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珺站在河邊看河對岸的煙火升起又落下。好一陣兒,終于,再沒升起了。
只見從河堤岸邊緩緩飄過無數(shù)盞燈。有蓮花,有小船,還有各種各樣的動物等。整條河都被點亮了。
黎珺見此不免來了興趣,拉著黎秦的袖口便問這些燈是做什么的。
黎秦自也不知,她只知放河燈一般是在思念已故的親人,但放河燈的習俗應是在中元節(jié)那天才有的。今日二月二龍?zhí)ь^本是個喜慶的日子。
河燈越來越多,去問了一番黎秦才告訴黎珺:“原是這戰(zhàn)爭時期,百姓們家里大多有去當兵的,他們做此,是在思念已故或是為自己在軍隊的親人祈福呢?!?p> “每晚皆如此嗎?”黎珺問。
“當然不是,逢年過節(jié)才如此呢?!?p> “所以那些被祈福的人真的會安好嗎?在天堂的人會收到嗎?”
“我也不知?!崩枨乇粏柕挠行┎皇娣?,這戰(zhàn)爭,本是由他們挑起的。
她知黎珺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結束戰(zhàn)爭,然后回到東湖聚巖拜別父母。一個人提著劍出去闖蕩江湖,名揚天下。
與黎秦相反,黎珺真的好愛看這世界。
“黎秦,我們也去放個燈吧,你給你的父母族人,我給我阿娘?!崩璎B咧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不管是真是假,我都希望我的燈能飄回東湖聚巖,告訴阿娘,黎珺真的好想她啊?!?p> 黎秦點頭道:“好?!?p> 二人便提著劍,到商販那買了燈。
黎珺可興奮了,率先拿了燈,不等黎秦付錢便跑了。黎秦無奈的搖了搖頭,得虧是習慣了她這樣,否則她真的會大斥她一頓的。
黎秦剛將錢袋收好,身后便響起一道聲音。
“姑娘大家閨秀,何故要出口成謊呢?”
黎秦回頭,便見溫衍一身紅衣,腰著繡帶,溫潤的臉上一雙眉眼有神,全然與昨日不同。
黎秦眉頭一皺,出口道:“小女愚鈍,不知溫大俠何出此言。不過小女確實詫異,大俠分明風姿卓越,昨日那般打扮不知為何?;蛟S,小女該叫聲溫公子才是。”
溫衍笑然“公子二字實為不堪過往。”
黎秦聽這話實為好笑,她上下打量了溫衍一番,又道:“既是決心為俠,昨日那身倒是過得去,今日這身嘛……”黎秦欲言又止,二人也心知肚明。
溫衍想她是誤會他了,連忙解釋道:“今日過節(jié),自當入鄉(xiāng)隨俗,一身紅衣,不過是應景罷了?!?p> 黎秦糾不出這話之中的毛病,便也罷了。
原以為她與黎珺在軍隊里數(shù)載,什么樣的男人沒見過。如今這如女子般卻又不失英氣的男子倒是頭一回見。
到底從前是個富家公子,說起話來倒也中規(guī)中距。
黎秦的目光往黎珺跑的方向望了望,見此時她已在河邊找人借筆,便對溫衍道:“是小女孤陋寡聞了。只是小女與溫大俠不過萍水相逢,也不好多評論些什么。望與大俠就此別過,江湖路遠,再見一面或許是難了。”說完,便向黎珺那走去。
此時黎珺已收筆,她將筆遞給正好來的黎秦。只見她龍飛鳳舞的在燈上寫了幾個大字。黎珺正好奇的探頭過去看看她到底寫了些什么,不曾想頭剛探過去,黎秦就將燈捂得緊緊的。
偷窺不成,黎珺不甘的匝了匝嘴,說黎秦小氣。
黎秦自是不與她計較。
“要不這樣,我?guī)湍惴?,你幫我放?!崩璎B學著黎秦將燈捂住,好像黎秦也好奇似的。
黎秦不上套,扭頭便說了聲干脆利落的不字。
黎珺也只好罷休。
二人將燈放入水中,同一個方向的往下流去。黎珺看向黎秦那盞燈,上面寫著:一切安好。
黎秦也看向黎珺那盞燈,上面寫著:阿娘要等黎珺回家哦!
黎秦不自覺的搖了搖頭,果真還是個喜歡黏阿娘的娃娃阿。自兩年前黎珺阿娘回家后,黎珺沒有一天是不思念她阿娘的。
另一邊……
黎秦剛走不久,溫衍身后就出現(xiàn)了個走路大搖大擺的浪蕩公子哥。
“喲,那姑娘不錯嘛?!?p> 溫衍偏頭看向那人,那人一身藍色的細紋云袍,在這一片紅中顯得格格不入。
“穿得如此出眾,就不怕被人識得?”
“出眾?”言季徐有些莫名其妙“你這一身怕是比我更出眾。話說為何你每年今日都要穿得如此是要做什么?”
“游玩,放燈?!?p> “游玩?放燈?”言季徐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逢年過節(jié)都可游玩,都可放燈,為何偏偏要二月二如此盛裝,他本來長得就好看,如此一打扮,更是驚艷,每次和他出來,他言三爺?shù)娘L頭都被搶了。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出來真的很招人?!毖约拘焓植粷M。
“是么?”溫衍想了想。一抹笑容隨而勾起。
也許,這也是一種手段呢。
溫衍抬眸,一入眼便是不遠處兩位女子嬉鬧的場景。
不像殺手,不似門客,更不像哪家小姐。溫漣倒也罷,那溫釀卻實實在在的是像個山野之人,莫不是哪家土匪頭子的女兒跑了出來?
溫衍越發(fā)覺得這兩女子之古怪,他看向言季徐,此時的他正向路過的姑娘少婦拋媚眼,一副吊兒郎當?shù)臉油耆怀审w統(tǒng)。衣不配德,一身繡面藍袍大抵也只能覺得他是個富家公子,僅此而已,僅此而已。
“這幾月戰(zhàn)事不緊,我記得去年朝廷剿匪的命令下來你卻置之不理,現(xiàn)下你如此悠閑何不到城外山頭清剿土匪?”
剿匪?言季徐一臉震驚,神他娘……他不干!一口唾沫被他拋棄于路旁,一手指著溫衍張口就來“你當老子手下的命不是命?不過是個土匪能搞出什么屁事?有必要去造成無畏的傷亡嗎?你個燒柴的站著說話不腰疼?我位置給你,你來?”
奶奶的,這溫衍腦子被炮打了!
這溫衍也不惱“好,不打,去看看也行。朝廷那邊不著急?!?p> 這是人說的話嗎?言季徐要惱了,當官的去看土匪?土匪腦子沒問題那就是這當官的腦子進水了。他是想害他勾結土匪人頭落地么?
“我看你個鬼,不看!”
“你不去,我自己去!”說完,溫衍用他那寬大的袖子傲嬌一甩,闊步向前。
“你……”言季徐指著他的背。燒個火還能給他整出架子來,是非尊卑,還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你該知道我若出了什么茬子,朝廷不會放過你的。”溫衍回頭放話。
言季徐被氣個不輕,這天下,這家人,他!孺子可殺!孺子該殺!孺子必殺!
溫衍他爹最是看不起他,可他爹身份又偏貴重。子憑父貴,再怎樣,他都得讓著他。不就是看個匪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