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落楓樹林——南橋,陳奔已經把百名募兵教官全部調遣和守衛(wèi)兵團協(xié)同駐扎。
陳蒼生的憲兵團仍在路上,不比其他兵團的百人編制,團內除門客憲兵管理層能招募的外客憲兵達到五百,特殊時期能上千。
周染帶著侍從想過橋,陳奔嚇得趕緊上前,“周團長,你想干嘛?”
“當然是外出偵察馬刀幫的情況。
周染見陳奔火急火燎,心想你個老狐貍肯定不是在關心自己的安危。
“不行,鋼澤鎮(zhèn)得需要你坐鎮(zhèn),若馬刀幫舵主突然來襲,我和陳蒼生那個老家伙怎么抵擋得住?!?p> “陳團長,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我們是去偵察,這樣我們也好做好相應的防備?!?p> “拜托,我的親周團長吶,都到什么時候還有心思去偵察,老實在南橋守著馬刀幫總會來。”
陳奔似乎見周染執(zhí)意,湊到他的面前語重心長,覺得自己的話沒說完,牽著他的馬來到一個偏僻的林間角落。
“周染啊,這回來的可是馬刀幫最殘忍的血色舞姬,你聽老哥的勸,你見情況就帶著我的女兒們跑路?!?p> 陳奔東張西望的把某個小紙條塞到周染的手中。
“就你的那座府邸,早年我派人挖了條河下地道,紙上有我畫的線路圖,你保管好,千萬別把它弄丟?!?p> 交代完,陳奔就打算不由分說的轉身,周染捏著紙團頓時覺得肩上扛著萬斤的重擔,他把紙團還回去,凜冽的眼眸映襯在旭日下淡淡的說:
“陳奔,把鋼澤鎮(zhèn)所有的小孩都召到我的府邸,如果真的到馬刀幫屠鎮(zhèn)的時候,我不想她們出現任何意外?!?p> “……”
周染驟然轉變的氣質讓陳奔驚駭呆愣,明明是小輩說的話卻有一種不能質疑的力量,其展現的肅殺寒意唯有經歷絕境才能領會。
看著三匹過南橋而去的戰(zhàn)馬,陳奔久久不能平靜,他聽說周染在西涼山斬殺狐眉妖眼的傳聞,不,所謂的祭刀三日不會有假。
替無血緣侍從祭刀三日,披麻戴孝卸恨竹林。
陳奔不想真的出自眼前的新晉團長,悄然間,他胸口涌出翻滾的熱血,發(fā)出許久未震喝的命令:“傳我的命令,一半募兵教官前去把鎮(zhèn)內所有小孩接到周大人府邸,無論你們用什么辦法,我只關心結果!”
“是!”
眾募兵教官齊聲應和,士氣猶如覺醒的洪水猛獸。
他們早在今日清晨得知馬刀幫可能劫掠鋼澤鎮(zhèn)的事情,每個人都害怕,但想想身后有著必須得保護的民眾,素以“教學”立身的教官們振然。
兵戈鐵馬下南山,我輩豈是窩囊和等閑?
守在南橋的一百門客守衛(wèi)兵,無不在顫抖著小腿,有的曾經在提徹麾下就沒有經歷什么生死,像有的門客新兵最近才上第一線,恐怖縈繞心頭不止。
不少門客新兵會不自然的往身后的鄉(xiāng)間小道上瞟,真的很想隨著目光遠去,卻在鎮(zhèn)門前戛然而止。
古色古風的平石板路,涓涓流淌的小溪,還有正在街巷里嬉戲打鬧的頑童,他們能退,但她們能退到哪里去?
大義面前,所有守衛(wèi)兵終于頓醒自己還有另外一個高貴的身份——中州幕府門客?。?p> 陳蒼生默默看著在南橋士兵身上激發(fā)的血性,一時間蒼老的面態(tài)竟然也紅潤幾分,許久沒有宣泄的壓抑像奔騰的河流狂涌而出。
他策馬來到南橋前,指彈三分刀柄,一柄通體暗赤的刀斬出破碎的音嘯,全體兵士敬仰的看著他們的領袖。
“眾團士兵們,即將到來的將是鋼澤鎮(zhèn)史無前例的風暴,一名馬刀幫舵主不日將會兵臨,我知道你們每個人都在害怕,害怕到尿都得死憋著——其實吧,我也是!”
陳蒼生話里帶著粗俗,眾士兵聽著都紛紛笑叉聲,漸漸地,那雙滿滿恐懼的眼神淡然許多。
陳蒼左手一抬,眾士兵又重新回到肅穆,他牽著不羈的戰(zhàn)馬把刀舉過肩,說道:“但是,你們都是鋼澤鎮(zhèn)養(yǎng)的父母兵,咱們中州幕府旗下的優(yōu)秀門客,如今戰(zhàn)斗即將來臨,所有人都可以怕,唯獨你們不能!”
“因為你們沒有資格!”
陳蒼生充紅著臉,把沒有資格清晰的咬在齒口說出,眾團部士兵聽后都把腰桿挺直,目光中流動著與生俱來的士兵責任。
陳蒼生忽然間把刀指向周染離開的方向,豪邁的聲音徐徐的低落。
“周染,新晉鋼澤鎮(zhèn)偵察兵團團長,和你們、甚至比你們的年齡都小許,你看他害怕了嗎?”
“一場徐王莊,整個團部就剩他獨活,如今細算手下領兵不過五人,然他依舊肩負偵察的重任?!?p> “呵呵——偵察兵,我們當中的每個人曾經都有選擇的余地,但據我所知周團長是給強制分配到里面,曾經的他也想選擇安逸,但現在卻擁有我們無法企及的勇敢,慚愧嗎,兄弟們!”
陳蒼生的目光掃視每位暗暗低眉的門客士兵們,不僅是他們,自己都覺得丟臉,一個小輩居然在危機時刻擋在最前面。
士氣漸漸低落,陳蒼生也漸漸恢復平靜,隨即就見他用刀在掌心割出一條血痕,把流出的血灑在南橋,似破釜沉舟的震聲:“我,陳蒼生,除非自己的尸體躺在南橋橋板,否則誓死不讓狗賊們踏入鋼澤半步!”
鮮紅的血在士兵面前不斷地滴落,一秒,兩秒,三秒,靜默有四秒的時間,全體發(fā)出狂怒的吼聲!
一個個我字后面出現的名字回蕩在不知多少年未經戰(zhàn)事的南橋,很快,從血性男兒掌心滴落的血把橋板染紅,旭日下的天空也漸漸灰暗……
見那遙遠草原坡頂的盡頭,一排排黑影自腦勺、身體、肆無忌憚的腳步,再統(tǒng)一刷刷拔出的黑金馬舌刀,交雜在邪惡上揚的嘴角中。
仿佛是整個蒼翠草原的勁敵出現!
殺喊聲震天,黑金馬蛇刀的刀柄環(huán)扣幽幽作響,一眾草原強盜的強襲下,腳下泥土掀開,合步統(tǒng)一的力量把南橋貼著的湖面震得漣漪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