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是天選

　　在場的眾人在一旁沉默著，或好奇，或冷笑打量著涼冰，等待著烏蘇九離最后的決定。

　　若是這家伙所言非虛，那還好說，憑借獻寶的功勞甚至足以讓她在烏蘇九離的麾下占據(jù)一席之地?？扇羰撬谡f謊，那么等待她的將是無止境的折磨，生不如死。

　　烏蘇九離最恨別人欺騙他，尤其是女性。

　　時間過了很久，烏蘇九離始終一言不發(fā)，像是在深思熟慮，因此整個大堂內的氣氛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誰也不敢大喘氣，涼冰卻是逐漸鎮(zhèn)定了下來，顯得底氣十足。

　　因為從某方面來講，她并沒有騙烏蘇九離，她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任誰也不能拆穿她什么。

　　所以說有些事情在發(fā)生過后，真真假假倒沒那么重要了，關鍵是你要用什么樣的說法敘述出來，那其中的意思就會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忽然，座下那名身穿雪紡紗裙的女子身后悄然走進一個人，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雪衣女子不禁一陣動容。

　　而這個小小的舉動，也清晰地落入了烏蘇九離的眼中。

　　“晚安，是有什么事嗎？”烏蘇九離淡淡問道。

　　晚安站了起來，應聲道：“回天君，屬下確有一事需要如實稟報天君。”

　　說著，她不經意地瞥了涼冰一眼，說：“正是有關于天君為難之事?！?p>　　涼冰望向這名在場烏蘇九離麾下唯一一名女性，心里沒來由的緊張起來。

　　“我手下安插在南冥鐵騎軍中的暗探來報，今早雪族死士成功伏擊薩拉菲爾的天使圣軍，目前他們正在搜尋處于分散狀態(tài)的天使圣軍的蹤跡，而且并未有通知我等的打算?！蓖戆舱Z氣淡然，可她冰藍色的眸中卻是閃過一絲冷芒。

　　烏蘇九離聞言頓時冷笑起來，隨后并沒有理會晚安，而是站起身來，走到涼冰旁邊，扶起了她，點頭說道：“小家伙，我很欣賞你的行徑。你說得對，當今華燁暴虐無道，薩拉菲爾助紂為虐，爾等唯有效忠本君，才能成就大事?！?p>　　“放心，你跟著本君，本君不會讓你失望的。”烏蘇九離眸光一暗，轉過頭大喊道：“來人，設宴！今晚我們?yōu)檫@位從天宮棄暗投明來的……”

　　“涼冰?！睕霰÷曊f道。

　　“??！涼冰姑娘，讓我們給涼冰姑娘接風洗塵！”

　　按理來說，一個沒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來投靠烏蘇九離，他看都不會多看一眼，設宴什么的更是完全不可能，白日做夢都想不到這么好的事。

　　但涼冰的身份卻是很敏感，她是從天使圣軍手中逃脫的女天使，被華燁逼迫的奴隸，是棄暗投明來投身到他麾下的，這種事情宣傳出去，足以讓他在整個北海冰原都大大長臉。

　　最重要的是，涼冰獻上了那枚暖心寒玉，光是這個功勞，烏蘇九離沒理由不給她一個大大的獎賞。

　　不光是給自己人看，更是做給其他人看，讓所有種族都知道，只要投靠他烏蘇九離，臣服北地三十六巨寇，只要獻上足夠分量的寶物，就值得讓天君禮賢下士去對待。

　　直到此時，涼冰心中才算是長出了一口氣，臉上浮現(xiàn)出燦爛的笑容：“多謝天君抬愛！”

　　……

　　烏蘇九離的宴席之后，涼冰便被安排在將軍府的一處別院住下。

　　整個宴席的過程不算太好，也不算太糟，總之有些一言難盡。但就涼冰本人看來，簡直是群魔亂舞，比后世的惡魔還惡魔。

　　烏蘇九離出身于盜匪，他麾下的人自然也都是些類似草莽的雪族異類，性格各異，品質參差不齊。

　　涼冰裝作激動地同他們應酬了一陣，借口敷衍了一些不勝酒力的話后便獨自回到了自己的屋內。

　　今日算是瞞天過海渡過了難關，但之后該怎么辦她腦子還是一團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原本涼冰是想寄希望于薩拉菲爾的救援，可現(xiàn)在卻是不行了，這短短幾日，薩拉菲爾恐怕是自身難保。

　　雖然涼冰是假意投誠，只是為了拖延時間，但天使圣軍那邊會不會這么想就不一定了。

　　作為主動投靠北地三十六巨寇的“典型模范”，烏蘇九離肯定會大肆宣揚她這個叛徒的光輝事跡和言論。

　　估計消息一傳到華燁那邊，通緝令就得下來了，甚至凱莎都會被牽連。

　　懷著復雜的心情推開了別院的大門，涼冰平靜的臉上瞬間變色。

　　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不知什么時候竟然進來了一個人，而且看樣子已經來了很久了。

　　那是一個女人，穿著白金絲的緊身軟甲，只遮住了關鍵部位，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膚，顯露出凹凸有致的誘人身材。

　　背影……有些熟悉？

　　涼冰躊躇著走上前去，而那人卻是早就察覺到她的到來，轉身看了過來。

　　她的臉上帶著天使雙翼狀的面具，純白色鑲金邊，只在眼眶處開口兩道黑色的彎曲弧線，露出冰藍色的眼眸，便再無過多的裝飾。

　　涼冰心里暗自盤算，故作鎮(zhèn)定地問道：“天君這是還不信任我？還需要派人監(jiān)視我？”

　　戴著面具的女人發(fā)出了一聲不屑的輕笑：“烏蘇九離那莽夫確實多疑沒錯，但如此多余的舉動卻是不會做。倒是你，小聰明不少，猜不到我是誰嗎？”

　　“今晚，我可是專門為你而來的。嘖嘖，說實話，你的表現(xiàn)很讓我意外，那種必死的局面竟然讓你圓了過去。不愧是，那個人的女兒。”

　　涼冰直接瞳孔地震，她忽然感到這個聲音的耳熟。

　　這時，女人很自然地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不近人情的冰寒俏臉，竟然是烏蘇九離麾下的晚安！

　　涼冰深呼吸一口氣，問：“你到底是誰？”

　　能夠完全瞞過烏蘇九離，甚至是三十六巨寇，打入了核心高層，又敢在這半夜出現(xiàn)在這，晚安的身份怕是有些超乎自己的想象，起碼絕對不是普通的內奸。

　　晚安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是誰其實并不重要，我相信你也不在乎我是誰，重點是你想要我是誰，你又想要當誰?！?p>　　“今日你雖然急中生智，將烏蘇九離糊弄過去，但你有沒有想過，今日能成功過關，以后怎么辦？從今往后，在天宮王眼里，就是叛逆的反賊。天使圣軍，可是有著鏟奸除惡的職責的，天戰(zhàn)王到時候想要保你可就難咯?！?p>　　涼冰輕挑眉角：“你是中央天宮的人？”

　　隨即她冷笑了一聲：“就算你是華燁的人，你也應該知道，我說的沒有假話。同樣作為女性天使，你應該清楚我們的地位，被男性天使逼迫幾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你若說我背叛天宮，可這個天宮又有幾分值得我效力的地方？女性天使難道只能沒有尊嚴地活著嗎？只能淪為他們的玩物？說實話，華燁那種人都能成為天使之王，蘇瑪利這種人都能得到重用，荒淫無度，這種社會秩序，早就爛透了！”

　　“我反而在想，如今烏蘇九離也算是順應天意，他華燁為王，為何其他人就不能稱王做君？！”

　　涼冰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因為實際上她仍然懷疑，眼前的晚安是烏蘇九離派來試探她的。

　　晚安很明顯愣了一下，不過她心理素質還算良好，很快就反應過來，笑著說道：“想不到他人眼中天真無邪的涼冰天使如此多疑，你倒真是入戲太深了，我當真不是為烏蘇九離做事的?！?p>　　“你以為你的事我都不知道嗎？暖心寒玉是天戰(zhàn)王薩拉菲爾贈予你護體所用，就連天使圣軍遇襲后，他在集合小部分軍隊后，第一時間便是暗中找尋你的下落……據(jù)我了解，薩拉菲爾的暖心寒玉從來都是貼身攜帶，而且他向來淺眠，警惕性極高。若是薩拉菲爾這樣的人物，還能被你偷去貼身物品，那才是天大的笑話?！?p>　　聽到這，涼冰潔白的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細的冷汗。

　　“你說，我若真的是烏蘇九離的人，只要說出去一點，你還能活命？”晚安搖頭失笑，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涼冰秀眉緊鎖，冷聲道：“你是薩拉菲爾手下的人？”

　　晚安搖了搖頭道：“所以我早就跟你說不要瞎猜，你覺得他會重用女性天使嗎？我不算是天宮的人，更不是天使圣軍的一員，準確的來說，我是一個棄族之人……當然，不只我一人?！?p>　　“我的組織，跟所謂天宮，三十六巨寇，雪族，魔人，泰坦都有一定的淵源，所以你把我當做是誰的人都可以，但我的立場卻不屬于任何一方?！?p>　　涼冰更不明白了，既然晚安背后的組織跟這么多勢力都有利益糾葛，那這個組織一定相當龐大，幾乎無所畏懼。

　　更多的問題，便隨之而來。

　　“你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目的是什么？”

　　晚安揮了揮手，清冷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涼冰，我也不跟你賣關子了，如今的你，和凱莎，你們的命，都不屬于你們自己。雖然你現(xiàn)在投入烏蘇九離的麾下，但我不管你是真心還是假意，你都要為自己謀求一條后路，無論是三十六巨寇，雪族，還是魔人泰坦，都蹦跶不了多久的”

　　“天下紛亂已久，自從米迦勒失蹤后，華榷的死幾乎是必然的，華燁狼子野心，肯定不安分于現(xiàn)狀，不過他還是太嫩，這些跳出來的三十六巨寇，正印證了這點。

　　當然，就算米迦勒不在，他們這些人在得到了達摩克利斯之劍的薩拉菲爾眼里，其實都是炮灰而已，真正有實力的，都在暗中積蓄力量呢！”

　　“你的意思是，你的組織有能力推翻華燁的統(tǒng)治？”涼冰眼中精光一閃。

　　晚安當即否認：“不，當然沒有。你們只看到了華燁昏庸無道的一面，但卻忽視了他的強大。因為在華榷研究完天宮號之后，那個時代便觸及到了一種名為科技的超前技術，其中有一項，便是基因技術?！?p>　　“華榷未亡，米迦勒猶在的最后一段時期，我的組織和天使圣軍暗中交手過一次，我們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是科技爆炸的威力。天使圣軍的各項體能，都得到了極大提高，如果說之前的天使種族都是一代，那他們便是第二代的戰(zhàn)斗天使，甚至未來會更高！”

　　“尤其是天宮號，它是凌駕于整個時代的尖端產物，華燁擁有它，就代表著沒有任何人能威脅到他的統(tǒng)治。你以為烏蘇九離等巨寇在華燁眼里算什么？他們只不過區(qū)區(qū)強盜出身，眼高手低，只會殺人放火。

　　華燁懶得管北地的雪族，這才讓三十六巨寇找到了適合的時機，造起了聲勢，異軍突起，席卷了整個北海冰原，自以為華燁收拾不了他們，竟然敢自號天君……呵呵，跳梁小丑，也敢封君？”

　　“沒錯，華燁為了整合內部樹大根深的元老院和諸多華榷舊部，的確在對外顯得有些乏力，但想要天宮的大廈將傾，那還差得遠呢。如今還未到群雄逐鹿的時候，誰越高調，誰死的就越早。”

　　聽到這，涼冰就忍不住要問：“除了造反篡位，華燁率軍親征的次數(shù)幾乎屈指可數(shù)，你們是不是太高估他了？”

　　晚安一下就猜中了涼冰的疑慮，說：“你是在想，外戰(zhàn)有薩拉菲爾這個天戰(zhàn)王在，華燁這個所謂的天宮王很多時候就顯得可有可無了，是吧？而且你肯定不理解，為什么華燁從不擔心手握兵權的薩拉菲爾會背叛自己吧？”

　　涼冰沉默了一瞬，的確，關于華燁放權而治下的行為，她有著深深的不解。

　　“還是那個原因，天宮號。只要華燁掌握天宮號，不管是齊拉姆也好，薩拉菲爾也罷，他們唯有俯首稱臣，方得始終。天戰(zhàn)王……唉，只不過是華燁對外征戰(zhàn)的人形武器而已?！?p>　　頓了頓，晚安突然神秘一笑：“當然，也正是因為這點，為我們爭取到了和天使圣軍合作的機會，薩拉菲爾的心思，遠比你看到的要深沉?！?p>　　涼冰點了點頭，道：“這點我承認，所以他對我……是故意在華燁面前表現(xiàn)，讓他放松警惕？”

　　“不，這你又錯了?！?p>　　“難不成他真對我……有意思？”涼冰難以置信地張了張嘴，臉色有些別扭。

　　涼冰吃驚的倒不是薩拉菲爾對她有意思，畢竟對于自己的容貌多少還是有些自信的。她實在想不通的，其實是薩拉菲爾對她過于獻殷勤，他也不像華燁那種急色好淫之徒?。?p>　　對于這點，晚安很明顯不想同涼冰多說，只是閃爍其詞地敷衍道：“以后你有機會知道的，但不是現(xiàn)在?！?p>　　涼冰見晚安沒有解釋的欲望，也不強求，靜待著晚安把她的話說完。

　　到此時，涼冰也再也沒有懷疑人家的理由了，但她也不能肯定，對方的意圖到底是什么。

　　“你能打入烏蘇九離的麾下，其實是在我們計劃之外的變故，但你能因獻上寶物得到他的重視，其實倒也誤打誤撞地為我們創(chuàng)造了一個難得的機會。”

　　涼冰沉吟道：“你想搬倒烏蘇九離，或者說，北地三十六巨寇？”

　　晚安不屑嗤笑：“似這種小角色，我們根本不放在眼里，搬倒他們，只不過是順手而為。我們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拿到傳說中他們獲得的天宮號零件。”

　　涼冰若有所思地問道：“你為什么會選上我？”

　　晚安眼神深沉，輕聲說道：“你雖不是唯一，卻是天選，有些事非你不可。你只要知道這點，就夠了?！?p>　　涼冰不語，只是打量著眼前的晚安，心中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