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辰月樓的一房雅間里,一個臉上肉嘟嘟的小少年正毫無形象地靠在椅子上,嘴里無聊地喊著:“好無聊啊,我什么時候能出去玩?整天呆在辰月樓里,還不如像祁澤那樣坑金家,賺錢也快?!?p> 旁邊的白衣男子笑道:“你還想學(xué)人家呢?你不知道這辰月樓主要是用來干什么的嗎?”
“我當(dāng)然知道,只不過整天在這里也不由得無聊嘛,不能像祁澤那樣自在?!币仔禽V百無聊賴地說道。
“呵,你還羨慕祁澤呢。你是不知道在前段時間祁家出事的時候,鬧出了多大的風(fēng)浪,祁聞都被關(guān)入大牢了。不過,最后平安無事,夜闌的計劃就這樣被祁澤那家伙給破壞了。”孟言錫看著易星軻笑道。
誰知易星軻反應(yīng)特別大,騰地一下坐起來,不可置信地說道:“你說什么?既然破壞了夜闌的計劃,祁澤怎么還活著?”
孟言錫搖著手里的折扇悠閑道:“不僅還活著,經(jīng)過金家的事還升官了呢?!?p> “不只是活著,還升官了?!币仔禽V看著窗邊的紫衣少年,“夜闌,你心軟了?!逼匠G闆r下,敢破壞闕煜計劃的人早就已經(jīng)入土了,不是死了,就是還沒出生,沒想到祁澤竟是個意外。
不管闕煜最后是想怎么處置祁家,但祁澤破壞了他的計劃,照著闕煜之前的性格絕對不會留著這樣的人給他添堵。但祁澤能活到現(xiàn)在,那就說明闕煜心軟了,至于為什么心軟,估計也只有闕煜本人知道了。
而紫衣少年仿佛沒聽到似得,只是一直看著窗外。好像是因為看到了什么,唇角彎起,眼底依然是那無法暖化的冰冷。“沒想到祁澤竟還有心情來辰月樓,都被慕容脩給盯上了,他自己倒是淡然?!?p> “什么?祁澤要來辰月樓,我還沒見過他呢,在哪兒?”易星軻聽到后很是激動,連忙來到窗邊探出頭,遙遙觀望。
孟言錫看到后,用手里的扇子指著遠方的某處,說道:“嗯,不是在那兒嗎?”
易星軻順勢看去,結(jié)果看到身穿一襲靛藍色錦衣,高貴清冷,面若冠玉,淡漠眼眸。在人群中氣質(zhì)尤為惹眼,眾多女子都羞紅了臉。
“沒想到這祁澤長得還真是不錯呢。”
同時,在和許思衡,楚凱南聊天的祁澤也感應(yīng)到有人看自己,就順著那方向看過去,結(jié)果在遠處的窗邊卻沒有人。難道剛剛的是錯覺?
許思衡看到祁澤盯著遠處,一動不動,就疑惑道:“韶儀,怎么了?”
祁澤聽到許思衡喊她,就回了神,說道:“沒事,只是覺得有些累了?!?p> 楚凱南調(diào)侃道:“這可不行,只走了幾步路就累了,你在兵部將來去抓叛賊時,就你這體力怎么能行?!?p> 祁澤不理楚凱南,許思衡看著不遠處的辰月樓說道:“再忍一下,辰月樓就要到了?!?p> 而在窗邊的兩人都被闕煜及時拉到了一旁,易星軻拍著小胸脯,說道:“這祁澤怎么這么敏銳,還沒看幾眼就被發(fā)現(xiàn)了,幸好夜闌出手及時?!?p> 孟言錫搖著扇子,臉上神情沒多大變化,“可不是?能躲得過夜闌第一擊的人,你說他的武功會差嗎?”
“連夜闌的第一擊都能躲過?看來這個祁澤還真是不可小覷?!币仔禽V不由咂舌道。
闕煜的武功,他們心里都是清楚的,不敢說天下第一,但至今無敵手能戰(zhàn)勝。能躲得過闕煜的第一擊除非武功是真的高,速度很快,否則是感覺不到有人在的。
等到了辰月樓二樓的雅間里,三個人就聊起了近日來的趣事。
“翰飛,這幾天你都在忙些什么?聽韶儀說賞菊宴那天你也沒去?!痹S思衡因為戶部的事情,就沒有去。但楚凱南平時是最喜歡去這樣的場合的,沒想到他竟然也沒去,那就是在忙刑部的事了。
楚凱南聽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頭疼地扶著額,說道:“高家,你們聽說過嗎?”
“高家?是在定京城做糧食生意的那個高家?”許思衡在戶部,自然對商賈家族耳熟能詳,聽楚凱南說起后,就知道了高家是做什么的了。
“對,就在前幾天高家老爺高益川死在了倚君樓。”
祁澤嘴里念著這幾個字:“倚君樓?”
“是的,高益川死在了倚君樓妓女的床上,在死的時候,那妓女還在伺候著他呢。突然高益川一動不動,就跌到了妓女身上,沒了氣息。把妓女給嚇得趕緊叫了老鴇,通知刑部過去。”
楚凱南驚駭?shù)溃骸澳銈兪遣恢?,在我過去的時候。高益川赤身裸體,房間里還點著催情香,妓女嚇得衣服都沒穿齊整,跌坐在地上一直哭。”
“那高益川的死因是什么?突然沒了氣息,不像是縱欲過度的癥狀?!逼顫筛杏X這高益川的死因肯定有問題,雖是死在妓女床上,外人看來是縱欲過度導(dǎo)致的。
但這需要一定的過程,不可能突然猝死,沒有氣息。能讓人一瞬間沒有氣息的只有可能是專業(yè)的殺手,對于殺人的事情很熟練才對。
“韶儀你說的沒錯,確實不是縱欲過度的原因。我們也經(jīng)過調(diào)查,高益川雖然混蛋,經(jīng)常去青樓,但并沒有到每天都要碰女人的地步。他的身體還是很健康的,根本不可能因此死亡?!?p> 楚凱南平時雖不正經(jīng),但對于工作是極其認真的,很少插科打諢。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刑部聲名鵲起,這需要一定的實力和嚴(yán)謹(jǐn)?shù)膽B(tài)度才行。
“而且我在高益川的頭部兩側(cè)處發(fā)現(xiàn)了極細的黑洞,還是因為高益川身上的其他地方并沒有傷口,我仔細看了幾遍才發(fā)現(xiàn)頭發(fā)處有凝結(jié)的小血塊,在其下面都有一個黑洞。所以高益川是被人用暗器刺穿了頭顱,一招斃命。同時在床上的小角落里我發(fā)現(xiàn)了一枚銀針?!?p> 祁澤不禁疑惑:“上面沒有毒藥?”若是沒有毒藥那就說明殺人者對于放暗器十分有自信,知道高益川會因此喪命。
“沒有毒藥,手法熟練凌厲,角度精準(zhǔn)刁鉆。我們一致認為高益川是得罪江湖道上的人,能有這樣的武藝應(yīng)該不是普通人。而且高家是做生意的,肯定會得罪人,應(yīng)該是被得罪的人雇江湖殺手殺害的。高家只是商賈家族,所以這件事刑部也沒放在心上,直接結(jié)案了。”
接著,楚凱南就一臉受傷的表情,捶著桌子,仰天長嘯,“可是我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啊,我去的時候高益川衣服都沒穿。若是一具女尸我還有興趣看看,一具男尸我還要仔細扒拉著看,我又不是仵作。”
祁澤:“……”看來應(yīng)該真的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江湖殺手?難道和當(dāng)時馬病給祁哲藥物的是同一批人?
許思衡:“……難道高家就沒有事后求刑部再仔細調(diào)查?江湖殺手雖表面上聽起來沒什么問題,但總覺得不太可能。而且高益川在高家是頂梁柱,撐場子的人死了,高家會輕易善罷甘休?”
“當(dāng)時我也是這樣想的,但奇怪的是,高家事后并沒有要求仔細調(diào)查,甚至還主動提出結(jié)案。說什么人死了就死了吧,反正調(diào)查清楚后,人也不可能活過來,所以刑部也就這樣結(jié)案了?!背P南雙手一攤,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祁澤聞言心中不由一緊,內(nèi)力深厚,還是江湖人士,看來極有可能與馬病一事背后之人是同一批人。這高家的事情她要調(diào)查清楚,原本以為他們不會再出現(xiàn)了,可現(xiàn)在看來則不然。如果真的是同一批人,下次還要利用別人來對付她,她有可能躲不過。
突然,還在思索當(dāng)中時,祁澤聽到了樓下一個小少年的求救聲:“哇,救命??!辰月樓有人搗亂,要殺人啦!”
同時,許思衡和楚凱南也聽到了,三人趕緊往樓下跑去??吹揭粋€身穿竹青色錦衣的小少年在樓下四處逃竄,身后有一群黑衣人手里拿著劍在追著他跑。
沒想到小少年看起來小小的,腿腳卻十分靈活,跑得極快,并時不時地用手放倒桌椅,設(shè)置障礙,后面的黑衣人一時竟沒追上。
辰月樓的其他人也被這動靜嚇了一跳,因一樓是大廳,二樓以上才是雅間,人們都站在二樓走廊的內(nèi)側(cè)不敢出來,偌大的大廳竟只有那小少年和后面的黑衣人。
在隱蔽的一段走廊里,白衣男子看到下面的小少年被人追,立刻焦急喊道:“星軻?!比缓缶拖胍芟聵?,卻被面前的紫衣少年給攔住了。
“夜闌,他們怎么找到辰月樓了?他們……不會要殺了星軻吧?!?p> 闕煜卻看了一眼旁邊走廊上的人,淡然自若地笑道:“沒事,即使他們找到了又如何?無論他們會不會殺了易星軻,也會有人救他?!?p> 孟言錫有些愣,順著闕煜剛剛看著的地方看去,有三個人在那走廊上,并且已經(jīng)有黑衣人看到他們上了走廊。
祁澤見狀心中不禁詫異,現(xiàn)在大白天的,怎么還有人穿著黑衣來殺人的?可還不等祁澤想清楚,已經(jīng)有黑衣人揮刀砍過來了。祁澤迅速做出反應(yīng),抬腿把黑衣人踢了下去,并護在了許思衡的前面。
楚凱南也有武功,雖不比祁澤的好,但自保是沒問題的??稍S思衡是個溫潤如玉君子,不會武功,祁澤只能護在許思衡的面前,讓許思衡跑到樓上。
那小少年看到祁澤后,像是找到了救星,飛快地跑過來抱住祁澤,嘴里喊著:“英雄,一定要救我。”說著,臉還蹭著祁澤的胳膊,眼淚和鼻涕蹭了祁澤一胳膊。
祁澤心中一麻,覺得自己的胳膊不干凈了,看著懷里的小少年,只能先把他護在身后,把另一個黑衣人踢到地上,奪了他手里的劍后,抽空扭頭對著小少年說道:“看到后面的那個青衣大哥哥沒有?”看到小少年點頭就接著說道:“跟在他身后,不要亂跑?!?p> 說完后,祁澤就跑下樓,因樓下大廳位置更大,武功施展得開。黑衣人看到祁澤下樓,就開始圍攻。但祁澤也不是吃素的,對著敵人的命門就開始攻擊。
白刃相接,刺刀見紅,拿起劍,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兵不血刃,所過之處死傷無數(shù),竟一時讓敵人無力招架,再加上還有楚凱南的幫忙,沒一會兒功夫黑衣人就死了大半。
祁澤之所以讓小少年去找許思衡,是她看出來雖這個小少年只會逃,但是有武功底子在的。如果有黑衣人上樓,他也會帶著許思衡逃走。
樓下打得火熱,樓上隱蔽走廊處的兩人卻格外悠閑。
闕煜看到祁澤把易星軻使喚到許思衡的后面時,眼中流露出了一絲趣味,嘴角勾起,笑道:“真行啊,祁澤。這時候了還不忘保護別人,敢利用我的人,你倒是用的挺順手?!?p> 孟言錫在一旁看著祁澤殺人,看得津津有味,揮著手里的扇子,嘴里興奮地小聲喊道:“不錯嘛,左抬手擋住上面的劍,右踢腿,一擊倒地。切,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想的,白天來搗亂殺人?!?p> 孟言錫正看得激動的時候,闕煜卻看到有兩個黑衣人相互看了一眼,之后其中一個就上了樓,追著易星軻就要砍下去。
許思衡看到后,抓著易星軻的手要往前跑。誰知易星軻跑得比他還快,帶著他一起逃,嘴里哭喊道:“怎么又追過來了?英雄,救命??!”
許思衡覺得他真的要鍛煉身體了,現(xiàn)在的小孩子怎么跑得這么快。
祁澤聽到易星軻的哭喊聲,抬頭望去,看到有人在追,擔(dān)憂念叨:“容與?!边B忙用輕功飛到樓上,抵住了黑衣人的襲擊,找了個缺口刺進了黑衣人的胸膛,看著黑衣人身體抽搐倒地。因在樓下打斗時間長了,那些黑衣人武功也不弱,有些累,就想喘幾口氣放松。
可還沒等祁澤完全放松時,就聽到了許思衡緊張慌亂的叫喊聲:“韶儀,小心后面?!?p> 后面有一個黑衣人手里的刀就要劈頭砍下來,此時祁澤才明白過來,剛剛那個黑衣人是想吸引她的注意,聲東擊西。在她攻擊時,后面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手里的砍刀。
祁澤覺得現(xiàn)在渾身冷汗,呼吸都有些紊亂,腳步沉重,看來是躲不過去了。人類的本能讓祁澤趕緊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可并沒有那心中以為會到來的疼痛感,有的只是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鼻尖滿是深沉悠長的檀香氣息,還有頭頂那帶著輕佻的磁性聲音,“祁澤,等待死亡?這可不像你?!?p> “闕小公爺,你怎么在這里?”祁澤有些怔愣,闕煜怎么會在這兒,知道辰月樓有人突襲,又為什么不出來?而且他們就見了兩次面,怎么說的他很了解她一樣。
“呵,碰巧路過?!?p> 在隱蔽走廊里的孟言錫看到闕煜出去救人松了一口氣,想起闕煜出去前,對他說不讓他出去,免得祁澤起疑。
只見闕煜手指一點,那黑衣人手里的武器應(yīng)聲掉落在地,自己也倒在地上,瞳孔散大,已經(jīng)死了。轉(zhuǎn)身間闕煜一手拿起旁邊桌子上的筷子,注入內(nèi)力,射了出去,直中命門。剩下的黑衣人還沒來得及逃出去就應(yīng)聲倒地,沒有活口。
看到闕煜這么厲害的武功,就讓祁澤想起上次闕煜碾壓著的肩膀,疼了她好幾天。
闕煜回過頭看祁澤冷冷地盯著他,看著像他欠她銀子似得,就挑眉說道:“你這樣看著救命恩人,不太好吧?!?p> 雖然祁澤的個子不矮,與普通男子差不多高,但闕煜卻比祁澤高將近一頭。祁澤抬頭盯著他時,他低著頭笑著說話,懷里還抱著祁澤。
在遠處看著像是一對你儂我儂的情人一般,男子低著頭對著女子輕聲細語,女子深情地望著男子。怎么看都有些曖昧,祁澤也有些受不了,但闕煜好像沒感覺到一樣,眼角依然輕佻。
雖祁澤知道自己是女的,但在外人眼里,就是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難免會產(chǎn)生一些誤會。
祁澤掙脫開闕煜的胳膊,許思衡看祁澤被人救了也松了口氣,楚凱南也跟著跑到了樓上。易星軻哭著跑到祁澤身邊,抱著祁澤的胳膊,“英雄,你嚇?biāo)牢伊?,我還以為你要死了。”一眼也沒看旁邊的闕煜,假裝兩人不認識。
“我沒事?!逼顫珊鷣y應(yīng)著,看向許思衡和楚凱南,說道:“容與,翰飛,我們今天先回去吧!”
許思衡和楚凱南點點頭。經(jīng)過這件事,他們也不想著玩了,命都差點交代在這兒,只想早早回家,平復(fù)心情。
在回去前,祁澤看了一眼地上的黑衣人,心中不禁思慮:他們是誰?看來要小心防范,他們的武功可不弱。為何要大白天的來襲擊人,感覺并不是來殺人的,那是又為了什么?
等祁澤三人走后,易星軻松了口氣,坐在桌子旁開始往嘴里灌水,還哭喪著臉對闕煜說道:“夜闌,你也太不夠義氣了,讓我跑了那么長的時間,也不來救我?!毙液?,他及時抱住了祁澤,要不然真的要死了。
闕煜只是瞥了一眼易星軻,不理他。
孟言錫走過來看著闕煜,想起祁澤在走之前的那一眼,神色凝重,皺著眉頭說道:“夜闌,祁澤他不會察覺到什么吧?今天他們來的太過于突然?!本o接著擔(dān)憂道:“他們竟然已經(jīng)找到了辰月樓,那你……”
誰知,闕煜無所謂地擺擺手,說道:“找到了辰月樓又如何,他們又能做些什么?”接著,低頭看著桌子,半晌后,道:“至于祁澤,如果沒有察覺到便好,如果察覺到了……”眼中隨之閃過了一絲狠厲,“就殺了他!”
孟言錫聞言有些怔愣,雖然這件事真的不便于讓人知道,即使知道了對他們也沒好處。殺人確實是守住秘密最方便快捷的方法,但今天祁澤好歹也算是救了易星軻,隨意殺了他心中也有些不忍。
但若是因此破壞了大事,他不介意去殺了祁澤。心中只能期盼著祁澤不要有所察覺,去調(diào)查這件事。否則,闕煜絕對不會再像祁家那次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