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太初
蕭云深吸一口氣，眼中仿佛浮現(xiàn)許多過往的畫面，于是眼中透出深深的傷懷。
他身體突然抖了下，然后劇烈地咳嗽，過了一陣后，才略微好轉(zhuǎn)，然后聲音嘶啞地說道：
“楊家于我有恩?！?p> 沈長軒點頭，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蕭云臉上浮現(xiàn)一絲慘笑，艱難地說道：
“我受一位高人指點開了心智，高人讓我守護楊家，保護劍神的后人。
“后來我偶然發(fā)現(xiàn)了這處仙人劉長生的遺跡，誤入其中差點沒命。雖然最后逃出生天，卻也傷了筋骨，連人形都維持不了。
“我當時只存了一個信念，就是活著回楊家，畢竟那是我守護了幾十年的地方，哪怕我被楊家人打死也值了。
“可當時的楊家少主，好像認出我是從小守護在楊家的狼妖，不嫌棄我的身份，還把劍神楊補之留下的唯一一件能療傷救命的法器給我用了?！?p> 沈長軒聽到“法器”二字，稍稍凝眉，想起之前聽說過楊補之留了三件法器給楊家后人，卻因此遭了滅頂之災(zāi)，不免有所嘆息。
他又聽蕭云繼續(xù)說道：
“后來我回山，沒過多久有惡徒貪圖楊家那件法器，闖入楊家，燒殺劫掠，叫楊家?guī)捉鼭M門族滅?？上а?，他們不知道那件法器只能用七次，第七次用在了我身上。機關(guān)算盡，反而一無所獲，可笑！
“而我當時還在養(yǎng)傷，聽聞此事之后傷心欲絕，差點氣沒續(xù)上，又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
“當時支撐我活下來的，是要為楊家報仇的信念！”
說到這里，蕭云眼中透出深深的憤怒，繼而說道，
“我找吳青，也就是虎威寨的虎老大算到了這群人還在利州府，于是在他們路過鹿鳴山的時候?qū)⑺麄兺先雺艟硟?nèi)，弄死他們！
“可惜，還是讓五個人跑了出去……沒能全部殺了！”
沈長軒點了點頭，道：
“知恩圖報，男兒本色。若是我，我也會這么做?！?p> 蕭云輕輕一笑，再次猛地咳嗽兩聲。
沈長軒見狀道：
“我記得你說你曾被虎老大偷襲。你的傷本來就被楊家之事刺激復(fù)發(fā)，又遭虎老大偷襲，所以變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
蕭云臉上閃現(xiàn)一抹不屑，說道：
“吳青那孬種，聽說我修為大跌道心不穩(wěn)就來找我的麻煩，卻不知道這消息是我故意放出的。他無聲無息間被我拉入夢中，要不是我念當年相熟一場，當時他就沒命了。
“至于我這現(xiàn)在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固然是因當年落了病根所致，但最主要的是我為了控制劉長生的遺跡，將自己的血涂在劉長生留下的劍上，和劉長生的惡靈簽訂契約，背負他的命運，遭受遺跡的反噬……”
他緩緩地說道，越發(fā)有氣無力。
沈長軒聞言不免瞳孔猛地一張，隨即大聲問道：“惡靈？劉長生沒有成仙？”
顏淺和瞎眼道士同樣倍感意外，不敢置信。
傳說中絕地天通之前最后一位成仙的仙人，在渡劫的時候失敗，身死人滅，靈魂遭反噬，甚至成為惡靈！
這個消息如晴空霹靂，震得三人心神激蕩，饒是沈長軒養(yǎng)氣功夫極好，也忍不住身體微微發(fā)抖。
蕭云嘴角露出絲笑容，顯得有些輕松，像是自己的秘密終于分享出去一樣。
他說道：
“劉長生成仙失敗，三魂七魄只剩一縷，又遭到‘太初’的侵蝕，靈魂入不了地獄，不能輪回，長久地困在這里，直到我將血涂在他的性命靈劍之上，替他背負被‘太初’侵蝕的命運……”
沈長軒、顏淺和瞎眼道士聞言久久不語。
沈長軒仔細回味蕭云這句話，若有所思。顏淺則在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低聲問瞎眼道士：
“‘太初’是什么東西?！?p> 瞎眼道士搖頭，道：
“不清楚?！?p> 顏淺目光閃動，正要問沈長軒，卻見沈長軒淡然說道：
“大道學(xué)宮的圣燈，叫作‘太初明燈’，和絕地天通有關(guān)?！?p> 絕地天通！顏淺驚詫不已。
劉長生的隕落，竟然和后來的絕地天通有關(guān)，這讓她頗為意外，原本平復(fù)的心情又波瀾起伏。
蕭云繼續(xù)說道：
“我也不清楚，我替劉長生背負太初侵蝕的命運，但是也許是劉長生飛升失敗是太過久遠之前的事情，時過境遷太初的力量已大不如初，這命運對我來說也沒有太大影響，只是日積夜累下來，仍免不了變成這副病懨懨的樣子。”
沈長軒等他說完，略作思量，然后問道：
“冒犯地問一句，你若死了，你被太初侵蝕的命運會怎么樣？是自行消散，還是會如跗骨之俎一樣，纏著你的靈魂，讓你成為和劉長生一樣的惡靈？”
蕭云沉默片刻，旋即又咳嗽兩聲，許久后才搖頭說道：
“我不知道?！?p> 沈長軒見狀不免嘆息。
“我還有個問題。”他注視蕭云，問道，“我進入利州府后，你一直言語誘惑我進入這里；中途我遇見的任威等人，也都和這仙人遺跡有關(guān)。我想知道，你為何如此？”
蕭云道：
“凡是進入利州的修仙者，我都會將他拉入夢境中，用不同的夢境考驗他。如果他是利令智昏，意圖不軌，我就根據(jù)他的表現(xiàn)，給予他不同的懲戒。”
“為什么？”沈長軒問道。
蕭云道：“楊家血脈單薄，隨時可能滅族，我得保護他們，不讓任何修仙者打上他們的主意！這只是敲打，若他們真做出對楊家后人不利的事，我會把他們拉入夢中，格殺之。
“相比當初，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一步掌握了劉長生的遺跡，能夠監(jiān)視整個利州府，任何人只要在利州府地界，都能被我拉進夢里，只不過要費點功夫而已?！?p> “原來如此?！鄙蜷L軒點頭，“看來，明月縣的和尚，也不是什么好人?！?p> “他貪吃?！笔捲频溃盀榱送等说募Z食差點弄出人命，我只是稍加懲戒罷了?！?p> 沈長軒點頭，道：“那當初你既然把我拉進夢里了，怎么沒有考驗我，只是和我談起你弟弟的事？”
蕭云沉默片刻，說道：“我做不到?！?p> “嗯？什么意思？”沈長軒不解。
蕭云深吸一口氣，道：
“我沒法讓夢境做出對你不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