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褪去,俢晏腳下的傳送陣也隨之消失——他來到了第二層。
這是一個劍的世界——天上地下,橫七豎八,到處都是劍。
金的、銀的、鐵的、銅的、木的······各種材質(zhì)的劍,就這樣隨意丟棄在那里。
瑰仙劍陣!
俢晏看了半天也看不出陣法的痕跡,卻是不敢輕舉妄動。根據(jù)玉簡提示,只要破除陣法就可以進入第三層,可是這陣法怎么破,卻是千人有千法。經(jīng)過第一層的經(jīng)驗教訓,俢晏也不敢完全相信玉簡所描述的,那玩意兒只能參考一下。
俢晏盤膝坐下,放出神識,在最近的一把劍上,仔細得觀摩起來。
這是一斷劍,劍尖已被斬去,半截劍身已銹跡斑斑,插在泥土里。很難想象,這樣的劍放在這里有什么作用,與周圍那些熠熠生光的劍顯得格格不入。
嘶~
突然,俢晏的神識被劍身吸了進去,容不得他半點反抗。
一陣眩暈之后,俢晏慌忙睜開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漫無邊際的平原上,滿是冰冷的尸骨,黑紅的血液,殘破的旗幟,以及失了主人的兵器······
遙遠的前方,傳來一陣陣的喊殺聲。
“將軍,陛下被敵軍圍困,力戰(zhàn)而死!”
一個傷痕累累的士兵半跪在俢晏的身前痛苦得匯報著。
俢晏手中拿著斷劍,聽到自己在說:“君俘臣辱,君死臣滅!”
說完便拔劍自刎!
俢晏想阻止自己卻沒來得及,然而在身死的那一刻,他的意識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他明白,剛剛的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自己,而是那殘劍上殘留的記憶。
瑰仙劍陣,是劍的世界,世界的每一把劍都有它自己的故事。有的故事凄美婉轉(zhuǎn),有的故事慷慨激昂。不過,那都是別人的故事。俢晏就這樣,一把把的找,一個個的經(jīng)歷。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于停了下來,因為他看到了一個人。
他以為這里只有劍,沒有人,現(xiàn)在卻看到了一個人,這個人也很奇怪,看不清面容,也看不清穿著打扮,只是俢晏的意識里感覺到他是一個人。
“你懂了嗎?”
他的聲音很滄桑,像一個垂暮的老人。
“不懂!”
所有的一切都是別人的經(jīng)歷,俢晏只是一個旁觀者,即使經(jīng)歷再多,那與己也沒有分毫的關系。修真——修的是一個真我,而俢晏,也是名如其人,修的是一份內(nèi)心的安定。怎么樣的內(nèi)心才算安定,俢晏還是不懂。
“你倒是誠實!你很快就會懂了。”
說完,人便消失了。劍也消失了。
······
“你來了?!?p> 一個老者站在高高的山丘上,眺望著山丘下一間間錯落有致的木屋,俢晏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邊,一同眺望著。
木屋與木屋之間有著不少走動的人。人們披著獸皮,或在交談,或在勞作,或在相互角力。
山風徐徐吹來。老者的衣衫隨風而動,望著山丘下,淡淡地問道:“你明白嗎?”
俢晏看著他,神色平靜,平靜的與他平素的嬉皮笑臉、玩世不恭有著云泥之別。他的平靜不似假裝,是一種痛徹心扉之后的大徹大悟。他仿佛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天地者,萬物之上下;陰陽者,血氣之男女;左右者,陰陽之道路;水火者,陰陽之征兆。故而言,陰陽者,萬物之能始也。”
“哈哈~”
老者放聲大笑,手指點在了俢晏的胸口,俢晏便感覺整個人碎掉了。
再次出現(xiàn)時,他發(fā)現(xiàn)魅兒就在他的枕邊,而另一枕邊是木荷。
俢晏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身邊的美人,更加難以置信自己為什么會在此處。他記得自己明明有很重要的事情在做,可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來。
“你怎么了?”
魅兒關切得輕聲問道,怕吵醒了一旁酣睡的木荷——她一向都是如此可愛,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我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辦?可是現(xiàn)在怎么也想不起來了。”
魅兒癡癡地笑了,嬌聲道:“冤家!你一定是太累了。你不是答應了主母要去拿開天斧嗎?”
“哦,對?。 ?p> 不對!
俢晏的笑容凝固了。
他想起來了!
他去找潘楓,但根本不是拿什么開天斧,而是要幫潘楓拿凈世蓮花,助他療傷。那么,他現(xiàn)在應該在如意八寶塔里的第二層或者第三層里,怎么會在魅兒和木荷的溫柔鄉(xiāng)里?
俢晏閉上了眼睛,等他再睜開的時候,魅兒和木荷都不見了,自己站在一處陌生的地方,既不是之前的瑰仙劍陣的世界,好像也不是幻魔境。
他竟然身在滿是幽魂的地府里。
這世間,真有地府嗎?
我死了嗎?
我怎么會死了呢?
俢晏想不起來,只能跟著前面的幽魂往前走著。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被押到一間殿府里,一個面色血紅、滿嘴獠牙,頭戴官帽的人坐在大廳的上位,俢晏滿身鐐銬的跪在他的面前。
“死者俢晏,乃是一名修士,與人爭斗身亡,無仙籍,鞭刑三百,入畜生道?!?p> 上位者翻開一本厚厚的書,在上面勾勾畫畫,便對俢晏的一生作了簡單的宣判。
宣判完畢,俢晏被鬼差押到刑獄間執(zhí)行鞭刑。
三百鞭,足夠普通人的魂魄魂飛魄散了,但俢晏是修士,神魂強大,三百鞭,正好可以散去他的修為,讓魂魄回歸清明,來世做一只普通的牲畜。
然而,就在打到第二百鞭的時候,俢晏清醒了——他感覺從未有過的清醒!
······
每當俢晏堪破幻境,想要沖破幻境的時候,都會被抹去記憶,再次卷入新的幻境中。就這樣,俢晏一會兒身在逍遙窟,一會兒置身無邊地獄,一會兒享盡齊人之福,一會兒身陷囹圄,仿佛進入了輪回,經(jīng)歷一世又一世。無論什么樣的幻境,俢晏的心性都是無比的堅定。所以,無論是瑰仙劍陣中,那一把把劍中的俗世紛雜,還是幻魔境中,神魂輪回的真實苦樂,都是有驚無險的安然度過了。修道,即是修心。一切由心,不去壓抑心中的欲望,做虛偽的君子;也不去過分追求,為追求所謂的極致而喪義失信。酒色財氣、苦怨哀憂皆無法動搖他其心其道。
俢晏不知道別人是怎么闖過第二層和第三層的,自己就好似經(jīng)歷了千百世的輪回,嘗盡了各種各樣的自己的和別人的人生。一番經(jīng)歷,感覺自己仿佛蒼老了千百歲。
來到了第四層——破碎的虛空。
這是一個破碎的世界里,充滿了空間裂縫,俢晏只能無時不刻得小心翼翼地展開神識警惕著四周??臻g裂縫細小,微不可查,但傷害極大,占之,輕則撕毀肉身,重則魂喪魄滅,當然,還有可能會被卷入陌生的世界,再也找不到來回的路。因此,俢晏不得不將神識分成小小的一縷一縷布散在四周以躲避空間裂縫。這樣的情況下,他的神識消耗比在九陽之地中隨意的散開要多上數(shù)倍。一旦神識消耗完畢,他就不得不停下前進的步伐,找個安全的地方,恢復消耗的神識。神識在不斷的消耗與恢復中,逐漸強大。俢晏花費了近一年的時間,才在一處較大的空間裂縫中,找到了通往第五層的傳送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