了。
白團抱來,曹娪顏逗弄了一會,如錦在一旁瞧著,只問:“虹藍姐姐在偏院忙活,我要不要過去幫忙?!?p> “虹藍料理得開,她指派著人去做就行了,只是要忙活得挺晚了,明日你叫她多歇歇,不用來屋里伺候?!?p> 如錦點頭:“趙娘子還真受寵,王爺親自忙活了這么久。”
“受不受寵人都沒了,但好歹走的體面?!?p> 如錦小聲發(fā)問:“王爺叫咱們院里的人過去操持,沒叫霍娘子去辦這事,是不是要將管家權(quán)交給娘子了。”
“叫管我就管,不叫管我還落得清閑?!?p> 這是曹娪顏內(nèi)心真正想法,若不是怕家里人憂心,她才懶得管那么多。
“小姐可別這么想,到底您才是王妃,當家主事就該您來,大權(quán)旁落可不行。昨個我去霍娘子那要東西,霍娘子雖沒打奔兒,可下頭的人卻來來回回的問,又問這又問那,還說要與霍娘子核實,正堂屋里要東西還要遭他們盤問,真是氣死人了?!比珏\吐槽,滿臉的不忿。
“有這事?怎么沒和我說?”曹娪顏騰的坐起來,她剛進王府雖然要做小伏低些,卻也不能讓人騎在頭上拉屎,有候灤書一個人已經(jīng)夠了,連下頭陪房都敢吆喝自己的人,曹娪顏有些不高興了,要是下頭人習慣了,以后就連她都不會放在眼里了。
曹娪顏沒受過這氣,也為了日后著想,這事她不想再忍。
“不想惹姑娘生氣,想著東西到底也是要來了,就沒說。”
“現(xiàn)在是盤問你們,下次沒準就來盤問我了,你和虹藍都是我?guī)淼娜耍匀嗽趺磳δ銈兙褪窃趺磳ξ?,怎么說我都是王妃?!?p> 聽小姐這樣說,如錦立馬歡喜起來:“是?!比珏\幫曹娪顏散了頭發(fā),“小姐休息吧,太晚了?!?p> 如錦熄了臥室蠟燭,只留下外廳,然后自己也鋪了褥子準備躺下。
如錦剛閉眼,就聽見門外腳步聲,如錦剛要起身看看是誰,門就被推開了。
“歇了?”是王爺。
如錦趕緊起身做了個禮:“王爺怎么來了?!?p> 候灤書被如錦問了個愣,但他沒有回答,自顧自往里屋走。
如錦想趕緊去內(nèi)堂點燈,但忽的又想起白團在屋內(nèi),就趕緊攔在候灤書身前:“小姐睡著了,王爺稍等,我去叫小姐起來?!?p> 候灤書頓了下腳步,目光里透露著疑惑,他閃身避開攔在如錦?!皼]事,你去吧?!?p> 曹娪顏聽見聲響也起了身。
候灤書輕車熟路的尋了火折子,點燃了臥房的一根蠟燭,此時曹娪顏已經(jīng)坐了起來。
候灤書見如錦攔著自己,以為曹娪顏有什么事,就忙不迭進來,見曹娪顏正坐在床上看著自己,心里竟一陣輕松:“如錦說你睡著了?!?p> “聽見聲音醒了。”
“那你睡吧,折騰了一天也怪累的?!焙驗磿呎f邊脫外袍,說話間他瞥到床邊上罩著黑罩子的籠子。
候灤書若無其事的坐在床邊,盯著籠子看了一會,他不是那么好奇的人,可一張罩著黑布,放在床邊的籠子不得不引起他的好奇心,候灤書裝模作樣拿起放在床頭的茶杯,先抿了一口然后問:“這是什么?怎么放床邊了?!?p> 候灤書說完的,根本不等曹娪顏回答,便用腳尖將黑籠子上蓋著的黑布給挑開了。
“啊......”王爺醫(yī)生驚吼響徹云霄。
候灤書連忙往床里挪了兩寸,瞪著一雙丹鳳眼:“你把兔子放在臥房做什么?”
曹娪顏一轉(zhuǎn)著黑溜溜的眼珠看著候灤書,也不回答。
候灤書又往床里挪了挪:“將這玩意拿出去,臭烘烘的?!?p> 候灤書漆黑的眸子瞧著床下的兔子,籠子里的兔子用通紅的眼睛回瞪候灤書。
候灤書揉了揉眉心,柔聲細語道:“這兔子挺可愛,但放在臥房有些不妥,叫如錦拿出去吧。”
曹娪顏看著候灤書神色,才發(fā)現(xiàn)他不是討厭,而是害怕,曹娪顏直接喊來如錦把兔子拿了出去。
候灤書長吁口氣,心神方定。他真的想不到世界上竟會有人把兔子放在自己的臥房里,候灤書沉思了好一會才道:“你嫁妝單子里有只兔子,就是這只嗎?”
“是,還有一窩?!?p> 候灤書聽了,心里一陣發(fā)寒。“以后別拿屋里來了,最起碼我在的時候別拿?!?p> 曹娪顏仰面躺著,心里也是若有所思,“我以為王爺今天不來了?!?p> 曹娪顏真的以為候灤書今天會留下陪趙娘子。
候灤書翻了個身,面朝曹娪顏:“我要不來,你會難過嗎?”
曹娪顏完全沒想到王爺會問出這樣的話,這是試探嗎,還是鋪墊。
曹娪顏非常認真仔細的想了好意會才回答:“我身為王妃要大度,王爺陪趙娘子理所應(yīng)當,王爺是重情義的人?!?p> 曹娪顏的回答越是滴水不漏,候灤書心里就越不爽。
二人又沉默了好一會,王爺又自顧自道:“我小時候被兔子咬過,所以不大喜歡,你要是喜歡,就盡管拿到屋里吧?!?p> 曹娪顏沒搭話,只當自己睡著了,曹娪顏實在想不透王爺究竟要做什么。
見曹娪顏沒說話,候灤書挪了挪身子,伸手將她圈在自己懷里,自己的頭靠進她的頸窩里,輕輕吐了口長氣輕聲道了句:“睡吧?!?p> 候灤書才與她相處不過三天,心底竟冒出了許多奇怪的想法,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能是今天曹娪顏的笑顏讓他動容,也可能是曹娪顏今日替自己打圓場,讓候灤書對她改變了看法。
次日,候灤書早早起了床,曹娪顏聽見動靜也隨著起來,候灤書臉上有些驚,小聲問:“吵著你了?”
曹娪顏微笑著搖搖頭,“沒。”
曹娪顏換了件素色裙子,候灤書見她換了素色衣裳,知道她今日也要隨著過去偏院,但也沒說什么。
曹娪顏瞧著候灤書身上那件頗喜慶的外袍,目光頓了頓:“要不要換件衣裳?!?p> 候灤書垂眼看了看自己,對著外頭候著的錢晉道:“給我找件顏色深的衣服來。”
曹娪顏拿著錢晉找來衣衫,要服侍王爺換衣裳,在系扣子的時候,兩人離的非常近,候灤書看著曹娪顏,自成婚以來,候灤書還是第一次這樣認真的著她,候灤書突然覺得心里有些微恙。
候灤書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復(fù)雜,卻又一時間說不太清楚,便瞥開目光,“我自己來吧?!?p> 說完這句話,候灤書又覺得自己太過冷漠了,怕曹娪顏會錯了意,又趕緊道:“今天辛苦你了。”
曹娪顏沒服侍過人,王爺要自己來讓曹娪顏如釋重負,但候灤書緊接著的一句話,卻讓曹娪顏真的會錯了意,她以為王爺在說自己服侍他穿衣辛苦,便答,“服侍王爺是應(yīng)當?shù)??!?p> 其實候灤書說的是趙娘子今天出殯的事,但他并沒多做解釋。原本陪房出殯,大娘子也不必要過去,畢竟連一杯茶都沒敬過,但曹娪顏什么都沒多說,就準備陪候灤書一齊去,這讓候灤書對她又多了些新的看法,他覺得曹娪顏是個大氣的女子。
但候灤書心里并不想讓曹娪顏這么大氣,他反倒想讓曹娪顏小氣些,他也知道自曹娪顏嫁進來后就一直隱忍,無論因為什么而隱忍,這都讓候灤書心里有幾分不舒服。
收拾妥當,二人一起了門,候灤書不時觀察曹娪顏的表情,發(fā)現(xiàn)竟探究不出一絲情緒,從她入府,候灤書有意無意間給了她幾次下馬威,此時候灤書心中略感虧欠,原本他以為曹娪顏心里是有太子的,或者她會在王府興風作浪,但幾天接觸下來,才發(fā)現(xiàn)曹娪顏隱忍的辛苦,不管是可憐還是什么,候灤書都決定不再特意為難她,“今日這事完了,我叫霍沛沛把鑰匙給你送去?!?p> 曹娪顏知道候灤書這是叫自己管家了,她仰頭看了眼身側(cè)的王爺。
曹娪顏想起父親叫自己多加隱忍,看來還是有用的,王爺還真是個心軟的人。
趙娘子喪事辦的并沒有多大排場,王爺過去瞧了瞧棺槨,就送出去埋了,想著昨晚王爺?shù)臉幼?,曹娪顏還以為王爺會給趙娘子個側(cè)妃的名分,沒想到今日卻是草草了事。
曹娪顏只覺得女子命苦,男子薄情,昨日還滿面悲愴,今日卻連半點悲傷都看不出來了。
趙娘子入府幾年,身下沒有孩子,王爺?shù)那閻叟c憐惜讓他悲傷了一會,也讓趙娘子在白云道觀享受上了香火,若是王爺不顧情分,趙娘子怕是多年后連個燒紙上香的人都沒有。
曹娪顏在趙娘子靈位前給上了炷香,也算盡了當家主母的心意,上完了香,棺槨就抬了出去,趙娘子靈位送去白云道觀供著這事就算完了。
一個沒名沒分的陪房娘子,是不配掛白燈的,人已經(jīng)送了出去,偏院的白燈也就撤了。偏院里沒了主人,下頭伺候的奴才婆子也都分到了別處當差,一個院子就這樣空了。
曹娪顏也以為這事就算完了,沒想到候灤書發(fā)作起情緒,他將一直伺候在趙娘子身邊的云佩叫過去問話。
候灤書坐在趙娘子院子正當中,一雙丹鳳眼瞇成一條縫,飽滿紅潤的嘴唇緊緊抿著,瞧著就是發(fā)怒的樣子,云佩看出了候灤書臉色不對,顫顫巍巍挪步過來:“王......王爺?!?p> 候灤書陰沉著一張臉。
“奴婢不知犯了什么錯?!憋@然云佩是真的不知道,才壯著膽子去問。
“雪初身體素來無恙,怎么突然就得了急癥,是不是你平時伺候不盡心。”
云佩一聽立馬跪下,連忙解釋:“娘子身子確實向來無恙,可奴婢也從沒有不盡心啊,皇后娘娘發(fā)派我照顧娘子,我一直是盡心賣力照顧,連一點疏忽都不敢有的,王爺明察。”
候灤書狠狠橫了云佩一眼:“你要是盡心照顧,雪初怎么會沒,你這么對我的心頭肉,你還不知罪?!焙驗磿鴮⑽赵谑掷锏纳茸訑S了出去,扇骨生生打在了云佩臉上,敲出了一道紅印子。
云佩覺得疼也不敢去揉,連忙磕頭請罪,一直在說自己平日是如何盡心照顧的,如何沒有一絲疏漏。
王爺卻完全充耳不聞。
這時曹娪顏已經(jīng)回了正院,但王爺發(fā)怒這種大事消息傳的極快,那頭王爺剛將扇子扔在云佩臉上,這頭消息就傳了回來。
曹娪顏覺得這事蹊蹺,不是說安平王爺向來不難為下人嘛,趙娘子已經(jīng)下葬入殮了,宮里太醫(yī)也斷了就是急癥,現(xiàn)在為難伺候趙娘子的女使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