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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個文青啊

029 我用一首詩換你一碗面。

我真不是個文青啊 森外 2016 2021-01-28 12:18:14

  同樣在燕京。

  寒風怒號。

  位于前門外石馬巷子一家面館,生意不太好,老板依著柜臺,百無聊賴看著外面的陰冷的天空。

  這時候一個頭發(fā)蓬亂、胡子拉碴,戴著眼鏡身材異常消瘦的年輕人闖了進來。

  “老板,大碗炸醬面?!?p>  “好咯,同志你稍等。”老板熱情的招呼了一聲,先給這個青年舀了一碗面湯,然后就到廚房忙碌起來。

  很快,一晚熱氣騰騰的炸醬面端了出來。

  這個年輕人似乎餓壞了,狼吞虎咽很快一大碗炸醬面下肚,連那碗面湯都喝的干干凈凈。

  “同志,要不再給您舀碗湯?”老板很殷勤。

  “不用了,謝謝,”男青年笑了笑問道:“多錢?”

  “三角錢,三兩糧票?!?p>  男青年在身上摸了摸,臉上突然露出尷尬的表情。

  “老板,我錢沒帶夠?!蹦星嗄陱目诖锾统霭櫚桶偷囊唤羌垘?。

  “這個…..同志,我這面館點小利薄,這年頭生意也不好做,不能賒賬啊。”老板為難起來。

  男青年沉默一下,突然又開口:“老板,我可以拿我寫的詩當面錢?!?p>  “您是詩人?”

  男青年點點頭。

  老板的眼神變得崇敬起來。

  男青年頓了頓,用他那帶有南方口音的普通話輕輕念道:

  亞洲銅亞洲銅

  祖父死在這里父親死在這里我也將死在這里

  你是唯一的一塊埋人的地方

  亞洲銅亞洲銅

  愛懷疑和愛飛翔的是鳥淹沒一切的是海水

  ……

  …..

  亞洲銅亞洲銅

  擊鼓之后我們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臟叫做月亮

  這月亮主要由你構成……

  男青年背完后,看著面館老板。

  “同志,我文化水平低聽不懂。”老板顯得很不好意思:“不過,這面我不收錢了,詩你也拿走?!?p>  “那不行,我說了拿詩換面錢的?!蹦星嗄旰苁菆?zhí)拗,掏出別在上衣口袋里的鋼筆,又問老板要了一張皺巴巴的紙,就唰唰寫起來。很快寫完就交給了老板。

  老板小心翼翼把紙折疊好放在自己的衣兜里。他不懂,可是上高中的兒子能看的懂吧?

  “等等,老板,把詩稿給我一下?!蹦星嗄晖蝗幌肫饋硎裁?。

  老板以為他要修改某個字,趕忙把詩稿又遞給了男青年。

  “既然換了面錢,這首詩就不屬于我的?!蹦星嗄陰紫聞澋袅俗詈蟮氖鹈?p>  海子。

  男青年又把詩稿交給面館老板,推開門,裹了裹衣服,一頭扎進寒風中。

  “可惜......沒法向《詩刊》投稿了?!蹦星嗄曜匝宰哉Z了一句,加快了腳步。

  ……

  整個下午,夏紅軍趴到課桌邊不停的寫著,到了快放學的時候總算搞定。

  跟著這些大佬論劍,不拿點真功夫是不行的。

  現(xiàn)在詩壇上流行的是北島他們的朦朧詩,艱澀,隱晦,能不能寫首非常輕快,唯美的詩呢?

  這是夏紅軍思考的問題。

  搜腸刮肚了一個下午,他想起了一首詩: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了下來

  比如看她游泳到河的另一岸

  比如登上一株松木梯子

  危險的事固然美麗

  不如看她騎馬歸來

  面頰溫暖

  羞澀。低下頭,回答著皇帝

  一面鏡子永遠等候她

  讓她坐到鏡中常坐的地方

  望著窗外,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滿了南山

  ………..

  張棗的《鏡中》。

  這首詩后來評價很高,有人評論說無論多少次記起、吟誦,都會回憶起初讀這首詩時所感受到的美。這種美是不確切的、難以捉摸的,帶有惆悵與哀傷,貫穿著整首詩。

  詩里住著一位同樣美、難以捉摸、惆悵哀傷的女子,就像戴望舒的《雨巷》。

  OK!

  搞定!

  一扭頭,發(fā)現(xiàn)陳招娣正看著自己。

  “來,看看,我寫的怎么樣?”

  夏紅軍把本子遞了過去。

  “你……你……”陳招娣看著這首詩震驚不已。

  情詩!

  比那首《見與不見》還美的情詩!

  “喜歡嗎?”

  “喜歡。”

  “喜歡哪一句?”

  陳招娣指了指最后一句,輕輕說道:“想象那畫面就很美?!?p>  “英雄所見略同!”

  吃完飯,夏紅軍就拿著詩稿就去學校后面的教師宿舍區(qū)找孔清泉。

  孔清泉有單人宿舍,晚上他一般不回家就在學校教師食堂隨便湊合點了事,當他看到夏紅軍拿著詩稿來找他,有些驚訝。

  “這么快就寫好了?”

  “不是,我以前寫了些,今天下午又重新修改潤色。”夏紅軍面不改色。

  孔清泉哦了一聲,就一屁股坐在書桌前仔細看起來。

  看完以后,孔清泉怔怔盯著他,突然開口問道:“你談過戀愛嗎?”

  夏紅軍搖搖頭。

  老師,你別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我,我以夏紅軍的名字發(fā)誓,絕對沒談過!

  “那你……怎么能寫出這樣美麗的愛情詩?!”

  這個…..

  “老師,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哈哈……”孔清泉被夏紅軍略有粗俗的比喻逗笑了。

  “行,我不問了,不過憑這首詩絕對可以獲獎,這也是你被破格錄取的敲門磚!”

  那我寫的長篇小說《山楂樹》呢?

  算了,先保密……

  夏紅軍從孔清泉的辦公室回到教室,這才想起還有一沓讀者來信還沒拆封。

  “吆…..這個宋臻臻又來信了?!毕募t軍笑了,看來自己真收獲了一個女粉絲。

  信中,宋臻臻的口氣依然恭敬而熱情,感謝夏老師幫她修改那首小詩,已經(jīng)在《詩刊》上發(fā)表。

  “夏老師,這是我第一次寫詩掙到稿費,我好開心!如果您來燕京,我一定請你吃燕京的冰糖葫蘆,我最喜歡吃冰糖葫蘆了?!?p>  看到這段略帶俏皮的話語,夏紅軍忍不住笑了。

  這姑娘,很可愛的嘛。

  緊接著,宋臻臻又問夏紅軍參加沒參加這次《詩刊》征文大賽,還說自己的也參加了,寫一首小詩請夏老師點評?!?p>  “呵……這首寫很有水準啊?!?p>  夏紅軍看著下面的詩歌,有點詫異。

  ……

  一切色彩都已隱沒

  黑色的幽靈只在夜晚

  拿起濃蘸的毛筆

  一切生機都已經(jīng)凋零

  人們披著寒風走過四季……

  開始向朦朧詩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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