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離家出走
夏栩想到白日那個侏儒大姐的話,恐怕大兇妹是將那人的話放在了心上,這才離開的。
夏栩一跺腳,怪自己,是自己思慮不夠,當(dāng)時突然遭遇刺客,后來又把這件事情忘了?!鞍选蹦_傷還沒有完全好,這一跺腳,不由讓夏栩吃痛。
小石榴見狀連忙扶住了夏栩,子楚垂眸思索了一瞬,道:“可知道她會去哪里?”
陳慶摸了摸腦袋:“我們只知道大兇妹是京城人士,但是她家在何處,卻從沒有聽她提過?!?p> 子楚緩緩道:“既然是京城人士,此番出走必然也斷不會離開京城?!彼蔫虬参克频狞c(diǎn)點(diǎn)頭,“公主,不用過于擔(dān)心,人一定能找到?!?p> 已經(jīng)一個時辰過去了,夏栩在屋內(nèi)等的如坐針氈,子楚方才聽夏栩敘述了今天發(fā)生的事,見夏栩一臉著急,連桌上最喜歡的點(diǎn)心都沒有碰,遞了一杯茶給她:“公主先喝點(diǎn)水。她武功不弱,不至于遇到危險。公主府的侍衛(wèi)和如生門都去找了,想必應(yīng)該很快就有消息了?!?p> 子楚的聲音沉穩(wěn)而柔和,像是一把梳子將夏栩浮躁的心緒撫平,夏栩接過茶水。
子楚看了眼夏栩,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九公主與大兇妹相識不久,雖得你青睞,可是相交并不算深,平日也沒有陳慶和年大嘴與公主走得近,何故公主對她如此上心?”頓了頓,又道,“況且那算命之人所言,公主真的不放在心上?說她克親克友,是大兇之人?”
夏栩垂眸,似回憶起了什么,舉著的茶杯遲遲卻沒有放下。
是啊,她與大兇妹相交甚淺,認(rèn)識的時間也很短。大兇妹不茍言笑,沒有年大嘴或者陳慶會哄人開心,也不向崔月與她相識已久,經(jīng)歷過很多事情。
從本質(zhì)上,她與大兇妹不過是雇傭關(guān)系。大兇妹離開,她不過是少了一個侍衛(wèi)罷了。
“可能是因為……我體會過孤獨(dú)是什么感受吧……”
子楚疑惑地抬頭看向夏栩,仿佛從她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逝的悲傷,隨即見她笑著道:“她不太會說話,在大伙討論八卦的時候她也不插嘴,但她每一次身子都側(cè)向大伙,耳朵也是豎得老高的。她吃飯的速度很快,每次都是第一個吃完的,可是她依舊會坐在原地等大伙都放下碗筷才離桌?!?p> “輪到她值班的時候,她總是一絲不茍的護(hù)在我身邊,哪怕路過一只貓貓狗狗,她都會緊張的握住刀。每次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她雖然不說,但她會默默地從廚房偷來幾個糕點(diǎn)遞給我。平時若沒有輪到她值班的時候,她總是練習(xí)最刻苦的那一個。上一次她沒比過烏柒柒的手下,回來后連著半個月熬夜加練,還是崔月發(fā)現(xiàn)她身上有傷,才制止了她。”
“你別看大兇妹總是一副兇巴巴的樣子,也不太愛搭理別人,可是在她心里,她也只是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呀。她需要朋友,也希望自己被朋友需要?!?p> 子楚抬眼看著夏栩,雖然表面面無波瀾,但內(nèi)心里能算得上是有點(diǎn)震撼了,他沒有想到,平時嘻嘻哈哈似乎什么都沒有過多留心的九公主,竟然心細(xì)如發(fā),而且是對于身邊一個舉無輕重的侍衛(wèi)。
可轉(zhuǎn)念一想,想到她身邊的小石榴,崔月,如生門的年大嘴,陳慶他們,甚至是儒風(fēng),恒影,文清,還有曾經(jīng)的茯苓,頓時又搖頭失笑,這又有什么好意外的呢……
子楚突然想到了半年前,他去上書房給周太傅代課時,曾經(jīng)有一節(jié)課,大家討論“御人”之術(shù)。
那時,她說:“御人之道,在以德而不以術(shù),以道而不以謀,以禮而不以權(quán),將心比心,才能以心換心?!?p> 她說:“你想要別人怎么樣對待自己,那么就應(yīng)該怎么樣對待別人。這就是我說的,御人先御己?!?p> 子楚輕輕地笑了起來。
夏栩奇怪:“子楚,你笑什么?”
話音剛落,傳來門口陳慶的聲音:“老大,大兇妹找到啦,不過她死活不愿意和我們回來,此刻崔隊長正拖著她呢!要不,您去勸勸她?”
夏栩沒有想到,崔月他們竟然是在一隊亂葬崗里找到大兇妹的。
是以,當(dāng)陳慶架著馬車領(lǐng)著她趕到的時候,夏栩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順便白了一眼又莫名其妙跟出來的九狐貍。
月黑風(fēng)高,夏栩看著遠(yuǎn)遠(yuǎn)一堆人圍著一個孤零零的人影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夏栩隔空喊話:“喂,你們?nèi)o我到這邊來!”
她可不想進(jìn)入這亂葬崗,萬一不小心踩到個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就不太好了。
大兇妹看到九公主竟然趕過來,身子一僵,卻依舊固執(zhí)得沒有移動。
年大嘴好生勸慰道:“大兇妹啊,這老大還在那兒等著呢。我們過去說,我們站在一堆尸體中間,也不太合適,老大待會嚇著了怎么辦?”
年大嘴見大兇妹神情終于有了一絲變化,連忙再接再厲道:“你就算要走,你也得跟老大當(dāng)面道個別,我們做人不能這么不負(fù)責(zé)任,對吧?”
見大兇妹表情開始松懈,崔月也跟著道:“大嘴說的沒錯啊。我不知道你到底為什么要離開,但你作為一分隊隊長,這樣不辭而別實(shí)在太說不過去了。你若是覺得如生門有哪里不好,你可以直說。你要不想干了,或者有什么難處,我也可以幫你和老大說。但是這種甩手挑撂子的事情,可不是一個好漢做出來的事情!”
“我說,我腿還沒好透呢!大兇妹,你忍心我在寒風(fēng)中陪你們一起吹風(fēng)嘛?”夏栩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大兇妹眉頭一蹙,咬緊了牙關(guān),拳頭緊了緊,又松開,這才移動腳步,朝著夏栩的方向走去。
大兇妹走到夏栩跟前,單膝跪地,沉聲道:“賤民的確是大兇之人,父母雙亡,姐妹兄弟也早夭,那人說賤民乃天煞孤星,克父母克親友??纸o九公主帶來災(zāi)禍,今辭去如生門一分隊隊長一職,希望九公主讓賤名離開,未免傷及無辜?!?p> 崔月等如生門眾人聽到大兇妹的話皆是一驚,看向大兇妹的眼神里有驚訝,也有害怕。
這種命數(shù)一事玄之又玄,很多人都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tài)度,是以大兇妹此話一出,有膽子小的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兩步。
站在一旁的商九里此刻卻是第一次抬眼掃了眼那個長得兇神惡煞的丑陋女子,嘴角勾起,這話當(dāng)眾說出來,倒是完全沒給自己留后路。
眾人各自心里還在猶疑忐忑,空氣仿若結(jié)冰了一般,大兇妹趕到好多雙眼睛正在以不同的情緒打量自己后背,心中卻竟然放松了下來。
這樣也好,她想。
然而下一刻,頭頂卻傳來“噗嗤”一聲,九公主竟然“咯咯”笑了起來,頓時打破了這此刻有些詭異的氣氛。
眾人連帶大兇妹都不解地看向這個突然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的九公主。
“連那個老怪物的話你都信!?”夏栩似擦了擦眼角的笑淚,恨鐵不成鋼地道:“我已經(jīng)派人去查過了,那個人是出了名的騙子,自成神棍到處騙人,以幫別人消災(zāi)改名的方式賺了不少黑心錢?,F(xiàn)在,她已經(jīng)被送去蹲大牢了!”
說著將大兇妹從地上拉了起來:“你也太小題大做了吧!平時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還有這么迷信的一面!”
眾人聞言這才松了口氣,原來是假的啊,虛驚一場。
夏栩接著道:“更何況,大兇妹你可是我的福娃,打麻將你連勝的事跡,崔月,年大嘴,陳慶他們不都親眼見證了嘛!”說著夏栩朝著陳慶使了個眼色。
陳慶立刻會意道:“是啊,我們可是都輸慘了呢!”
崔月也道:“對啊,我輸?shù)交厝ケ患依锶齻€罵了一整晚!”
年大嘴道:“大兇妹你只是長得兇,可是老大說你是福娃這點(diǎn),還真沒說錯呢!后來,你在老大身邊與其他公子打麻將,老大不也贏了?”
大兇妹愣愣地看向夏栩:“可是我父母的確……”
夏栩打斷了大兇妹的話,拉起她的手,小聲道:“你可是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比我大一個時辰的姐姐,你還答應(yīng)要保護(hù)我,怎么,這么快,你就要丟棄我這個妹妹了?”
大兇妹定定地看著夏栩:“我……”
夏栩的手小巧而又溫暖,此刻這只柔軟的小手輕輕握住了大兇妹的手背,一雙眼睛里似滿是閃閃的星辰:“如果你是天煞孤星,怎么會加入如生門,怎么會多了我這一個妹妹呢?”
“你可是我的福娃呀,姐姐……”夏栩笑盈盈地道。
大兇妹看著夏栩,有著厚厚的繭的握刀的手,緩緩收緊,握住了主動伸進(jìn)她手心的那一雙葇荑,像是握住了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一般。
那一雙燦如星辰的眼睛,那一彎如月牙般的唇角的弧度,那一句句她這輩子從沒有聽到過的溫言暖語,大兇妹將它們深深地刻在了心里。
心上裂開的縫隙重新閉合,是從沒有過的堅定。
商九里掃過大兇妹那如珍如寶的眼神,勾唇一笑,九公主好手段,三言兩語就能把一個下人哄得死心塌地。哦不,應(yīng)該說,九駙馬手段更加高明。將那矮子冠以詐騙的名義打入大牢這一招,可是蕭子楚的手筆,怕是連九公主也信以為真了吧。
只不過九公主當(dāng)著眾人的面將此事大方的說出來,也是為了那個女侍衛(wèi)今后在隊伍中的威信不受影響,為了收服一個下人能做到這個地步,倒是費(fèi)了不少心。
可是,他看那個丑不拉幾的女人,沒什么特別的長處吧?
突然,夜風(fēng)里傳來一絲微不可查的聲響,商九里眉頭一挑,還真是鍥而不舍啊……
與此同時,年大嘴耳朵微動,預(yù)警道:“西南方向有一伙人在往我們這邊來!”
崔月凝眉,肅然道:“一隊二隊負(fù)責(zé)保護(hù)好九公主,三隊與我一起斷后。”
“是!”
如生門眾人剛領(lǐng)命,果然如同年大嘴所說一般無二,從西南方向的樹林中竄出一伙黑衣刺客,來勢洶洶朝著夏栩的方向襲來。
如生門早有防備,大兇妹與年大嘴護(hù)送夏栩的馬車趕回九公主府,而剩下的三隊與崔月正在后方與黑衣刺客交起了手。
商九里坐在馬車上打了個哈欠,然后懶洋洋的躺了下來,似絲毫不擔(dān)心的樣子。
夏栩翻了個白眼,有些擔(dān)心的掀開馬車后的車簾,她倒不是擔(dān)心自己的安危,只是怕有人受傷……
而且,這兩天這刺客來得也太勤快了些罷?
這白天才剛整完一波,這大半夜的又來?
果然,有驚無險,夏栩安然無恙的回到了九公主府,而三隊所有如生也沒有人受傷。那伙刺客見最好的時機(jī)錯過,便識趣地撤退了。
然而夏栩是真的很納悶,她這是得罪了誰了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