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衙門回府已經(jīng)接近快戌時，也就是晚七點的時候。對于這距離和衙門辦事速度，林朗實在是忍不住想吐槽。本來很簡單的一件事，卻費力這么久的功夫。說實話，林朗有些懷念便捷的現(xiàn)代了。
“怎么掛這么亮點的燈？六月初一就過年？”還沒進(jìn)門，林朗就指著門口的燈籠對六子不解的說道。
“老爺每次到家都會在入夜之后在大門口掛一只大燈籠。今天倒是多了一只?！?p> “這什么習(xí)慣，看著怪晦氣的?！绷宅樖钦f著就進(jìn)了門。而對于他這話，六子自然是不敢搭腔。
“少爺，你終于回來了。老爺在正堂等你呢?！辈乓贿M(jìn)門，陳伯就迎了上來。
“正堂等我干嘛？”
“今夜老爺舉行家宴。就差少爺你一人了?！?p> “又不逢年過節(jié)，舉辦啥家宴?！?p> “少爺大病初愈，自然是為了慶祝。”陳伯一邊解釋著，一邊在前面引路。
順著前廊一路走下去，繞過照壁就見著正堂。此時正堂林忠鳴正坐在首位，右手邊位置空著。左手坐著徐晴，依次而下時林志斂和林志揚。
“呵呵，朗兒回來了?？靵碜?，就等你一人了。”林朗才一邁進(jìn)門，徐晴就起身熱情的招呼著。
“怎么這么大陣仗？”
林朗也不理徐晴，進(jìn)門直接拉了個靠門的椅子就坐了下來。此時，桌上還沒有上菜，但是幾個府里的上等丫鬟卻已經(jīng)等候在了四旁。至于妮兒，在林朗進(jìn)屋的時候就站在了林朗的后面。
“臭小子，坐那么遠(yuǎn)怕我吃了你不成？還不坐過來。”就在此時，林忠鳴輕咳一聲，指了指自己右手邊的位置。
“我這里夠得著?！绷掷蕝s也不動，“實在不行你坐過來？”
林朗話音才落，整個堂內(nèi)瞬間就徹底安靜了下來。畢竟林忠鳴在林家的地位向來是說一不二，可是林朗的話實在是太過于吊兒郎當(dāng)了。這可與一向主張治家以嚴(yán)的林忠鳴相抵觸。
可是誰知道林忠鳴只是頓了頓之后竟然真的打算起身坐到林朗身旁。
“嘿嘿，我就開個玩笑，你可別當(dāng)真?！币姶?，林朗心中不由有些觸動，連忙起身坐到了林忠鳴的右手邊，但是嘴上，他卻還是笑著說道：“門口有風(fēng)，你可別受了涼一口倒了過去，以后就沒人給我銀子花了?！?p> “哈哈哈，你小子病好了倒是整個人都掉錢眼里去了?！绷种银Q心中一暖，拍了拍林朗的肩膀，“你放心，林家的銀子夠你花一輩子了。”
“那感情好。趕明兒我去開個賭坊?！?p> “咳咳，賭坊就先緩緩?！绷种银Q擺了擺手，突然轉(zhuǎn)頭和藹的對妮兒說道：“來，妮兒坐到朗兒旁邊去?！?p> “??？”
聽著林忠鳴的話，看著此時的林忠鳴完全沒有平時的嚴(yán)肅，妮兒顯然是有些沒有反應(yīng)過來。而此時的林朗也才發(fā)現(xiàn)這桌子上多了一副碗筷。
“坐下吧。你照顧朗兒這么久。我也問過朗兒的意見，便宜這臭小子了?！?p> “這……”一聽這話，妮兒怎么還能不明白林忠鳴的意思？可是這么快的角色轉(zhuǎn)換，她實在是有些接受不了。再說，對于病好的林朗她心中總有些顧忌，有些覺得沒有以前那么踏實。可是，身為仆人的她似乎又沒有其他的選擇。
“坐吧，不吃白不吃?！钡故橇掷剩话牙輧旱氖志妥屗诹松砼?。才一坐下，妮兒的臉?biāo)查g就泛了紅。
“你個臭小子，以為誰都像你這么好吃？”林忠鳴看著坐在林朗身旁的妮兒，笑著的說道的同時將一張紙遞給了妮兒。
“當(dāng)年你父親應(yīng)試名落孫山，你母親又風(fēng)寒去世。家無余財且負(fù)債甚多。我雖然和你父親相識，但是你父親卻不愿意讓我替他還債。這一紙文書既是債書也是婚書。而今十年已過，你父親仍舊未來我府找你，按著約定，我以叔伯身份為你做媒。將你許配給我家這臭小子，不知你可愿意？”
林忠鳴的話音落下之時，看著那已經(jīng)泛黃的“婚書”，妮兒的臉頰上不由滑落了一行行清淚。作為主家，林忠鳴已然是仁至義盡。即使是舊友之后，其今日之舉亦可堪大義。不說其他，就是那候在四旁的丫鬟，此時心中恨不得跟妮兒換個身份。
“妮兒…妮兒愿意?！蹦輧旱字^，聲音細(xì)密輕柔。
“妮兒，別聽老爺子的，你才十六，咱不急?！钡故橇掷?，毫不顧忌的攔住妮兒的肩膀，“咱們慢慢來，你那天高興了再說。”
“你這臭小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種事那有慢慢來的道理？”
“是啊朗兒，你早日成親，我和你爹也就可以早日抱孫子?！币慌缘男烨缫哺_了口。至于林志斂和林志揚，咳咳，地位不夠。只能干看著。
“有啥催的？我才二十，哪有這么早的？妮兒也才十六，完全可以緩緩，你說對吧妮兒？”
“妮兒…愿意?！?p> “就是，你們聽見沒有，完全可以緩……嗯？啥？你愿意？”
“老爺夫人待妮兒恩重如山，與少爺成婚，是妮兒的福分?！?p> 不知道是不是那“婚書”上寫的‘十年如未至，煩請兄為婚’的話讓妮兒下了最終決心，還是林忠鳴真的對妮兒很好。反正林朗是始終沒感覺道妮兒真的愿意現(xiàn)在就嫁給自己。再說了，現(xiàn)在的他實在是有些接受不了這時代的小腳。雖說吹了燈都一樣。但是萬一有味兒那可怎么辦？一想著，林朗就不由打了個冷顫。
“還是妮兒懂事。不像這臭小子。”林忠鳴很滿意妮兒的態(tài)度，“既然如此，你下個月選個良辰吉日就把你們事情辦了。運氣好的話，我林家明年就可以再添一雙碗筷了。”
“你可拉倒吧。你當(dāng)那是老母雞孵雞蛋？你要是想再添一副碗筷，你晚上自己努力?！?p> “朗兒，怎么跟你爹說話的？”聽著林朗的話，徐晴不由皺眉輕聲呵道。
“我坐著說的。怎么了，想讓我站著還是出去？”林朗瞥了眼徐晴，又看著似乎要爆發(fā)的林忠鳴，道：“我早給你說了，妮兒還小，等兩年再說。實在不行，老二不是定親了？”
“啊~我？大哥，這……”一聽林朗岔開話題，而且還是這種兒女之事，一向穩(wěn)重的林志斂也瞬間不知所措了。
“俗話說長兄如父，父命難違。我看你這年齡也不小了，就這么定了吧，也好為我林家添個小輩?！绷掷蚀蟠筮诌值恼f著，又看向林忠鳴，道：“老爺子，你看咋樣？是不是該點頭就點頭?！?p> 林朗的話音落下之時，桌上幾人，面容各異。林忠鳴沉默不語，徐晴帶著微怒，林志斂低頭不知在思索什么，林志揚則是憤憤的盯著林朗?？瓤龋@然是還沒從上次的毒打中走出來。而妮兒則是擔(dān)憂的看著林朗。至于林朗，翹個二郎腿，玩著筷子，就像在等著上菜一般。
“哈哈哈~”
誰知短暫的沉默之后，林忠鳴竟然大聲笑了起來。
“朗兒這次不僅是大病痊愈，而且整個人都長大了。不錯不錯?！绷种银Q滿意的看著吊兒郎當(dāng)?shù)牧掷剩凹热蝗绱?，那你和妮兒的婚事就先這么定下來，成親的事暫且緩緩就行?！?p> “斂兒?！?p> “爹。”林志斂抬起頭，恭敬的看著林忠鳴。
“聽見你大哥說的了嗎？既然如此，那你的婚事就由你大哥大嫂跟你操辦。你沒意見吧？”跟林志斂說話時，林忠鳴恢復(fù)了一如既往的嚴(yán)肅。
“孩兒沒有任何意見。一切聽從爹娘和大哥大嫂的安排?！?p> “老爺，斂兒的婚事是不是太倉促了？”就在這時，一旁的徐晴有些不滿意的開口了。
“怎么？你有其他意見？還是你覺得你那侄女配不上斂兒？”
“不不不，老爺我沒有意見。只是斂兒的婚事怎么能讓朗兒來操辦？這是不是有些……”
“長兄如父，有什么不合適的？”林忠鳴喝了口茶水，“斂兒你看呢？”
“父親言之有理，且兄友弟恭家方固。這些年大哥抱恙，正好趁著讓我們?nèi)值苡H近親近。”
“嗯。還是斂兒明白事理。不過成親乃是人生大事，迎親納吉用度這些交給你大哥大嫂來辦，親禮還是交給由你娘說了算?！?p> “是?！?p> “你小子，把你二弟的婚事給放在心上?！鞭D(zhuǎn)過頭，林忠鳴又笑著對林朗說道。與前一秒的嚴(yán)肅判若兩人。
“你放心，我可沒有你一天那么忙。為了幾個錢，哼！”
“咳咳，”林忠鳴聽著不由尷尬的咳嗽了聲，“妮兒啊，從今天起你就好好看著這混小子。實在不行，我允許你揍他?！?p> “老爺，妮兒不敢?！?p> “叫什么老爺。叫爹~嗯，先叫林叔吧?！?p> “這……”
“沒事，他臉厚。妮兒你就放心叫吧?！绷掷瘦p輕碰了下妮兒，眼中滿是鼓勵。
“妮兒見過~林叔，叔母?！币膊恢朗遣皇窍铝撕艽蟮臎Q心。妮兒緩緩起身之后恭恭敬敬的對林忠鳴和徐晴行了晚輩禮。
“哈哈，這就對了。比那臭小子懂事多了?！?p> 而徐晴呢？臉上堆砌笑容的同時竟然將手上的玉鐲子也取了下來。
“妮兒，叔母早就喜歡上你了。這枚鐲子可是傳家寶，叔母來親手給你戴上。”
“叔母，這不好吧。這怎么可以？”妮兒有些手足無措。
“沒事，你是林家大媳，這是應(yīng)該的?！毙烨缥罩輧旱氖?，直接就給妮兒戴了進(jìn)去。倒是一旁的林朗，這次竟然沒有任何的拒絕之意。
“謝過叔母。”妮兒摸著手腕上還帶著體溫的玉鐲子，再次行了一禮。
徐晴坐回位置的那一瞬間，林志斂立馬就站了起來，同時還不忘拉了一把還沉浸在上次痛苦中的林志揚。
“拜見大嫂?！?p> 林志斂一行禮，林志揚雖然不愿意，但是也跟著行禮，不過他那聲音就跟蚊子一般。
“二弟三弟請起?！蹦輧何⑽㈩D了頓，慢慢適應(yīng)了自己的新身份。
“不錯不錯。兄友弟恭，家庭和睦?！币姶耍种银Q很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過揚兒你是怎么了？聲音那么小，是不是教書先生這幾天沒有督促你好好讀書？”
“見過大嫂?！绷种银Q話音一落，本坐下的林志揚慌忙起身，聲如洪鐘的就再次行禮道。
“三弟快起?！蹦輧阂娭种緭P畏懼的樣子不由想笑，但是卻很好的忍住了，“估計三弟是餓了，一晚上到現(xiàn)在還沒吃飯呢?！?p> “我家妮兒真體貼人，陳伯，可以安排上菜了吧。”林朗摸著妮兒的手，轉(zhuǎn)身問道。
見此，陳伯頓了頓，只見著林忠鳴微微點了點頭之后，陳伯進(jìn)入后堂，繼而一道道菜品就被端了上來。
看著桌子上五花八門、聞之動腸、視之留香的菜品。林朗心中道一聲奢侈的同時也不由調(diào)侃道：“老爺子，這可是比我在后院吃的好多了?！?p> “少爺，林叔今日也是特別準(zhǔn)備的。平時也很普通?！?p> “不用替他說話，來，妮兒，我們吃。”誰知林朗根本不聽妮兒的話，直接就將一塊豬肘子插了半塊放在妮兒碗里。
林朗見著妮兒突然尷尬的模樣，也不多說，一邊往口里塞著，一邊模模糊糊的說道：“沒事，吃不完我……我吃?！?p> 見著林朗的樣子，妮兒心中突然感覺似乎林朗又沒變。一滴誰也不見的淚水直接就滑落在了身前那盛著豬肘子的碗中。
“動筷子吧?！?p> 林忠鳴看了眼林朗，將幾盤肉菜向林朗身前推了推之后，方才拿起筷子。而見著林忠鳴動筷子了，徐晴三人也才跟著拿了起來。
“對了臭小子，今天碧云樓來人取了銀子。你是在碧云樓干什么了？”
“沒什么，贖個人而已?！?p> “就為了贖一個人？”
“哪能啊?！绷掷誓四ㄗ?，“你看我這身體，當(dāng)然是兩個?！?p> “咳咳，臭小子。咱們林家雖然是商賈之家。但是那種風(fēng)塵女子帶回家恐怕不好看。爹也不是反對，只是覺得沒必要?！?p> “挺有必要的。贖回來好處多多?！?p> “你個臭小子少糊弄你爹我。一個風(fēng)塵女子贖回來有什么好處？”
“方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