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樹葉在雨后呈現(xiàn)出一種干凈的新綠,天也是青色的,空氣清新,卻有些潮濕黏膩。休養(yǎng)了一夜,危如雅終于是恢復(fù)了些許元氣。閑得無聊,她便毫無保留地將計劃告訴了柏風(fēng)嶼,雖然微微有些震驚,但他并沒有過多的抵觸情緒。
“只是沒想到,師姐居然會同意如此大膽的計劃?!?p> 柏風(fēng)嶼這樣評價她們的計劃,同時,心里也有些隱隱的期待。
為了吸引人來,柏風(fēng)嶼特地往琉璃龍骨中注入了些靈力,彩光震蕩,直沖天際。
“你們冬天抓過鳥沒?”裘昭昭問道,“冬天的時候在雪地上撒一點谷子,再支個筐子。”
“沒有。”
“嗯?!?p> 危如雅和柏風(fēng)嶼同時出聲,卻是完全不同的答案。
“哎?師弟你也抓過?”云劍仙門四季如春,裘昭昭在上山前曾經(jīng)用口袋里的一小塊干饅頭,用這種方法抓住過幾只鳥填肚子,鄭懿行總說有些太殘忍,寧愿吃雪,也不肯吃一口這樣得來的肉。
林間月倒是不會說什么,有時候還會和她一起抓鳥。
那時的林間月還是有溫度的,上山之后,他變成了師兄,修了無情道,似乎就變成了一個只知道修煉的傀儡。
柏風(fēng)嶼自己也愣了一下:“嗯……抓過,只是細節(jié)不太記得了……”
他確實清楚地記得自己抓過,還記得那鳥的肉很少,烤出來很柴,但卻意外地很好吃……關(guān)于鳥肉好吃的言論他是不敢告訴裘昭昭的,萬一給師姐留下不好的印象怎么辦。
“你是說,我們就像是在抓鳥一樣?等他們來自投羅網(wǎng)?”危如雅問道。
“???”裘昭昭撓了撓頭,“不是,我想吃烤野鳥了?!?p> “……”
“秘境內(nèi)少有能吃的活物,不如我們出去了,尋一家酒樓慢慢吃?”柏風(fēng)嶼提議道。
“那倒是要看看你們有沒有命活著出去了?!?p> 伴隨著一道刀光,一支五人小隊從天而降,三男兩女,穿著統(tǒng)一的黛藍色法衣,款式有些許的土氣。
狂刀宗,最近聲名鵲起的修仙門派,摒棄了修仙界最常見的劍,選擇了刀??竦蹲诘茏拥男愿褚埠退麄兊拈T派名字一樣,飛揚跋扈,狂傲不羈。與傳統(tǒng)劍修不同,狂刀宗更注重戰(zhàn)斗而非心境,在結(jié)纓之前,狂刀宗弟子在戰(zhàn)斗這方面幾乎可以橫掃天下。
身為名門正派,狂刀宗門規(guī)明文規(guī)定不得傷及無辜之人性命,切磋也只能點到為止。
但在這秘境之中就不一樣了,只要做得夠干凈,就幾乎能為所欲為。
雨淅淅瀝瀝,打濕了不速之客的土氣的法衣和統(tǒng)一制式的馬尾辮。
危如雅一眼就看出了這五個人身上都充滿了殺氣,正欲放出心魔幻境,卻被裘昭昭按住了手,已經(jīng)不能再傳音入密的裘昭昭附在她耳邊小聲說道:“有戰(zhàn)斗才會成長,別太依賴心魔了?!?p> 危如雅微微皺眉,沒有說話,裘昭昭繼續(xù)說道:“拔你的劍?!?p> 滄海沉珠,鄭懿行和危如雅的本命武器,滄海兼濟天下,心中永懷明珠。裘昭昭知道危如雅隨身帶著它。
“你們先上吧,我不想成長了?!蔽H缪排牧伺聂谜颜训暮蟊?,轉(zhuǎn)身進了山洞,“他們心懷殺意,不必手下留情。”
裘昭昭沒再說什么,雖然危如雅不再修有情道,對她來說,放下一個人也確實是難了些。
折柳出鞘,這是裘昭昭出關(guān)以來第一次準(zhǔn)備認真戰(zhàn)斗,這把曾經(jīng)飲血如水的劍,發(fā)出低低的嗡鳴,雖然靈氣稀薄,卻一眼就能看出并非凡品。
“別被危如雅影響,莫要傷及道友性命,小心道心有損?!?p> “好?!卑仫L(fēng)嶼應(yīng)了一聲,拔出了劍,微微側(cè)身,保護裘昭昭的后背。
狂刀門五人從五個方向一齊發(fā)動進攻,擺出了近乎完美的刀陣。柏風(fēng)嶼一捏決,之前布下的防御法陣瞬間發(fā)動,近乎透明的靈力絲線密密麻麻地分布在雨幕中,觸之即有火焰燃燒,一舉打亂了五人的陣型。
這法陣,若把靈力絲線實體化,可以更加霸道,甚至有可能讓敵人斃命當(dāng)場,但考慮到裘昭昭,柏風(fēng)嶼并沒有那樣做,畢竟實在是太過血腥了。
筑基期的對手而已,也確實沒什么好怕的,只是麻煩了些罷了。
趁著敵人分心,柏風(fēng)嶼欺身而上,刀劍相擊,錚然作響。裘昭昭踏風(fēng)而行,劍光大盛,自劍身分裂出五把亮銀色的劍影分別向五個人飛去。
筑基劍修,同時操縱三把劍影已是極限,裘昭昭同時召喚出了五把,對現(xiàn)在的她來說確實是有些勉強。
五個狂刀宗人集中攻擊柏風(fēng)嶼,柏風(fēng)嶼雖然掛了點彩,卻絲毫看不出頹勢,裘昭昭的劍影為柏風(fēng)嶼的背后擋下一刀后,也集中力量攻擊看起來像領(lǐng)頭人的狂刀弟子。
那名狂刀弟子且戰(zhàn)且退,終于是被驅(qū)離了柏風(fēng)嶼身邊。
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他也終于開始正視起了裘昭昭。
“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裘昭昭飄在天上,沒有說話。
“記住咯,你哥哥我叫蕭歡?!笔挌g嘴角上揚,足下發(fā)力,刀光劈開雨幕,帶著刀嘯,向裘昭昭砍去。
躲閃定是來不及,五道劍影合為一體,終于是堪堪化解了這霸道的刀意。
蕭歡的刀再次狠狠地劈下,刀劍相抵,即使折柳是天階武器,在力量這方面裘昭昭還是稍顯頹勢,而柏風(fēng)嶼那邊也無暇抽身。
只能這樣了嗎……
裘昭昭的嘴角有一絲血滲出來,她能看見蕭歡一臉張狂的笑,令人十分不爽。
手上力氣一松,蕭歡沒收住力,連人帶刀向前倒去,裘昭昭做個了難度極高的下腰動作,然后一腳踹在了蕭歡的小腹上,在空中做了個空翻的動作,穩(wěn)穩(wěn)落地,濺起一灘泥水。
身后,蕭歡也重重地砸了下來,捂著肚子躺在泥地里,有血沫從嘴角噴出。
這招式動作有些不雅,甚至可以被稱作是歪門邪道,自然無人教過,都是裘昭昭自己積累的經(jīng)驗。
解決了蕭歡后,裘昭昭立刻提劍前往柏風(fēng)嶼背后,再次祭出劍影,二人完美配合,這支失去了主心骨的小隊很快便全軍覆沒,躺在地上,站也站不起來。
折柳干干凈凈,滴血未沾。
危如雅這才慢悠悠地從山洞里走了出來,身后還跟著剛剛醒轉(zhuǎn),面色還十分蒼白的楚沐霜。
“楚師妹,你醒啦!”裘昭昭隨手擦了下嘴角的血,和她打招呼。
楚沐霜的聲音因為虛弱,聽起來更溫柔了:“勞師姐掛心了,只是……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問問他們不就行了?”危如雅的手指很隨意地點在了一個人的眉心,閉目念咒,指間與眉心相觸之處,綻開了一朵彼岸花。危如雅睜開眼,嘴角笑意濃烈,“有好玩的了?!?p> “哦?”裘昭昭倚著樹,嘴里嚼著楚沐霜做的甜味丹藥,柏風(fēng)嶼站在她身邊,擦拭著自己的劍。
“有人散播出了消息,這秘境中有一條神龍,只要把除了自己之外的人都殺光,就能獲得天階法寶。”危如雅可以在人虛弱之時讀人記憶,“我們那塊琉璃龍骨更是坐實了這里有龍?!?p> 磕了三顆楚沐霜給的甜丹藥之后,裘昭昭把剩下的遞給了柏風(fēng)嶼,繼續(xù)和危如雅聊天:“有趣,將計就計?”
危如雅白了地上的人一眼:“這群傻卵居然信了?!?p> “不……”在二人說話時,楚沐霜已經(jīng)給這幾個躺著的,尚有神志的狂刀弟子喂了藥,蕭歡終于恢復(fù)了一點力氣,掙扎著說道,“我們真的看到了那條龍……”
起初,這支五人小隊和其他人一樣,隨便選了個小世界便進去探秘了。
那是個煙霧繚繞,山路陡峭的地方,群山宛如利劍一般直插云天,在山與霧中,他們看見了那條龍盤在山間。
龍告訴他們,這個大秘境內(nèi),有上古寶物,只要他們這支隊伍殺掉其他人,便能得到寶物,離開這里。
“見到它之后,我只覺得渾身燥熱,除了殺人什么都不想……連我的刀也……充滿了躁動的靈力?!笔挌g說完,其他幾個狂刀弟子也跟著附和起來,這支小隊的所有人,在見到龍之后,都有了這樣反常的暴力沖動。
柏風(fēng)嶼問道:“你們還見過其他人嗎?他們也見過那條龍?”
蕭歡回憶了一下:“我們被偷襲過幾次……應(yīng)該……見過……”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楚沐霜趕緊給他又喂了顆藥,蕭歡這才又恢復(fù)了精神:“哼,要不是我們之前被偷襲過,今天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道友,言多必失?!背逅穆曇羧崛岬模纸o蕭歡的嘴里塞了顆甜甜的丹藥,柔軟的手指若有若無地碰到了他的嘴唇,搞得蕭歡有些心猿意馬。在今天之前,他所遇見過的所有女人都是狠角色,還沒有誰能像楚沐霜一般溫柔,明明在這之前還是敵對,現(xiàn)在居然親自來給他喂藥。
“小姑娘,這秘境里資源有限,別把丹藥浪費。”危如雅翻了個白眼,“這之后我們還有很多仗要打?!?p> “啊……抱歉,我只是覺得每個人的命都很重要,這位道友傷得重,我怕他……”楚沐霜一邊說著,一邊回到了危如雅身邊。
柏風(fēng)嶼和裘昭昭相視一笑,似乎是明白了對方的心意,裘昭昭對危如雅說道:“我和師弟去看看那條龍,你先留下來保護他們?”
“嗤,保護?!蔽H缪培托α艘宦暎瑓s也沒反對,“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