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維斯氣得拍桌子:“方小姐不帶這樣玩兒的,你一打五都不帶怯場子的外掛型選手,手把手的教他布防,我們能贏才有鬼!”
“哦喲喲!”方洵九扯開嗓子吆喝,“你和唐尼兩個從國際軍事學院畢業(yè)的高才生,打了二十幾年的仗,輸給一個跟我學了幾天的十六歲兔崽子,還有脾氣翻臉咯?既然這樣,我看模擬戰(zhàn)也不用玩了,咱們正式點,我讓祁言寫個檢討書,抄送軍事學院一份,地球統(tǒng)戰(zhàn)部一份,讓大家都能看到這娃對打了你又在模擬戰(zhàn)上贏了你這件事,已經(jīng)誠心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怎么樣?”
“……”臥槽,流氓!
賈維斯和唐尼雙雙欲哭無淚。經(jīng)過短暫的思想掙扎,賈維斯猛地站起,大有掀桌干架的氣勢,然后,他對唐尼道:“今天天氣不錯!”
唐尼瑟縮:“怎、怎么樣?”
“起來!”
唐尼接著瑟縮著站起。
賈維斯搭住他的肩:“走,喝一杯!”
唐尼霎時松了一口氣:“是該喝一杯?!?p> 說完,兩人就相當自然一點都不浮夸地離開了指揮部。剩方洵九抱著手杵在原地笑。祁言蒙×地看了她一眼,小聲問:“這樣,算賠過不是了嗎?”
“當然?!?p> 祁言表情復雜。
方洵九:“怎么了?覺得我很無恥?”
祁言想了想,猶豫著點頭。
方洵九頓時氣場兩米八:“你要學著,對于自己人,就要這么護短。”
“哦。”
學到了這一精髓的祁言寶寶,在接下來的數(shù)天,都特別護短地在半夜把自己的被子蓋在了方洵九身上,生怕她凍著。結(jié)果就是,方洵九被熱得死去活來,好幾天沒睡一個好覺,眼睛下的瘀青重得可以和國寶相媲美。
這么一鬧騰,祁言在傷兵營整出的鬧劇總算過去,雖然落下了一個“小狼崽子”的名頭,倒也無傷大雅。只是和幾個上將,越發(fā)面和心不和,好歹礙著方洵九在,幾人也沒再起過沖突。
閑來無事,方洵九除了教祁言看書認字,也開始著重教他兵法知識。祁言果然不愧是爆表的智商,進步神速,之后半個月,在沒有方洵九的干預(yù)下,和幾個上將演習模擬戰(zhàn),也逐漸能守住領(lǐng)地,讓幾個打了幾十年仗的老將領(lǐng),心情那是非常低落。
佩特星上的寒季整整有六個月。到下了第五場雪以后,大部分的陸地都被一片蒼茫的白雪覆蓋,從城墻上放眼望去,山林野地皆是銀裝素裹。傷兵營的人員逐漸減少,軍隊的休整也慢慢步入尾聲。賀子昂按例每隔一段時間要向地球統(tǒng)戰(zhàn)部匯報最新戰(zhàn)況,他和方洵九商量之后,決定把初步的反攻計劃在會議上向統(tǒng)戰(zhàn)部說明。由于方洵九是計劃制定人,所以也被邀請列席。
這天下午,方洵九帶著祁言姍姍來遲。彼時,陸堯四人連同賀子昂都已在指揮部里正襟危坐。方洵九的位子在賀子昂旁邊,她示意祁言端一張小板凳挨著她坐下,然后她便坐下來蹺起了二郎腿。
羅杰斯夫調(diào)整好通信設(shè)備,方洵九向他要了紙筆。賀子昂見各人都已進入狀態(tài),便讓羅杰斯夫切入了加密頻道。沒過幾分鐘,聯(lián)盟國的四位最高領(lǐng)導,以及七位軍方指揮,逐一上線。仰仗于先進的全息技術(shù),遠在銀河系另一端的各國重要人物的影像都投影在指揮部里,乍一看,還以為都在同一個地點。每出現(xiàn)一個人,祁言就小規(guī)模的蹦跶一下,方洵九忍笑安慰他:“別緊張,這是虛擬畫面,就跟模擬戰(zhàn)一樣?!?p> “哦?!逼钛悦虼健?p> 方洵九又道:“這種會議一般都是老太婆的裹腳布,又臭又長,你隨便聽聽得了。話說,你會下五子棋嗎?”
“什么是五子棋?”
方洵九立刻興致勃勃地在白紙上畫了幾條交錯的直線,再在交叉點上涂了一坨黑:“來,爸爸教你。”
“……”
賀子昂斜眼瞄了瞄她,一時沒忍住,差點掀了桌子……
會議開始,M國的元首率先開啟了這次會談。
“對于這次斯特城解圍戰(zhàn),我先代表聯(lián)盟國向各位前線的將士們致以真誠的慰問。因為你們的浴血奮戰(zhàn),守住了我們的最后一個據(jù)點,讓我們今天還能安然地坐在統(tǒng)戰(zhàn)部里,喝著冰凍可樂和你們開會。”
一貫的M國冷笑話風格。
唐尼揚著嘴角,聳肩回:“比起慰問,說實話我更希望有人能送點可樂到佩特星來?!?p> 統(tǒng)戰(zhàn)部里一陣低笑。
“有機會的,唐尼上將。”H國元首道。
開場白說完,M國的元首直接切入主題:“這一次,你們的作戰(zhàn)方式大大出乎我們的意料。昨天,我還和幾位主副指揮連夜推演了這次的戰(zhàn)斗模式,不得不說,這種戰(zhàn)法雖然有投機取巧之嫌,但無疑收效巨大。毫無疑問,這是我們開啟‘佩特計劃’以來,打得最漂亮的一仗?!?p> “說到這里,就不能不夸一句國際軍事學院的高才生,賀子昂將軍。您私自去佩特星,這將會是您短期內(nèi)做出的最正確的決定。”E國的元首笑說。
“是啊?!盳國元首也開了口,“在此之前,我方還準備對賀子昂的擅自行動做出處罰?!?p> “現(xiàn)在看來,不應(yīng)該是處罰,應(yīng)該是軍功章?!盚國的元首對賀子昂微微頷首,“感謝您這么出色地指揮了這一場戰(zhàn)斗。”
賀子昂沉默,用余光瞥向方洵九。這貨還在專注地教祁言怎么把五子連成線,似乎根本沒聽幾個領(lǐng)導人在說什么。礙于對她身份的考慮,賀子昂沒有立即點明自己并不是守城戰(zhàn)的指揮,反而轉(zhuǎn)移了話題:“在開會之前,我相信各位已經(jīng)收到了羅杰斯夫傳回的最新數(shù)據(jù)。目前,斯特城的可用兵力在七百九十萬左右,傷兵人數(shù)在守城戰(zhàn)后上升了八萬,已經(jīng)達到二十四萬。其中重傷者九萬。在后續(xù)半年左右的戰(zhàn)斗里,這二十四萬人不能列入兵力計算。我和唐尼等四位上將分析過斯特城的駐軍布防,基本兵力應(yīng)該保持在五十萬往上。依照這個數(shù)據(jù),我們的下一步行軍路線尤為重要。如果要拿回大據(jù)點,恐怕擴充兵力是眼下最緊要的事。”
“的確,守城的難度不亞于攻城。如果兵力分布不均勻,即使拿回據(jù)點,再次淪陷也是遲早的事情。”Z國元首道。
賀子昂認同:“根據(jù)傳回的線報,我方大部分俘虜被困守在南郡和鷹堡,這兩個據(jù)點,分別由變色人種和巨坦人占領(lǐng)。由于鷹堡的特殊地形,易守難攻,重新占領(lǐng)的難度非常之大,基于此,我的想法是,往南郡出兵。藍海以北,總共有七個變色人種的據(jù)點,如果能順利拿下,對于攻打南郡的兵力擴充,有著決定性的作用。”
指揮部里一陣沉默。
四國領(lǐng)導人和軍方指揮都在交頭接耳,沒有一個人及時接下賀子昂的話。
半晌。
H國的元首才道:“聽賀將軍的意思,您已經(jīng)有全盤的行軍計劃了?”
“是的。”賀子昂頷首,給羅杰斯夫遞了個眼色,讓他開啟了模擬沙盤,“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入佩特星的寒季,大家可以看到模擬地形圖上,大部分的陸地都已經(jīng)被白雪覆蓋。這種環(huán)境對于變色人種來說,較為不利。我相信各位應(yīng)該了解,變色人種的優(yōu)勢之一,就是能夠根據(jù)周圍情況改變自身的顏色。但是在氣溫極低的情況下,他們的這個特點會受到阻礙,導致自身顏色無法完全融入環(huán)境,這將是我們的可乘之機。在斯特城守城戰(zhàn)中,變色人種由于和巨坦人開戰(zhàn),損失了二十萬精兵,現(xiàn)在已經(jīng)退回離這里最近的據(jù)點,亞當城。我們的首要任務(wù),就是拿下這個據(jù)點。”
羅杰斯夫?qū)⑸潮P細化到亞當城具體全貌,賀子昂接道:“亞當城南北兩面是沙坡地帶,受風力影響,這個地方存在著許多天然壕溝,適合伏兵。我的思路是……”
“請等一等?!盚國元首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賀子昂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聚集到這位戴著眼鏡的男人身上,唯獨方洵九和祁言,還在小聲討論誰要是輸了,今晚就打洗腳水的話題。
H國元首抬了抬鼻梁上的鏡框,道:“恕我冒昧地問一句,賀將軍現(xiàn)在身處佩特星,在您看過前線的情況,以及巨坦人和變色人種的戰(zhàn)力后,您認為,這場戰(zhàn)爭,我們有多少勝算?”
“……”賀子昂眉頭一皺,這個問題,他沒有回答的把握。
可以說,在場所有的人,都不敢貿(mào)然回應(yīng)。畢竟,戰(zhàn)場之上瞬息萬變,勝率這一說,不是一道簡單的數(shù)學題,無法通過公式得到正解。隨便出口的后果,就是引來眾人的嘲笑,以及把這可能性變成壓在身上的巨大責任?,F(xiàn)如今的局勢下,任何一方都不愿單獨承受戰(zhàn)敗的后果。
長時間的鴉雀無聲后,仍是H國的元首繼續(xù)說:“不是我想打擊各位的積極性,這場戰(zhàn)爭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三個地球年,按佩特星星歷換算,差七個月,就滿二十一年。當初我們派遣的三千萬兵力,折損已經(jīng)超過了三分之二,十九個據(jù)點,淪陷十八個,斯特城是最后一個。如果按照賀將軍的分析,要拿回鷹堡和南郡,這點兵力遠遠不夠。要怎么打贏這場仗,在座各位,心里難道沒點數(shù)?我的建議是,不能因為一次的小小勝利,而且還是守城戰(zhàn)的勝利,并沒有實質(zhì)性的進軍突破,就被沖昏了頭腦,以為單憑腦子里的幻想,就能在佩特星翻盤。這不是游戲,各位也不是三歲小孩,我們該做的,是正視眼前的事實,做好最壞結(jié)果來臨之前的最佳打算?!?p> “……”
“所以,您的意思是……投降?”M國的元首雙手交握,嚴肅地發(fā)問。
H國元首擰緊眉頭,糾正道:“不是投降,是講和,在我們還保有最后的資格前。”
“那不就是投降的意思嗎?”E國元首也插了話,語氣盡是冷嘲熱諷,“您認為,我們剩下的唯一一個據(jù)點,能讓我們分到多少R79星的資源?巨坦人崇拜力量,對軟弱的外族從來沒有任何憐憫心,變色人種的兇殘狠辣更不用多說,您要以什么姿態(tài),去乞求這兩個種族分給我們資源?”
“……”
說到這兒,氣氛已經(jīng)顯得劍拔弩張。
H國的元首不甘示弱,針鋒相對地道:“那么,請您回答我,您打算如何拿回鷹堡和南郡?自從鷹堡淪陷后,我相信各方的軍部都進行過千百次的演練,可有哪一次,成功取下過鷹堡?”
霎時,會場上頓時安靜得十分詭異。眾人的臉色都不怎么好看,很顯然,鷹堡的淪陷,是佩特星啟戰(zhàn)至今,大家最不愿意面對的話題。就像一處還沒結(jié)痂的傷口,突兀地被人揭開,就會看到其下鮮血淋漓。那座高聳在卑塔洛山上的據(jù)點,曾經(jīng)是人類在佩特星上賴以存活的心臟。自從被巨坦人攻下,人類守軍兵敗如山倒,短短兩年間,丟了十一個據(jù)點,被迫死守在斯特城。
H國元首看看眾人,冷冷道:“如果無法拿下鷹堡,兵力不足,即使占領(lǐng)了藍海以北,也守不住四個種族的進攻,到最后,結(jié)果仍是一樣。抑或是,各位將軍,你們有任何提議,能有六成的勝算拿回鷹堡?”
無人作答。
“那么,五成呢?”
“……”
“四成呢?”
“……”
“所以說,我不明白各位到底在堅持什么?為什么不能趁著現(xiàn)在,保留最后的尊嚴去和幾個種族談判,也許還能爭取到R79星的分配權(quán),假如……”
“你的話說完了嗎?”
冷不防地,一個抑揚頓挫的女聲打斷了H國元首的夸夸其談。眾人同時一愣,四處尋找著說話聲的源頭。賀子昂一瞬間只覺得頭皮一麻,剛想阻止方洵九開口,旁邊的祁言已經(jīng)傻傻道:“我沒有……”
方洵九:“不是說你?!彼痤^,聚精會神地盯著虛擬畫面里的眼鏡男,似笑非笑,“我是說他?!?p> H國元首勃然大怒:“這位女士是誰?有資格參加這次會議嗎?!”
“哦,我是誰并不重要,我只想說一句話。”
賀子昂直覺不妙,還沒來得及岔開話題,方洵九就已經(jīng)慢條斯理又特別清晰地說:“不是我針對誰,我是說……在座各位,都是垃圾?!?p> “……”
簡單一句話,像一座威力巨大的加農(nóng)炮,一時間把地球那頭的統(tǒng)戰(zhàn)部和佩特星的指揮部炸開了鍋。賀子昂捂住頭,陸堯四人面色蒼白,呆若木雞。其他各國的領(lǐng)導人和軍方指揮也開始指指點點,有人大聲斥責,有人討論著她的來歷,仿佛在表演話劇。
H國的元首第一個拍了桌子:“你到底是什么人?敢在這種議會上大放厥詞。警衛(wèi)把她帶出去!”
“哦,你既然問了,那我就很有必要自我介紹一下,”方洵九把畫著五子棋的那張紙揉成一團,扔向背后,然后雙手按在桌面上,不緊不慢地道:“敝姓方,名洵九,是被我旁邊這位年輕有為臉善心黑的將軍用坑蒙拐騙的手法弄到佩特星來的無辜人士。”
Z國元首黑了臉:“女士,這里不是你該發(fā)言的地方,請注意你的言辭?!?p> “當然,除了無辜人士這個身份,”方洵九聳肩,“我還是之前守城戰(zhàn)的指揮。容我大言不慚地說一句?!?p> 眾人靜默下來。
“喀,要不是老子逼退了巨坦人和變色人種的大軍,你們還有資格在這里喝著老子都沒得喝的可樂跟我叨叨怎么打仗?”
指揮部里的五個人心臟都要跳停了。
方洵九已經(jīng)全然忽視了他人的情緒,繼續(xù)侃侃而談:“沒上戰(zhàn)場,就沒有話語權(quán)?,F(xiàn)在擺在你們面前的,只有一條路,全力支持前線……不,準確地說,全力支持我做下的任何決定,然后好好當你們的縮頭烏龜。如果不服,歡迎來佩特星蒞臨指導,不把你們?nèi)拥骄尢谷说睦铣舱醒胨阄已劬τ猩⒐猓 ?p> 所有軍方指揮:“……你!”
方洵九:“想去當孫子,我不阻止你們,反正你們這種沒什么用的米蟲,禍害別的星球總比拿著納稅人的錢出來當竄天猴好?!?p> H國元首猛地摘下眼鏡,大有挽起袖子和她對罵的架勢。
然而他還沒機會說話,方洵九就接著道:“腦子里裝的糞,就不要強行賣弄智商,我還不想聞你的味兒。你語文老師沒教過你,人丑就要多讀書,少說話,說話會被嘲諷到骨灰盒開裂的程度嗎?”
“你!你這個女人是不是瘋了,竟然敢……”
“別用竟然敢這種句式,不怕告訴你,老子墳頭蹦迪靈車漂移的時候你還在生命大和諧的創(chuàng)造前期,想用身份壓我,下輩子你都不夠資格。”
“……”H國元首氣得詞窮。
賀子昂歪歪倒倒地扶穩(wěn)桌子,對羅杰斯夫道:“切斷通信?!?p> 羅杰斯夫:“……”臥槽,方小姐好帥!好霸氣!今天氣場起碼三米八!
賀子昂:“羅杰斯夫!”
“在!”
“切斷通信!”
“是!”
羅杰斯夫回過神,急忙毛手毛腳地拔掉了電源插頭。方洵九還沒叨叨夠,突然見人體影像全部消失,說了一半的話卡在喉嚨里,不滿地瞅著賀子昂。
賀子昂只覺得一雙眼珠子都快蹦跶出來了,瞪著方洵九道:“你作死也要有個限度!”
“我作死敢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難道還要你教我怎么作?”方洵九回。
“……”好好,我服了。
賀子昂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深呼吸了幾口,努力控制情緒道:“方洵九,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當然?!狈戒艖猩⒌乜炕匾伪常拔以诮踢@群孫子做人?!?p> “……”
“話說我這么犀利準確又具有創(chuàng)新性的言辭你們都記錄下來了嗎?下次誰要是慫成那什么元首的樣兒,你們還能現(xiàn)學現(xiàn)用?!?p> “……”大家哽了哽。
方洵九:“沒記下來?”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誰都不敢去撞賀子昂即將爆發(fā)的火山口。當然,除了祁言。祁言不發(fā)表言論,完全是因為他已經(jīng)徹底拜服在了方洵九刺眼的裝×光環(huán)中。
方洵九無恥地道:“那給我照相了嗎?我這么威風凜凜的時刻,必須留一張照片印在以后九年義務(wù)教育的歷史書上,讓同學們看到曾經(jīng)的偉人我是多么的帥氣逼人。”
“……”
帥氣逼人我是沒看到,接下來你怎么死我倒是預(yù)料到一半。賀子昂默默想著。揉了揉眉心,他寒著聲說:“你們先出去?!?p> 陸堯四人互看一眼,知道不宜久留,挨個收了筆記本,站起來朝門口走。
方洵九也打算跟著離開。賀子昂猝不及防地拽她一把,把她按回座位上,祁言見狀,驀地捉住賀子昂的手臂,暗自用力。
賀子昂瞇眼瞅他。
他冷冷地瞅回去,眼神里,盡是危險之意。
方洵九看著兩人的沖突一觸即發(fā),當即打圓場道:“干什么?比手勁嗎?都給我松開,你一個怪力少年欺負年邁大爺說出去是要被人扒光游街示眾的?!?p> 年邁大爺賀首長:“……”
怪力少年祁寶寶:“……”
祁言還是很聽方洵九的話,率先松了手。賀子昂面上雖不情愿,五指間的力道仍是慢慢減小。方洵九縮回爪子,活動了一下手腕,對祁言道:“你先出去等我?!?p> 祁言不動。
她又搡他一把:“聽話,現(xiàn)在不是和你談教育問題的時候,出去吧?!?p> 祁言抿著唇線,小聲道:“我在外面。”
“知道了,出去吧。”
他再看了看賀子昂,用目光威脅了他一番,這才慢慢踱出房間。
等到門關(guān)上,兩人間的氣氛才稍稍緩和了一點。默然片刻,賀子昂按著額頭,說:“方洵九,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這個問題,你剛剛問過了?!?p> “與會人員都是統(tǒng)戰(zhàn)部的最高階級,現(xiàn)在雖然是戰(zhàn)時,但地球上的最高權(quán)力還是掌握在少數(shù)幾個人的手中。軍權(quán)也不例外,你認為,單憑你之前一戰(zhàn)的功勛,能夠和他們?nèi)辗e月累的勢力抗衡嗎?”
方洵九用手肘撐在椅子扶手上,抬著下巴睜大眼與他對視。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看起來就像個懵懂的無知少女。
賀子昂心一軟,柔聲道:“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前我也對你說過,把你帶來佩特星,是違禁行為。所以,我才會刻意隱瞞你是守城戰(zhàn)的指揮,但是你這么一鬧,勢必把地球上四方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你身上,一旦被人發(fā)現(xiàn)你的來歷,你面臨的,可能是被摧毀的后果?!?p> 方洵九仍是眨巴眼,一個字都不說。
“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意思?”
“聽懂了,”方洵九淡笑著挑眉,“你要說什么呢?”
“我要說什么?!”賀子昂的怒火又沖上了腦門,“我說了這么多你當我是在練習脫口秀嗎?”
“哦?!?p> “哦是什么意思?”
“你確定你想聽我說話?”方洵九笑容可掬地問他。
賀子昂:“雖然我并不太想聽,但,你最好說說你的想法?!?p> “我的想法就是……”方洵九笑容一斂,眉目間自然而然地升起一股子凜冽,“現(xiàn)在都他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脾氣在這里跟我聊什么地球上的偽勢力。等四大種族打下了斯特城,你再和你那幾個準備裝孫子的領(lǐng)導人一起討論我的死活吧?!?p> “方洵九!”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除非那幾個孫子有本事飛來佩特星送死,否則,能和他們進行正面會談的,只有你和陸堯四個人。如果你還想翻身農(nóng)奴把歌唱,現(xiàn)在,就最好別對我說教,而是仔細想想,怎么讓那幾個領(lǐng)導人閉嘴!”
“方洵九,你真是……”
賀子昂無言以對。
實際上,她說的每句話都在理,他從內(nèi)心來講,也同樣不認可H國元首講和的想法。只是,他是個軍人,軍人的職責就是服從命令,他不可能像方洵九一樣,為所欲為。
半晌。
賀子昂終于敗下陣來。他斂了眼皮,無奈道:“你贏了?!?p> “承讓?!?p> “……和統(tǒng)戰(zhàn)部溝通的后續(xù)工作,我會處理好。你要做的,是制定接下來的行軍計劃。如果我沒猜錯,你應(yīng)該是打算徹底入寒季以后就開始反撲?”
“是的?!?p> “等你統(tǒng)籌完畢,再召集陸堯他們開會吧?”
“就定在明天上午?!狈戒耪f完,拍拍屁股準備走人。賀子昂再次拉住她的手。這一回,力道不重,只是輕輕地接觸。方洵九動作一滯,回頭望他。
“你打算讓祁言跟著我們嗎?”
“有什么問題?”
賀子昂沉默少時,回想起之前彭毅發(fā)現(xiàn)的異狀,還是決定說出來。
“我聽說,前幾天他和賈維斯發(fā)生了沖突。”
“嗯,”方洵九沉吟:“小孩子嘛,性格沖動很正常,慢慢調(diào)教往正途上引導就好了。你該不會是因為這件事,想對他擺擺首長架子?”方洵九故作驚訝。
賀子昂沒理她的浮夸表演,反而轉(zhuǎn)向了另一個話題:“之前我們進入斯特城時,他為你擋下弩箭,你應(yīng)該沒忘記。”
“那必須。說起來,這孩子妥妥有忠犬氣質(zhì),再這么發(fā)展幾年,怕要迷倒不少妹子?!?p> 賀子昂咬牙:“我的意思是,難道你就不驚訝他的恢復速度?如果是個普通人,被弩箭所傷,絕對沒可能在兩三天內(nèi)行動自如。但是他的表現(xiàn),卻還能坐在指揮部里和我們一起熬一天一夜,甚至,巨坦人攻進內(nèi)城時,他還有能力殺敵?!?p> “所以……”方洵九摸下巴,“你是想給他頒發(fā)個獎狀?”
臥槽,好想罵臟話!賀首長幾乎是忍無可忍地捶了下桌面。
方洵九一跳。
賀子昂一字一頓道:“我是說,他根本不是個正常的十六歲少年!”
這話一出,方洵九瞳孔驟縮,沉聲道:“你調(diào)查過了?”
“是的?!辟R子昂相當直白,“你和唐尼他們進行模擬戰(zhàn)時,軍醫(yī)發(fā)現(xiàn)了祁言身上的異狀。他的傷口,在毫無人為干預(yù)的情況下,正在自主愈合?!?p> “……”方洵九整個人呆了呆。
“其后,軍醫(yī)用取來的血液樣本做了分析實驗,證實他的體質(zhì)不同于已經(jīng)存在的所有種族,而在他的血液里,含有一種從未被發(fā)現(xiàn)過的重金屬?!?p> “……”
“這是玄幻種馬小說嗎……”方洵九如夢似幻。
賀子昂:“……你認真點。”
方洵九依言認真起來,皺了皺眉頭,道:“說實話,如果從我的角度來說,在我睜眼的一剎那,這個世界已經(jīng)天翻地覆,超過了我原本的所有認知,我接觸到的事物都是聞所未聞,前所未有的。以‘復制人’身份存活的我,已經(jīng)是個奇跡,所以,在這個滿是奇跡的世界里,你所說的祁言的特殊點似乎也不算太特殊了。”
“但是……”
“但是,我明白你的顧慮?!狈戒糯驍嗨脑?,“未知的種族,隱藏的是危險還是契機,這種不確定性讓人害怕。正是因為這一點,我的建議是,把祁言帶在身邊,一方面可以觀察,伺機探尋他的秘密,另一方面,可以同化,減少以后發(fā)生沖突的可能性。”
賀子昂默了默,看她的目光逐漸深邃起來:“你已經(jīng)決定了?!?p> 方洵九不語。
賀子昂悵然松開她的手,低低笑道:“你對這孩子,的確上心。”
“上心得……讓我嫉妒?!?p> 后面的話,他說得尤為小聲。
方洵九沒聽見,只湊近些許,問:“你說什么?”
“沒什么。”賀子昂搖頭,“既然這樣,那就依你所說,帶著他吧。至少,根據(jù)他到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我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對你,非常尊重,應(yīng)該不至于泄露我們的作戰(zhàn)機密。”
“這個你不用擔心?!狈戒糯虬?。她對這個小奶狗,還是非常有信心的。
“那就好?!辟R子昂癱軟在座椅里,臉上露出了一絲疲憊,“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要好好想想,怎么收拾你的爛攤子?!?p> 方洵九吐了吐舌頭,哼唧一聲,昂首闊步地走出了指揮部。剩賀子昂一人看著她的背影嘀咕:“沒良心的,這么關(guān)心一個外族人,也不知道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的同伙我?!彪y道我臉上的求安慰表現(xiàn)得還不明顯嗎?
賀首長倍感心累,甩了甩腦袋,繼續(xù)沉思該怎么解決統(tǒng)戰(zhàn)部那幾個大爺?shù)膯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