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他人說這話,自是寬慰之言不假,”姬姝頓了頓,戲謔譏諷道,“可你當(dāng)知,本宮不單是手握你賣身契的恩主,亦是昭衍國君的獨(dú)女,若誠心助你,你一朝登科及第不過是輕而易舉之事,不是嗎?”
“沈辭,本宮不妨同你講個故事?!?p> “古時,在一個寒冷的冬日,趕完集歸家的莊戶人于路邊發(fā)現(xiàn)了一條蛇,那莊戶人看到蛇凍僵了,十分可憐,便把它放在懷中,用體溫使它蘇醒?!?p> “后來你猜猜怎么著了?”
她低下頭,貼近他耳畔,悄悄說:“后來呀,那蛇受到了驚嚇,待到全然蘇醒,便本能地咬了那莊戶人,殺死了他?!?p> ——所以沈辭啊,縱使你一再救我于水火,說不準(zhǔn)我仍會于哪一日反咬你一口呢。
沈辭垂眸:“殿下此言何意?奴不甚明白。”
“你心中不明了自是最好的,”姬姝似并不愿對此問題多做深究,只略一提點(diǎn),便言笑晏晏地移開了話頭,“你想去了奴籍,重新科考嗎?”
沈辭一怔。
他看著眼前的少女。
那少女笑得牙不見眼,宛如狡詐的狐貍,誘哄他道:“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到底救了她一命,只消是不太麻煩之事,力所能及地幫他一幫倒也無妨。
*
“聽說了嗎?小殿下的伴讀人選定下了!”
“是哪家貴女?先不是說,陛下把滿都城有頭有臉的官宦千金挑了個齊全,亦定不下人嗎?”
“害,并非貴女。說是定了個卑賤雜役,還是小殿下親自揀選的人?!?p> “這……”著艾綠色曲裾深衣的少女支著下巴,滿臉不信,“姑且不論是個男子,且說這雜役出身,又如何堪當(dāng)小殿下的伴讀?陛下竟也肯應(yīng)允?你莫不是自哪個旮旯來道聽途說、以訛傳訛了一遭吧?”
那一襲藕荷色留仙裙的女子頓住手頭研磨的動作,不甘示弱地駁她:“溫韻,我表姐乃是當(dāng)朝大皇子妃,她親口說與我的,豈能有假?那小殿下素來受寵,她若指名道姓要誰來坐這伴讀之位,陛下還能不依了她?”
名喚溫韻的少女聞言把嘴一撇,不屑一顧道:“那又如何?我姑母還是堂堂皇貴妃呢?!?p> 話雖如此說,溫韻語氣松動,到底是信了幾分的。
“你們莫要爭這一時了,”前頭瓜子臉,落尾眉的少女轉(zhuǎn)過頭來,笑著打圓場,“過陣子太傅率著三位殿下入了太學(xué),便能直接見著人了?!?p> “知意姐姐安好?!狈讲胚€爭執(zhí)不休的二人聽聞此人出聲,皆止住話頭,乖覺地一齊同她問好。
柳知意輕緩地給《臘雪寒梅圖》添上最后一筆,才握住她二人的手,邀她們賞看,不著痕跡便解了二人的尷尬境況:“韻兒安然覺著這畫作可還有什么可修繕之處?”
溫韻與有榮焉地捧場道:“知意姐姐才名冠絕天下,畫作自是完美無瑕的?!?p> 王安然似也深以為然,點(diǎn)頭附議道:“正是正是,知意姐姐,我這胸?zé)o點(diǎn)墨、粗鄙之人,哪懂得品鑒這個。待太傅來了,姐姐央太傅指點(diǎn)一二才是正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