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把酒言苦
兩個時(shí)辰后……
小二的臉已經(jīng)如同馬臉一樣拉的很長……他見鬼了一般轉(zhuǎn)頭看了看二樓靠窗那一個雅桌……臉已經(jīng)如同痙攣一般的不停的抽搐！
那三個人，那三個人！已經(jīng)坐在那張桌子上，一動不動，整整兩個時(shí)辰了！小二哭笑不得地看著窗外太陽已經(jīng)落山。
要不是他目睹了全過程，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位小姐，自從坐下來以后，就一直趴在桌子上動也沒動，要不是看到她的肩膀還有起伏，他都要以為那小姐是不是掛了！
那位公子，自從上了菜以后，就只喝了兩口酒，點(diǎn)了一桌子菜，連筷子都沒有拿起過！剩余的時(shí)間就是眼露憂郁地看向窗外，要不是看到他偶爾還會眨巴兩下眼睛，小二也以為他是死人！
那位小姐的侍衛(wèi)，三下五除二便將她點(diǎn)的小菜和五個包子一口吃完了！那驚人的食量和速度，小二簡直都不敢相信。然后，她就直接站在了一旁，兩手抱胸，站著睡起覺來！沒錯！就是睡覺！為啥能確定她睡著了！？因?yàn)槟羌一飼r(shí)不時(shí)還發(fā)出了幾聲呼嚕！
就這樣，這三個人，在那一張桌子兩旁，整整待了兩個時(shí)辰！
要不是那公子剛開始就給足了銀子，小二早就忍不住將他們趕走了！
但他還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總是時(shí)不時(shí)往這邊瞄，他倒要看看，這三個人到底誰會先動！他就不相信他們還能將他這張桌子坐穿了去！
小二嚴(yán)密的監(jiān)視著那一桌的動靜。
突然，看到那睡著的侍衛(wèi)似乎是一時(shí)沒站穩(wěn)，在睡夢中突然猛地想身后一倒，后腦“咚”地一聲撞到了身后的墻上，小二肩膀一縮，不由替那侍衛(wèi)感覺到有些肉痛。
誰知道那侍衛(wèi)發(fā)出的一聲響聲，似乎終于驚動了對面的男子。只見男子眼睛微微一動，眼神從窗外回到了桌前，他看了看夏栩，揮手將小二召了過來：“菜涼了，換些新的來，再來些甜食，兩壺溫酒。”說完又將一錠銀子擺在了桌上。
小二眼睛放光，連聲應(yīng)道：“好嘞！”心里樂開了花，這公子出手真大方！這錠銀子足夠在這店里吃好幾頓了。
不時(shí)，男子面前的桌上很快又被擺滿了菜，得了銀子，小二也算是上了心，上了好幾個招牌菜，還按照男子的吩咐上了些甜品，栗米羹，桂花糕，綠豆酥……還有兩壺女兒紅……用熱水溫過，在冬天喝，暖胃。
男子執(zhí)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女兒紅加熱過后，酒香四溢，惹得崔月直吞口水。
男子將酒壺放下，正要伸手舉起酒杯，剛碰到酒杯，突然一個纖細(xì)小巧的手一把搶過了被子，一頭將酒倒進(jìn)嘴里。
男子微微愣了愣，搶酒的人正是此時(shí)突然坐起身的夏栩。
小二見狀不由頭大起來，只感覺青筋直跳，這小姐方才搶位置還不夠，現(xiàn)在還來搶別人酒，還有這么霸道的人！有些替對面那柔弱的男子打抱不平，不能看我們是男人就欺負(fù)我們??！正打算擼起袖子上前和那小姐理論……
這時(shí)只看到那男子微微抬起了手，似是知道小二要干嘛，并且阻止了小二的動作，開口道：“再拿個杯子，兩雙筷子，五個包子。”
男子似乎完全不介意夏栩搶座搶杯子的粗魯而沒素質(zhì)的行為，反而還給夏栩楨起酒來。夏栩也絲毫沒有和男子客氣，拿起酒杯就喝，喝完了就伸手要其倒酒。而男子對夏栩的要求也不惱，只是在夏栩喝了三杯后，第四次向其伸出空杯時(shí)，男子道：“吃點(diǎn)小菜墊墊肚子再喝?！?p> 而夏栩竟然也十分聽話的照做，拿起筷子便夾起一塊綠豆酥往嘴里送，一口包掉，然后狼吞虎咽地吃起來。餓了一整天，滴水滴米未沾，夏栩此時(shí)肚子已經(jīng)餓極。
崔月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夏栩還有對面的男子，完全摸不清楚狀態(tài)的她，看到桌上那五個包子，還多的一雙筷子，感激地看了眼對面好看的男子，拱手抱拳以致謝，然后話也不多說，豪爽的端起了包子，默默地站在一邊滿意地吃著自己的晚飯。
夏栩綠豆糕還沒吃幾口，突然肩膀一聳“額”，突然打起嗝來，她接過對面男子給她遞來的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餓了一天的夏栩看到一桌子的菜，原本無神的眼睛終于有了些光芒，巧的是里面大部分都是她喜歡的。將干癟的肚子喂飽了之后，夏栩找小二又要了兩壺酒。
對面的男子微微抬眸看了看夏栩，夏栩說：“你請我吃飯，我請你喝酒……誰也不欠誰……”
男子默默地點(diǎn)點(diǎn)頭：“好……”
之后兩人又十分默契的陷入了沉默，只是相互倒酒碰杯。
崔月悲催地默默走遠(yuǎn)了些，那酒的味道太香了，老大沒讓她喝，她又不能主動要求喝酒，只能在一旁干巴巴流口水，聞聞香解解饞。
夏栩和男子一連好幾個來回碰杯，一壺酒已經(jīng)見底，紛紛在對方眼睛中看到了志同道合的默契。
夏栩已經(jīng)有些微醺，她看了看對面臉色同樣有些泛紅的男子，他很瘦弱，似乎被風(fēng)一吹就會倒，卻長得很好看，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向銀河一般璀璨，不由讓夏栩想到了茯苓。
茯苓的眼睛也很美，可是茯苓的眼睛每次看到她時(shí)，就像會說話一般，眸子里有著琉璃的星光，一閃一閃的；可是這個男子的眼睛里，卻像是蒙上了一層淡淡地沙，將那光遮掩住了，透著無邊的落寞和寂寥，沒有生氣。
“姑娘有心事？”男子開口打斷夏栩肆無忌憚的端詳。
夏栩意識到自己這樣盯著一個陌生男子看，是很無禮的行為，于是也收回了目光，仰頭喝了一口悶酒。
正當(dāng)男子以為夏栩不會再開口說話的時(shí)候，只聽到夏栩淡淡地道：“公子是否已嫁人？”
男子突然一僵，眼神慕地一沉，嘴角牽起一絲落寞：“算是吧?！闭f完，他也仰頭喝了一口酒。
夏栩把玩手中的酒杯，幽幽開口，問：“若是公子發(fā)現(xiàn)所嫁之人是個無能的廢物怎么辦？”看著對面的男子似有一瞬怔愣。
夏栩自嘲地笑了笑：“抱歉，我并非是在詆毀公子的妻主。”說著又猛地連喝了兩杯酒，露出一個十分難看的笑容：“我只是在說自己，呵呵。”
男子看著夏栩失落的神情，淡淡地道：“姑娘切莫妄自菲薄……”
夏栩默不作聲地仰頭喝了一口酒，壺已見底，夏栩皺了皺眉：“小二，再上三壺酒！”
“九公主，你除了會打打嘴架逞逞能，琴棋書畫文韜武略你會什么？”
“夏栩，你不配！”
“你不配當(dāng)大夏國的九公主，更不配當(dāng)子楚的妻主?！?p> 烏柒柒的話如同一根根蝕骨釘，釘在夏栩的胸口，讓她透不過氣，又像一面面鏡子，照得夏栩無處遁形。
“咳咳咳咳……”夏栩被一口酒搶到，猛烈地咳嗽起來。
男子略帶沙啞的聲音傳來：“飲酒傷身，姑娘如此豪飲，姑娘的夫郎見了怕是要心疼了?！?p> 夏栩卻仿若未聞，突然咯咯地笑了起來，男子眉頭微微一皺，只聽到夏栩自言自語道：“仔細(xì)想來，我真的不配……”說著看著眼前的男子眨了眨眼，指了指身邊不遠(yuǎn)處正在打盹的崔月，道：“連小月月都比我厲害?！?p> “好像真丟臉呢，作為一個21世界的現(xiàn)代人，竟然一無是處，全身上下沒有一個長處?！毕蔫蚵冻鲆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作為一個女尊國的女人，竟然連身邊的人都保護(hù)不好，也照顧不好。”
一滴晶瑩的眼淚劃過臉頰，帶來些微的刺痛，她瞇著眼睛看了看對面的男子，那雙眼睛似乎和記憶中的那個人有點(diǎn)像，夏栩一時(shí)眼神恍惚了起來，喃喃：“是我沒能保護(hù)好你……”
男子看著夏栩迷離的眼神，正愣愣的看著自己，但穿過自己似乎正在看另一個人，淡笑著飲了一口酒：“姑娘，若是你發(fā)現(xiàn)你的夫郎乃是無能的廢物，你會怎么辦？若是有一天，你的夫郎也沒能保護(hù)好你，沒能照顧好你，你會怪他們嗎？”
夏栩眉頭不由自主一皺，立馬否認(rèn)道：“不……”隨即又飲入一口酒：“是……我不配……”
男子聞言卻輕聲笑了：“配不配，值不值得，只由那個人說了算，可不是由旁人決定，也不是由姑娘自己決定?！闭f著看著夏栩眼角又一滴淚珠溢出，眼神轉(zhuǎn)向窗外，看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匆匆行人，在黑夜中也沒有減慢步伐，仰頭倒入一口酒：“這世上多是無能無用的廢物……也多是保護(hù)不了的人和事……你是否能做到你想做的事情？親力親為也好，借助外力也罷，你是否能做到你想做的事情？你是否能得到你想要得到的？”
“至于配不配，值不值得，只是得不到的那個人才會去計(jì)較?！?p> 夏栩聽著男子的話，愣了愣，看著對面的男子，無言。
良久，久到百姓們開始熄燈安睡。
夏栩道：“你和我的一個故人很像。”
男子道：“你也是?！?p> 夏栩道：“他是我曾經(jīng)最好的朋友?！?p> 男子道：“她是我已故的妻主?！蹦凶友劬飫澾^一絲悲痛。
夏栩不由一愣：“對不起。”
已故的妻主，這就是他看起來如此落寞蕭瑟的原因嗎？
男子搖搖頭：“沒關(guān)系?！?p> 夏栩伸出一只手，向他友好地示意：“我叫……木羽，請教閣下大名?！?p> 男子看著夏栩伸出的纖細(xì)而小巧的手，別過了頭，淡淡地起身離開，臨走前他轉(zhuǎn)過頭淡淡地道：“我叫月嶸，木小姐，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