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町鎮(zhèn),位于濮水之畔,與苗蠻部落隔水相望。這里是去往苗蠻的最后一處棲息地。
濮水的四周是一片廣袤的森林。森林里,靈草無數,奇獸遍地,據說,其內還有未知的仙人洞府和秘藏。
當然,有寶藏的地方總是充滿了兇險,以及無窮無盡的尋找寶藏的人。所以這個小鎮(zhèn),雖然偏僻,但是人卻不少,而且個個勁裝疾服,修為不弱。
坑叔左手持一幡——上書四個大字——“乾坤一卦”,右手持一個鈴鐺,走兩步,搖一搖。一身藏青色道服,道服背后是畫著黑白的陰陽太極魚圖,坑叔紅撲撲的臉上,略帶幾分醉意,嘴上咂巴著似乎還在回味剛剛聚仙樓的美酒佳肴,特別是那一壺醇酣的仙人醉和那道汁濃味正的醬肘子。
最近,來勾町鎮(zhèn)的人不少,找他測算吉兇的人自然少不了,坑叔的日子過得比往常滋潤了不少。
“哎~哎,年輕人,站??!”
青年相貌堂堂,面若冠玉,笑容輕松寫意,身著銀灰色的寬松長袍,與此地出現的眾多修行之人相比,雖說修為算不上出眾,但是精神內斂,從容不迫,可謂潛力無限。
坑叔久寄江湖,目光老道,在茫茫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出了身前青年的不同之處。因而,立即出言叫住了他。
“道長,有何指教?”
青年抱拳施禮,態(tài)度恭敬。
坑叔咧咧嘴,道貌岸然地說道:“年輕人,你面泛桃花,艷福不淺,真是羨煞旁人啊!”
青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坑叔一愣,沒有料到青年竟然不上道,看來不拿出點真本事,很難從這個青年身上敲出點油水來!
“年輕人,且讓貧道為你算上一卦。不準,不要錢。”
說完,坑叔自顧自得掐指算起來了,口中碎碎地默念著。
青年正是俢晏,奇怪的是魅兒并不在他的身邊。
俢晏與魅兒一起待了三天后便只身一人離開了應天鎮(zhèn)。然后,便徹夜不休得一路御劍飛行,徑直趕到了勾町鎮(zhèn)。到不是,他不想一口氣飛到苗蠻,而是到了濮水就不得不停下來。因為遍布在濮水四周的森林乃是傳聞中的雷云澤。雷云澤最為兇險就是高空禁制——凡是有人,無論此人的修為有多高,若是想越過雷云澤,從其上空飛越,那么必定會招來雷劫,不死不休。所以,俢晏停下來了,準備休息一夜,調整一下自己的狀態(tài),再出發(fā),畢竟,接下來的旅途可并不輕松。
他從不做沒把握的事,他相信傳言并非空穴來風。在來之前,他已經詳細的詢問過魅兒了,魅兒還很是貼心得為他畫了一幅雷云澤,乃至整個苗蠻的地圖。雷云澤的可怕,魅兒當然不會遺忘,她本來想一同前來的,可是被俢晏拒絕了,因為天寒宮也只是暫時壓制住了噬心蠱,并沒有辦法根除,唯一能解決后患的辦法就是殺了巫女,破其本名原蠱。
此刻,對于面前的神棍,俢晏完全是抱著一副戲謔的心態(tài),若論對苗蠻、對雷云澤的了解程度,面前的神棍怕是拍馬也比不上魅兒。
“道友,且慢走!”坑叔一把拉住正要走開的俢晏,滿面笑容地說道,“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且隨貧道來?!闭f著,便拉著他往回走。
兩人再次來到了聚仙樓。
“兩位,樓上請!”
小二熱情的招呼著。
坑叔熟門熟路得來到了樓上雅間,點上一桌子酒菜。
半刻鐘之前,坑叔剛在同一雅間享用了一頓豐盛的午餐,不過,這并不妨礙此刻的他面對一大桌美食大快朵頤。
醬肘子爽滑的口感,肥而不膩,配合秘制醬香的湯汁,的確令人唇齒難忘。仙人醉,芬芳馥郁,抿一口,甘潤動喉,辛而不辣。
酒是好酒,香醇甜美;菜是好菜,汁正味濃。俢晏也是吃的大呼過癮。
“仙人醉是采集云夢大澤中的漿果特別釀制而成的,而漿果本身就是一種稀有的果品,易腐,不耐久藏。故而,只能在勾町鎮(zhèn)品嘗到這種美酒。聚仙樓的醬肘子是老板的秘方,絕對是獨此一家、別無分店。要不是貧道,小哥即使再富貴,也是吃不到的。”坑叔不忘適時得給自己臉上貼金。
俢晏不置與否得笑笑,隨手把啃完的骨頭扔到桌上,將油膩的十根手指一一放入口中吮吸干凈,意猶未盡地笑道:“果然是美味。如此就多謝道長招待了!”
話音未落,俢晏抱拳施禮,趁坑叔還沉浸在珍饈美酒之中,身形一閃,已經從雅間離開,消失在了聚仙樓。
啊呀,混蛋啊混蛋!
年年打雁,今日卻被雁子啄了眼睛!
失策啊失策!
坑叔回過神來,人已經不見了,只能憤憤得想著,暗暗一定要找到這個臭小子,然后狠狠地敲他一筆。
······
就在俢晏戲耍神棍、赴身闖蕩雷云澤的時候,遠在萬里之外的苗蠻部落的中心深處,一處龐大的建筑群落里,在其最高的地方,佇立著一座最輝煌巨大的宮殿。
宮殿內,一處不起眼的房間里,一個身段玲瓏的女子渾身隱藏在黑袍里,甚至連她的臉上也蒙著黑色的面紗。唯一露出的雙眼,是一雙鳳眼,目睛中流光奕奕,任誰都會覺得面紗后面的面容一定是一副傾世的容顏??床磺迕嫒莸呐哟藭r凝神望著面前的一個琉璃瓶。琉璃瓶里住著一直黑色的蠱蟲。蠱蟲看上去無精打采、奄奄一息的樣子。這只蠱蟲保持這種狀態(tài)已經整整一個月了,卻沒有死去的跡象。
女子指尖一劃,一滴精血飛出,在空中一轉,便沒入琉璃瓶中,滴在了毛茸茸的蠱蟲身上。原本奄奄一息的蠱蟲,吸收了這一滴血之后,竟恢復了幾分精神。
女子看著蠱蟲,好似并不在意,自顧自得喃喃低語:“魅兒,難道你不明白男人是靠不住的么?”
一會兒之后,她仿佛想到了什么,慵懶地舒展了下身子。
“我也真想瞧瞧,他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男人,很好奇呢!”女子抿嘴淺笑,蓮步輕移,出門而去。身后的門——女子在走出的一刻——消失了,仿佛它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甚至,連同這座不起眼的房間也消失了,在宮殿內無數的房間里,似乎它根本就不在存在過一樣。
而看不見的房間內,那只琉璃瓶的四周有著許許多多一模一樣的琉璃瓶,瓶中也住著相似的蠱蟲。不同的是,其他的蠱蟲個個精神抖擻、生龍活虎。細細數來,足足有兩千三百之多。
黑衣女子走出房間后,身形一閃,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在一座大殿之上。大殿內,看不到一根用作支撐的柱子。
整座大殿空蕩蕩的,鋪著一個個蒲團。蒲團的數目正好也是兩千三百之數。女子的蒲團是在主位上,高出其它蒲團大概一丈多的樣子。女子出現在主位上的蒲團后不久,大殿內其它的蒲團上也陸陸續(xù)續(xù)地出現了一個個同樣黑衣、黑紗遮面裝扮的女子。只遺一只蒲團空著。
“找到魅兒,生死無論!”
女子冷聲吩咐說道。
眾女子聽罷,起身拜謁,而后又紛紛領命離去。
也許,她還不知道,她以為的不存在的事情正在發(fā)生,或者即將就要發(fā)生了。其實,很多人都是這樣,不相信自己認為不存在的事情會發(fā)生。殊不知,這世間的道有千萬條,一個人能走的看見的不過是其中一條而已。若是太執(zhí)著于自己的道,不見他人的道,那么勢必會一葉障目,坐井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