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潘多拉的魔盒。
“她確實來找我要過。”李雪麗突然開口,“是我沒給她?!?p> “為什么?”這下,連王老師也大吃一驚,“老婆,到底怎么回事???”
李雪麗看向程度,“你是怎么懷疑上我的?”
“如果真像王老師所說,這日記本是你收拾家的時候翻找出來的,怎么可能上面一點塵土都沒有,而且看上去嶄新如故,可見被保存的很好?!?p> “也許是我把塵土都打掃干凈了呢?畢竟我要把日記本還給你,總不能滿是塵土的給你吧?”
“是有這個可能?!背潭瓤粗岷诘捻硬懖惑@,“我也這么想過,可是,日記本上有一股淡淡的花梨木的香氣,這香味我很熟悉,因為顧家就有?!?p> “我小時候在顧家呆過三年,顧阿姨就有這樣一個花梨木的四方盒子,她是用來放置貴重物品的,像她結(jié)婚買的首飾,家里的存折,還有顧老師的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她認(rèn)為重要的東西都會放在里面。有一年我過生日,她曾要把顧老師小時候戴過的一個銀鎖送給我,由于在箱子里放置的時間太長,銀鎖上沾染了花梨木的香氣。”
“所以,我對這香氣很熟悉?!?p> “師母您家里也有這樣的一個箱子吧?”
王老師瞪大眼睛,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但他的表情卻已經(jīng)足以說明一切。
“這個日記本在您的箱子里放了很久吧?所以上面才會有花梨木的香氣?!背潭忍ы?,看向身前的李雪麗,“您把日記本放在花梨木的箱子里,當(dāng)然不是覺的它很貴重,而是怕被別人看到?!?p> “因為只有放在這里,才不容易被別人發(fā)現(xiàn)。”
“所以,這個日記本根本不是你收拾家的時候無意翻找出來的,而是你一直藏起來的。”
李雪麗一直冷冰冰的臉龐終于有了些微笑意,她甚至還未程度拍了拍手,“行啊,果然心思縝密,不愧是寧海首富,腦子還是有的?!?p> “老婆啊,到底為什么?。俊蓖趵蠋熑滩蛔≠|(zhì)問她,臉上既焦急又擔(dān)憂。
“你急什么?我做過的事會承認(rèn)的。”李雪琴給他翻了一個白眼,轉(zhuǎn)頭看向程度。
“你說的沒錯,這個日記本確實被我一直藏在花梨木的箱子里,因為,日記本不是你姐姐拉在我這里的,而是我偷來的。”
“老婆??!”王老師痛心疾首,“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啊!為什么???你是老師?。 ?p> 做老師的,怎么能偷東西呢!
“都說了讓你別急!”李雪麗直接吼了他一句,“我說了,我做過的事我會承認(rèn)的!”
王老師不敢說話了,程度問:“為什么?”
李雪麗這時卻又看向了王老師,“你總說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人都死了,還把她以前做過的事折騰出來說干什么,沒的讓活著的人傷心難過。可她做過的事是抹不去的,就算她死了,該被追問的,還是會被翻出來。這不是嗎?她的親弟弟就找上門來問了。”
王老師張了張嘴,臉上抑郁而糾結(jié),看了看程度又看了看自己老婆,最終長嘆一聲背過了身去。
“因為她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做什么不好,偏偏去做小三,勾引人家丈夫!”
“老婆!”王老師拉了她一把,“你別這么激動,你考慮下程度的心情。”
“那誰來考慮我的心情!”李雪麗一把甩開他的手,激動的大喊:“就因為她,我弟弟離了婚,老婆不甘心舉報了他,我弟弟被公司開除,現(xiàn)在是老婆沒了,工作也沒了,大好的前程全毀了,他自此一蹶不振,丟下兩個孩子沒人管,全靠我們家來養(yǎng),這些年我要帶四個孩子!我有多難,有多累,你們誰能理解我?”
說到這里,李雪麗的聲音小了一些,卻是帶著一股怨恨,“你姐姐倒好,死了一了百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了,而活著的人呢?卻還因為她的過錯而繼續(xù)忍受痛苦!她就是個禍害,死了也要被人戳脊梁骨!”
“老婆……”看到她這個樣子,王老師既心疼又難過,過來將她摟在了懷里安撫。
程度的臉色煞白,他總感覺像是在夢里一樣,腳下輕飄飄的,好像隨時就會倒下去。
“我姐姐,真的做了這種事情嗎?”
李雪麗擦了擦眼淚,在丈夫的安撫下情緒穩(wěn)定了很多,她坐下來,緩了好一會才看向程度。
“你姐姐當(dāng)年高考落榜,顧老師讓她復(fù)讀,可她不愿意,說想找份工作,她想掙錢,于是她就找上了我?!?p> “那時候我在村里開了高中補(bǔ)習(xí)班,你王老師也開了小學(xué)班,我們兩個都很忙,根本沒空管孩子,你姐姐說她想來我們的補(bǔ)習(xí)班工作,順便也能幫我們帶帶孩子,我當(dāng)時高興壞了,你姐姐人長的漂亮,性子又乖巧,我本來就很喜歡她,她愿意來,我當(dāng)然樂意,于是就把她安排在了你王老師的小學(xué)補(bǔ)習(xí)班,以她的水平,給孩子們補(bǔ)習(xí)語文是絕對沒問題的?!?p> “就這樣,她開始在我這里工作,抽空還會幫我?guī)Ш⒆?,她能力很?qiáng),工作做的很好,孩子們都很喜歡她,我給她開了最高的工資,平時還會幫她買衣服和化妝品,紅包也沒少給她,我自認(rèn)我對她很好了,可我萬萬沒想到,她會做出那種事情來!”
“大概三個多月吧,我發(fā)現(xiàn)了一點端倪,我弟是機(jī)長,他平時休息的時候都會在家陪老婆孩子,或者和朋友出去喝酒,可那段時間,他只要一休息就會跑到補(bǔ)習(xí)班來,總問我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我說沒有,他也不走,眼睛時不時的就瞟到你姐姐身上去。我當(dāng)時沒多想,因為你姐姐長的確實太漂亮,很多男人見了她都這樣,這么美的人哪個男人不想多看兩眼,我只當(dāng)他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就是想過過眼癮,誰知道……”
“那天我弟妹來找我,說她出差早回來一天,想給我弟一個驚喜,她把行李都放在了我這里,然后去了超市采購,說晚上要和我弟過二人世界,讓我把孩子接到我這里來,我就去了我弟家里。”
說到這里,李雪麗幾度說不下去,她哽咽著,雙眸充斥著怒火,“他們兩個就在客廳里的沙發(fā)上……孩子在臥室里哭個不停?!?p> 程度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他無法相信這一切。
他的姐姐許秋,怎么可能是李雪麗口中所說的這種人呢?
中間一定是有什么誤會。
“你不信?”李雪麗惡狠狠的看著他,“我看見你姐姐光著身子被我弟弟壓在身下,她沒有反抗!而且事后,她親口向我承認(rèn),是她主動勾引的我弟弟!”
“我當(dāng)時簡直要氣瘋了,我要曝光她,我要讓她上電視,讓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無恥下流,但我需要證據(jù),口說無憑,別人怎么會信?我突然想起她有寫日記的習(xí)慣,我想在她的日記本里一定能找到證據(jù),于是我趁她外出的時候去了顧家,借口說她拿了我的一些學(xué)習(xí)資料,然后進(jìn)了她的房間翻找,終于讓我找到了她的日記?!?p> “我把她的日記偷了回來,她很快發(fā)現(xiàn),并來找我索要,我狠狠羞辱了她一番,并告訴她,等著她的丑事被曝光?!?p> “可我沒想到顧老師會來找我,他來求我,他跪在地上求我,磕頭磕到頭破血流,他說你姐姐還小,我這樣做會毀了她一輩子,讓我高抬貴手給她一個機(jī)會,他以自己的人格保證,說你姐姐以后一定不會再做這樣的事,并承諾我,只要我答應(yīng)他,他愿意為我做任何事。”
“我當(dāng)時心軟了,答應(yīng)了他?!?p> “那個時候村上的高中正好搬遷到了鎮(zhèn)上,學(xué)校急需優(yōu)秀的教師人才,我那時已經(jīng)升任學(xué)校副校長,為了完成任務(wù),我要求顧老師畢業(yè)后到鎮(zhèn)上我在的這所學(xué)校任教,顧老師二話不說就答應(yīng)了,為了你姐姐,他拋棄了在寧海最好的一切?!?p> “可沒過多久,你姐姐就走了,一個人走的干脆利落瀟瀟灑灑,不管別人多痛苦,她連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留下別人給她擦屁股!”、
“你姐姐走后,我弟并沒有把心收回來,他堅持要離婚,就這樣拖了一年多,他老婆終于受不了了,同意和他離婚之后就去找了他公司的領(lǐng)導(dǎo)舉報,就這樣,我弟被開除了?!?p> “他沒了老婆,你姐姐又不要他,工作也丟了,他整日就知道出去喝酒,就這樣把自己喝廢了。他再也沒有振作起來,現(xiàn)在活著也就是混吃等死,孩子也不管,全都扔在我這里。我就因為我弟成了這個樣子,我爹媽每日里都郁郁寡歡,前些年也都相繼過世了,走的也不安心,到死都記掛著他們的這個兒子。”
說到最后,李雪麗忍不住哭了起來,“我弟他從小就是我們家的驕傲,你不知道他有多優(yōu)秀,若不是你姐姐,他怎么會落得今天這樣的下場!”
“全是拜你姐姐所賜!他大好的錦繡前程全沒了!還有顧老師,顧老師也被她給毀了!禍害啊,真真是個禍害啊!她真是死的活該,她怎么不早點去死呢!”
“老婆!”王老師將她抱住,“你別這樣,別這樣??!都過去了,許秋已經(jīng)死了十年了,你放下吧,你要記恨到什么時候啊!這樣你也難受?。 ?p> “我到死都不會原諒她!”李雪麗紅著眼圈恨聲道:“我不會放下對她的仇恨,永遠(yuǎn)也不會放下,即使她已經(jīng)死了。”
程度默默聽著,他渾身僵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的日記你都看了吧?”李雪麗突然站起來看他,“看你這個樣子,她的日記本里一定寫了什么讓你受不了的事吧?所以你才急匆匆的過來找我。”
程度的臉色呈現(xiàn)一種灰敗的死寂,他默默看著李雪麗,機(jī)械的開口,“你為什么沒看?”
日記本完好如初,密碼鎖也沒有破壞過的痕跡,這本日記本應(yīng)該是沒有被人再打開過。
除非李雪麗知道那個人的生日,并知道許秋會用他的生日做密碼,但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無數(shù)次想打開看一看,但無數(shù)次又都把這個念頭憋了回去。”李雪麗目光幽幽,“顧老師說的對,這個日記本對我和他來說,就像是一個潘多拉魔盒,如果打開,就會喪失自己。”
“我雖然恨她,但我不想被仇恨所控制。我知道她的日記里肯定寫了很多她的秘密,我很想知道,但我不能知道,否則我將會被仇恨所吞噬。”
“今天我把這個日記本還給你,不是放下了仇恨,是想著有一天,你這個做弟弟的,能夠知道他的姐姐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么快,你今天就知道了。”
“哈哈哈哈!”
李雪麗瘋狂的大笑起來,她的笑聲,讓程度感到暈眩,刺耳到他想嘔吐。
程度轉(zhuǎn)身,一步一步,像踩在尖利的石頭上,走出了王老師的家門。
他回到家里的時候不知道幾點了,顧老師一直在等他。
屋子里只亮著一盞小燈,顧老師就坐在客廳里的小茶幾前,手里拿著火鉗,在爐子前翻烤白薯。
程度喜歡吃烤白薯,小時候就愛吃。
“怎么才回來?”顧老師放下鉗子站起來,“快過來,白薯剛烤好?!?p> 程度坐了下來,兩個大大的白薯立馬放在了他的眼前,外皮焦黃,甜香撲鼻。
“這是咱們地里自己種的,又干又甜?!鳖櫪蠋煱寻资黻_,遞給他一半,“你小心燙?!闭f著他又笑了起來,“你小時候可沒少被燙到?!?p> 程度握著手里熱氣騰騰的烤白薯,突然想起許秋日記本的密碼。
和他們都無關(guān),而是商豫的生日。
是的,許秋日記本的密碼,是商豫的生日。
程度抬起眸子,在顧明仲的臉上仔細(xì)端詳著。
他是真的老了很多,眼角額頭的細(xì)紋是那樣的明顯,臉色是沒有光澤的暗黃色,那雙眸子也不似之前那樣明亮溫暖,好似蒙了一層灰,讓他想到了老態(tài)龍鐘四個字,可明明他也才四十出頭的年紀(jì)。
“您真的很愛我姐姐嗎?”程度突然開口問他。
顧明仲愣了愣,他沉默了。
過了好久,他低著頭,輕輕的說:“愛啊?!?p> 程度回了自己的房間,他將兩本日記本對照著放在一起比對。
一樣的字跡,一樣的筆體,就連一些個別字體的書寫小習(xí)慣都是一樣的,只有日記簽名處的許字不同,一個繁體,一個簡體。
在李雪麗偷的這本許秋的日記本里,許秋的許,以及日記里寫到的許,全都是繁體字。
而在顧老師那里拿到的許秋日記本,許秋的許是簡體字,但日記里寫到的許卻是繁體字。
也就是說,顧老師的許秋日記本,只有簽名處寫的許是簡體。
為什么會這樣?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顧老師的許秋日記本里,許秋自己寫的是,她在來到寧海以后,在做模特工作期間認(rèn)識了商豫,并且是商豫主動追求的她,她并不知商豫已婚的身份,也不知道他是商氏集團(tuán)的大公子,她是被騙的一方,這一點,與商豫和楊琴的說辭一樣。
而在李雪麗的許秋日記里,許秋并不是這樣寫的。
她早在向許村的時候就見到了商豫,并且記下了他的車牌號,并且處心積慮查到了有關(guān)他的一切,因為他而去了寧海,并在寧海有目的的接近商豫,想方設(shè)法讓他對自己一見傾心。
日記本被程度翻了一頁,他指尖微微的顫抖,他又一次看到了許秋寫到的那句話。
“我知道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可那又怎么樣?這并不妨礙我要得到他的決心,得到了他,我就得到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