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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意平山海

第七十章 京城初雪

劍意平山海 遠(yuǎn)處白云生 2580 2021-03-06 15:50:31

  初雪飄落的日子,程樟從神都府衙辦事出來,徑直就出了徽安門。

  除了房有興,莽山皇陵之中,誠王身旁又多了一名管事內(nèi)監(jiān),勒哈失。

  程樟打量這個相貌枯瘦的老內(nèi)監(jiān):“西羌胡人?老中官修為可不低啊?!?p>  “受至尊吩咐,咱家來此護衛(wèi)大殿下,”勒哈失微微抬眼,瞧著程樟兩肩負(fù)雪,“天寒地凍,這位典尉冒雪而來,可是有什么公干?”

  “沒有什么公干,只是一時興起,特來瞧瞧殿下。”

  “典尉大人有心了,”勒哈失冷漠面容露出一絲笑意,“咱家這就領(lǐng)著大人過去。”

  誠王這里,雖住處簡陋,用度倒是不曾短缺。日子雖然清苦,并無凍餓之虞。

  眼見白雪飄飛,他卻一身勁衣短裝,在雪地里使劍,寒光閃爍,劍意吞吐,動作迅猛靈動。

  驀地,他一個轉(zhuǎn)身疾刺,十余丈外一段樹枝,喀啦一聲折斷,掉落雪地之中。

  “好,”程樟拊掌喝彩,“殿下心態(tài)沉穩(wěn),修為又有進益,可喜可賀?!?p>  “這大雪天,難為程典尉還特地來看孤王?!闭\王還劍入鞘,示意他進屋說話,“勒哈失是宮中老人了,三弟在城外遇刺之后,至尊便遣他來此,以備不測之事。這位老中官,與孤也還頗為相得。”

  “好,這人本事不在副都管端水澤之下,有他在殿下身邊,咱們心中也踏實些?!?p>  王妃林漾和世子恒櫟,已經(jīng)在這里住了好幾個月。

  沒有使女和仆役服侍,林漾早就換上了平民衣衫,親自漿洗縫補。恒櫟則與兩個軍士在院外堆著雪人,玩得不亦樂乎。

  眼見林漾給自己奉茶過來,程樟連忙起身接過:“何敢煩勞王妃如此,這是程某的罪過了?!?p>  “不打緊,”林漾笑了笑,“程典尉冒雪前來,我們都很是高興。殿下困居于此,形同軟禁,有故交好友來陪他說說話,心里多少也寬慰些。”

  程樟放下茶盅:“殿下想不想早日離開此地?”

  “怎么不想,”誠王苦笑,“可是至尊不發(fā)話,孤就只能一直等著。”

  屋中只有程樟和誠王夫婦三人,房有興和勒哈失都退了出去。程樟便徑直說道:“至尊有恙,他強行修煉顥天門功法,出了岔子?!?p>  “吞天滅日神功?”誠王詫異失聲,“父皇從何處得來這功法?既是修行艱難,就該果斷放棄才是,何可一昧蠻干,損害龍體?!?p>  他站起身來:“程賢弟是五品京官,已有直奏之權(quán),還請賢弟進呈封事,勸諫父皇,速速罷手,此事,萬萬耽誤不得。你是武道高手,見識過人,上言勸誡,他不會棄之不顧的?!?p>  “至尊如何得了顥天門功法,往后再說。程某只想告訴殿下,你這位父皇,如今性情愈發(fā)暴躁易怒,聽不得旁人勸阻。便如西征魏國之事,他一意孤行,群臣無可奈何。這修行之事,同樣也沒人勸得動他?!?p>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程樟心想,這皇帝鐵了心要往黃泉路上走,我干嘛攔著他?

  誠王扶額嘆氣,復(fù)又坐下:“這又該如何是好?”

  “殿下還是先顧及自家罷,”程樟語出驚人,“遲早也不過一兩個月,朝局定有大變,殿下有沒有想過,新皇繼位,你又如何自處?”

  誠王夫婦,全都愣住了。

  “就,就到了這地步了么?”誠王嘴唇有些哆嗦,“真的就一點法子都沒有了?”

  “程某遠(yuǎn)遠(yuǎn)瞧過至尊面色,”程樟不動聲色,“天子大漸,只在年內(nèi)。殿下,你心里要有準(zhǔn)備才好?!?p>  “我來皇陵之前,”林漾低聲說道,“密王殿下已被父皇禁足于府中,聽說后來又被圈禁,想來這帝位,只在端王、應(yīng)王二人之間了。”

  程樟一句話,嚇得夫婦兩個身軀同時一抖:“那九五之位,殿下豈有意乎?”

  “孤,孤不可!”誠王慌忙擺手,“父皇從未有過傳位于孤的念頭?!?p>  “前日收到祁公書信,論及諸位皇子,對殿下頗多贊譽?!背陶敛痪o不慢說道,“在下也覺得,大殿下會是一個好皇帝,只要你能下定決心,程某便助你成此大事?!?p>  “程典尉如此熱衷,外子與我都不勝感激?!绷盅闹锌謶郑翱墒谴耸乱坏┞鋽?,不但我和誠王,就連櫟兒,也必定性命不保。外子從未企望帝位,惟愿平安茍活,還是在這皇陵,等候消息的好?!?p>  “程某來此說動殿下,也不是為了圖那從龍之功,而是覺著相比端王應(yīng)王兩位,大殿下做了天子,于蒼生社稷,乃最優(yōu)之選?!背陶列α诵Γ暗钕路判?,既然我說助你登位,此事必成?!?p>  誠王定一定神:“程賢弟打算如何做,又要我如何做?”

  “殿下什么也不用做,也不用理會程某會如何做,只需在這里耐心等候。”程樟一副胸有成竹模樣,“時機到時,自然會有文武近臣,來此恭迎新皇歸京?!?p>  林漾嘴唇哆嗦:“也有可能,來的是新皇使者,賜我一家三口,共赴黃泉?”

  “決計不會,”程樟又笑了,“王妃放心,命中注定,你是要成為大楚皇后的女人?!?p>  他說著點點頭:“程某不能在此久留,就先告辭了?!?p>  誠王卻一把拽住了他:“不管如何,能不能留下我那幾個弟弟的性命?”

  他的眼神,灼熱而又痛苦,程樟點頭回應(yīng),“這個,殿下可以放心,程某也沒打算再演一出玄武門之變。”

  說罷,他推門而出。

  漫天飛雪之中,房有興跟在楚恒櫟身旁,嘴里念念有詞,深恐小王子有什么閃失。另一位內(nèi)給事勒哈失,則親自送程樟前往轅門。

  老太監(jiān)神色過于沉靜,程樟總懷疑這人是不是在屋外偷聽了壁腳。他轉(zhuǎn)頭覷著勒哈失,心中暗自盤算,要不要尋個由頭,索性將他殺了?

  “典尉大人這般瞧著咱家,”勒哈失不緊不慢開口問道,“可是還有什么指教?”

  “不錯,”程樟順勢點頭,“我見老中官修為精深,頗有比試之意。”

  “咱家可記得程大人,三年前曾在神都校場,頃刻間連破三境?!崩展Ь钃u頭,“咱家這把老骨頭,豈敢與程大人較量。”

  “老中使過謙了,”程樟有些悻悻,“如今京城之中波云詭譎,不知老中使以為如何?”

  “咱家如今侍奉誠王殿下,京城之事,與咱家并無牽連?!崩展允遣粍勇暽?,“程典尉,轅門已至,咱家就不送你出去了?!?p>  “中使且慢,”程樟卻不依不饒,“倘若誠王殿下,也能出這轅門,不知中使,又以為如何?”

  勒哈失一張橘皮般的老臉終于露出一抹笑容:“果真如此,則老奴當(dāng)跟隨大殿下,護送著他返回京師?!?p>  “可是程某也要告知老中官,如今至尊龍體抱恙,恐時日無多矣。”程樟拍拍肩上的落雪,“若是新皇登基之后,遣使來索誠王性命,老中官會如何做?”

  勒哈失面色不變,死死盯著程樟:“到得那時,老奴必定會擋在殿下身前,教他逃出這莽山皇陵。典尉大人若是不信,只管拭目以待?!?p>  說罷,他不再理會程樟,轉(zhuǎn)身掉頭而去。

  一個干枯瘦高的身影,在雪地里越走越遠(yuǎn)。

  程樟低笑一聲,這才翻身上馬。

  軍營望樓之上,旅將方兆興盯著程樟離了轅門,匹馬獨行漸遠(yuǎn),皺眉說道:“如此雪天,這程樟還跑來作甚?”

  “如今天子龍體欠安,京中人心不定?!备谒磉叺母甭脤⑼话l(fā)奇想,“這個程樟,莫不是來此唆使誠王殿下,悄悄回城,爭奪帝位?”

  “胡說八道,”方兆興忍不住斥道,“異想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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