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拆穿
吃飽喝足,夏栩派陳慶將依依不舍的八皇子與蘇元爾護送回去,讓其余的人各自回去休息,諾大的會客廳突然冷清了起來,但是依舊帶著溫暖的余溫和餃子的香氣。
大兇妹推著夏栩慢慢走出門,夏栩無奈地看了看身后堅持站崗的大兇妹,無奈地道:“我說大兇妹呀,今兒可是冬至,大家都吃著團圓飯闔家歡樂呢,我哪能有啥危險呢。給你們放兩天假,也是讓你們好好休息休息,你不好好利用利用難得的假期?”
大兇妹沉默了一會,道:“屬下不需要休息。”
夏栩笑了笑:“事先說好哦,加班是沒有加班費的!”
大兇妹愣了一瞬,大概估摸著夏栩的話的意思,道:“屬下……不需要錢?!?p> 夏栩想起大兇妹與年大嘴和陳慶他們不一樣,大兇妹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士,不禁有些好奇,問道:“我記得你說過你是京城人,那你的家人呢?好像從來沒有聽你提到過?!?p> 大兇妹聞言一愣,神情突然落寞了下來,她淡淡地道:“屬下沒有家,也沒有家人?!彼D了頓,道:“我是個孤兒,自從有記憶起,就是一個人?!?p> 夏栩抬眼,在星光下,大兇妹那兇狠的神情此刻染上了一層霧氣,顯得格外的寂寥而孤獨。此刻在黑夜中,將平日里的銳氣褪去,竟然像個手足無措地小姑娘。
夏栩問:“還沒問過你,你多大了呢?也不知道是比我大,還是比我???”
只聽大兇妹的聲音有些喑啞,語氣帶著苦澀:“屬下……不記得了……小時候別人說我?guī)讱q,我便幾歲。后來,便再沒在意過?!?p> 夏栩垂眸,飛速地沉吟一番,隨即笑了笑道:“那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就15歲,好不好,和我同歲,你的生辰與我一樣。我是七月十五日,你也是七月十五日生的。我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所以以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他們說我是辰時所生,那你便是卯時生的,你比我大一個時辰,所以你是我的姐姐,要保護我,有人欺負我你要幫我打回去。好不好?而且你還是我的福娃,我打麻將的時候你要站在我身邊把好運借給我!”
大兇妹半晌沒有回過神,她側頭看著眼前這個巧笑倩兮的臉蛋,還有她澄凈的眼睛,喃喃道:“妹……妹妹?”
夏栩盈盈淺笑:“嗯吶……姐姐。”說著夏栩突然想到了什么,補充道:“噢,對了,雖然你比我大一個時辰,可是你還是要叫我老大哦!”夏栩耍賴皮地道,想到自己有點過分,夏栩強行解釋道:“因為我雖然是你的妹妹,但我是如生門的老大……嗯!對的!就是這樣沒錯!”
大兇妹聽到夏栩如同孩童一般的耍賴皮地話,不由噗嗤笑了一聲,聲音也放軟了,神情在星光下變得柔和起來,平時總是一副兇神惡煞的大兇妹此刻露出了難得的活潑:“好。都聽老大的?!?p> 只是夏栩沒有察覺到背后握著她輪椅的手握得更緊了。
好不容易將大兇妹勸去休息,夏栩靜靜地坐在朗庭下,抬眼望著天空。
真是神奇,早晨還是晴朗,中午開始下起雪,這會子夜空又變得晴朗起來,漫天繁星點點,將夜空照亮。
“恒影?”夏栩輕聲開口。
一個身影聞言靜立在夏栩身側。
夏栩懷里正端了滿滿一碗熱騰騰的餃子,是方才讓小葉子專門現(xiàn)包現(xiàn)下的。夏栩將碗筷遞給恒影,道:“不知道你吃了沒有。先前人太多,想你可能會不自在,便沒叫你。要是你還沒吃的話,吃點餃子吧,今天是冬至?!?p> 見恒影似愣住,竟半天沒反應,可是那碗熱騰騰的餃子已經(jīng)開始燙手,快拿不住了,夏栩急切道:“嘶!快接住,燙!燙!”
說著果真因為燙地一下子沒抓住,說時遲那時快,正當那滿滿一碗餃子要落地時,一雙手穩(wěn)穩(wěn)地接住,一滴湯汁都沒有灑出來。
夏栩拍拍胸脯:“好險!”
恒影默默接過碗,看了看夏栩有些不自在,夏栩抿嘴笑了笑道:“都說冬至吃餃子要與別人一起吃才叫團圓,你可別想著給我消失不見,一個人躲著偷偷吃哦!”
恒影的意圖一下子被夏栩拆穿,無法,只能三下五除二將餃子猛地往嘴里塞,夏栩不由便調(diào)笑道:“慢點吃,你就不怕噎著?”
“咳咳……”果然被夏栩說中,夏栩偷偷笑了笑,瞄見恒影此刻微微發(fā)紅的耳根。
見恒影吃得差不多了,夏栩攤開手,道:“諾,吃完了把碗給我,我還要給小葉子呢。”
夏栩話音剛落,手上便多了一只碗,夏栩覺得好笑,也不再逗他:“行啦,你想消失便消失吧……我不強留你啦!”
果然,這次夏栩話還沒說完,恒影便消失不見。
夏栩抿嘴一笑,想著恒影局促的模樣,忍俊不禁,搖了搖頭,喃喃:真是個木頭。
將還帶著余溫的空碗交給了小葉子,屏退了其他人,夏栩靜靜地推著輪椅坐在后院中間,仰著頭看著夜空,緩緩閉上眼,不知在想著什么。
身后一段悠揚的笛音傳來,竟然是夏栩熟悉的曲調(diào)。
“看見蟑螂我不怕不怕啦
我神經(jīng)比較大不怕不怕不怕啦
膽怯只會讓自己更憔悴麻痺也是勇敢表現(xiàn)
一個人睡也不怕不怕啦
勇氣當棉被不怕不怕不怕啦
夜晚再黑我就當看不見太陽一定就快出現(xiàn)。”
原本一首活潑歡脫的曲調(diào),此刻帶著悠揚婉轉,與她在那黑暗的甬道中聽到的一樣,夏栩驚喜地轉過身,果然看見一襲白衣端坐在輪椅上,手正執(zhí)著一管竹笛。
子楚朝身后點點頭,成林將子楚推到夏栩身側,與夏栩并肩而坐在長生居的后院,然后恭敬地退下。
子楚將一個暖手爐遞給夏栩,夏栩剛要拒絕,他便掀開懷里的大衣,示意夏栩他有兩個,夏栩這才笑著接過。看著子楚此刻依舊圍著她白日送給他的白貂圍領,不由又笑了笑。
“子楚,你怎么會知道那首歌?”夏栩問出了當時在甬道里就想問的問題。
子楚淡淡地咳了幾聲,然后笑了笑,不答反問:“公主害怕的時候喜歡唱歌?”
夏栩一愣,想到當時剛進甬道時,為了給自己壯膽便一直在哼唱著這首歌,許是甬道里的聲音傳得很遠,子楚也聽見了吧。聞言,不由臉一紅,牽強地解釋道:“我……我哪里害怕了,我那是怕別人害怕,唱給他們聽的。你看,你不就聽到了嗎?你說,聽到我唱歌,你是不是沒那么害怕了。”
子楚似認真思考了一番,然后點點頭,抿唇笑著附和:“的確沒那么害怕了。”
知道子楚是故意不拆穿她,夏栩抿唇笑了起來,彎彎的眼睛似有辰星閃爍。子楚定定地看著夏栩的眼睛,看進她的眼底,緩緩開口,道:“公主,今天心情不太好?”
夏栩一愣,心口圍著的墻在此刻子楚的注視下竟然逐漸出現(xiàn)裂縫,夏栩的表情微僵,她強行扯出一個自認為沒有破綻的笑:“哪有?今天出去放風,與你一同賞梅,見到了花錦,晚上還和大伙吃了頓熱熱鬧鬧的餃子,我怎么會心情不好?我很好呀。我今天超開心的!”
子楚這次卻沒有再給夏栩臺階,沒有接話,只是繼續(xù)看著夏栩的眼睛,他看得認真,似乎連夏栩一絲一毫的表情微變都逃不開的他的注視。夏栩呼吸微滯,她看到子楚的眼睛此刻竟然不同往日的平靜柔和,竟然如同驕陽烈日,又如深邃大海,炙熱而深沉,仿佛世間一切都逃不過他此刻的注視。
夏栩在這種關切而執(zhí)著地目光下敗下陣來,她緩緩收起佯裝的笑意,只留嘴角倔強牽起的弧度,移開目光,眨了眨眼,沉默了起來。
子楚仍舊定定地看著夏栩,他微微一笑,道:“其實,公主的眼睛會說話?!鳖D了頓,道:“和八皇子一樣,喜怒哀樂全在一雙眼睛里,半點不會隱藏。”
夏栩一愣,抿了抿唇,只聽子楚輕輕咳了幾聲,然后繼續(xù)道:“公主今日從見到花錦與月嶸開始,便不開心了。是因為……茯苓?”
子楚淡淡吐出那兩個字的時候,看到夏栩微微一頓。
“公主特地讓廚房做了麻婆豆腐,是因為思念文清了?”夏栩聞言不由抬了抬眼。
只聽子楚淡淡地繼續(xù)道:“公主今日將冬至辦得這樣熱鬧,卻在晚宴后給如生門放假兩日全部打發(fā)走,屏退了下人獨自坐在這后院。冬至,對你而言,有什么不同嗎?”
聽完子楚的話,夏栩已經(jīng)是瞳孔微張,十分驚訝地看著子楚。她知道子楚有七竅玲瓏心,卻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子楚面前如此一覽無余,無處遁形。
夏栩張了張嘴,微微苦笑。只是子楚從來不會這樣咄咄逼人,明知夏栩不愿意被人拆穿,卻沒有像以往一樣配合夏栩一起掩蓋下去。不知為何,夏栩此刻除了無措,竟然還有些惱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