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記馬場是京城中最大的馬場,馬匹的種類繁多,很多達(dá)官貴人家的馬匹都是出自這個馬場,睿王府也一直在這里選馬。
書芷洛自然也就選擇在胡記馬場來挑馬,不但因為這里馬好,最重要的是,這里的馬不花錢。
準(zhǔn)確地說,應(yīng)該是不花她的錢。
睿王府在這里買馬都是記賬,半年或者一年府里給結(jié)一回賬。
她現(xiàn)在可是只剩下五兩銀子的窮人,能花別人的錢,干嘛還要花自己的錢呢?
馬場掌柜親自陪著書芷洛進(jìn)了馴馬場,一邊走一邊給書芷洛介紹。
馴馬場上的數(shù)十匹馬正在自由馳騁,白的、黑的、黃的、高的、矮的各色馬匹應(yīng)有盡有。
書芷洛一時看得有些眼花。
掌柜立刻在旁邊介紹說:“一般女子選馬都選身材矮小、性格溫順的馬。世子妃,你看這匹馬,”掌柜指向場中一匹黃色馬駒,“這是帕索馬,個子小巧又靈活,很適合女子?!?p> 書芷洛順著掌柜指的方向看去,還沒看到那匹黃色馬駒,倒是先看到一匹黑馬。
這匹黑馬勻稱高大,黑色的皮毛油光水滑的,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一看就威風(fēng)凜凜。
只見它高揚著驕傲的頭,跑起來就像一陣風(fēng)似的,將其他馬都遠(yuǎn)遠(yuǎn)的甩在了身后。
這匹黑馬,她喜歡!
“掌柜的,”書芷洛嘴角勾起,指向那匹黑馬,“我要它?!?p> 掌柜看到她指的那匹黑馬有些為難,這匹馬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馬,速度、耐力都是上乘,只是這馬的脾氣也是一等一的差。
從來都是人挑馬,這匹馬卻好像會自己挑主人似的,它看不上的,馬背都不會讓人上去。
掌柜只得如實答道:“這匹馬身形過于高大了,性子還十分暴烈,恐不適合世子妃?!?p> “適不適合,不試怎么知道呢。”
掌柜見勸不動,只得讓馴馬師將那匹黑馬牽了過來。
黑馬在書芷洛面前站定,一雙大眼盯著書芷洛看,似乎很好奇。
書芷洛也眼神定定地望著對面的黑馬。
一人一馬就這樣詭異地面對面站著,互相打量著。
掌柜在一旁看著,趕緊遞給書芷洛一根胡蘿卜,書芷洛接過來就要往嘴里塞。
心里對掌柜的滿意度更多了幾分,沒想到掌柜還挺貼心,還給她準(zhǔn)備了吃的!
胡蘿卜還沒送到嘴邊,一個馬頭就湊了過來,大嘴一張就將她手里的胡蘿卜搶了去。
書芷洛指著黑馬罵道:“你搶我吃的!”
黑馬將胡蘿卜嚼得嘎嘣脆響,看在書芷洛的眼里就是一副欠揍的模樣。
掌柜心里卻是松了口氣,以前別人喂這匹黑馬它都愛答不理,頭一回見它主動搶食的,看來有戲!
他見狀趕緊解釋道:“世子妃,這胡蘿卜就是給它吃的,它若是吃了,就代表愿意讓你騎上試試?!?p> 書芷洛一愣,尷尬地?fù)崃讼骂~頭,隨即“哈哈”笑道:“知道,知道,我當(dāng)然知道了,我就是逗逗它,哈哈?!?p> 馴馬師已經(jīng)手腳麻利地為黑馬裝上了馬鞍,一邊為書芷洛講解騎馬要訣。
為了緩解自己的尷尬,書芷洛就已踩著馬鐙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黑馬就跑了起來。
早在她第一次騎馬之后就在腦中將騎馬的視頻看了無數(shù)遍,口訣要點她早就爛熟于胸了。
掌柜見書芷洛像是離弦之箭飛奔而去,急得直拍大腿:“你們還愣著干什么呀,快去追呀!”
他本意是想由馴馬師牽著韁繩帶著世子妃在場子里走幾圈,哪里知道世子妃這么虎,自己就跑出去了,這要是有個什么意外,他這項上人頭也不必要了。
馴馬師這才反應(yīng)過來,匆匆騎馬去追。
云鶴川今日來馬場,是專門來取為大白新打造的馬鞍的,剛進(jìn)馬場就看見幾名馴馬師急匆匆地拍馬而去。
他抬眼向馬場中望去,一抹如火焰般熾烈的紅色身影猝不及防撞入他的眼中。
那是一位著紅色騎馬裝的姑娘,騎著一匹黑色的駿馬。
那馬,四蹄翻飛、馬鬃飛揚;那人,笑容明媚,顧盼生輝。
一紅一黑、一冷一熱兩個顏色撞在一起,不覺突兀,反而有種奪人心魄的嫵媚風(fēng)姿。
沒過一會兒,云鶴川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的地方。
那馬顯得極不耐煩,前蹦后踢地想將背上之人掀下來。
云鶴川不禁在心中為她捏了把汗。
書芷洛緊拽韁繩,任憑那黑馬如何折騰,都雙腿緊夾馬腹不放松,湊到它耳邊說道:“你吃了我的東西,就是我的馬了。”
黑馬仍不死心,嘶鳴著,忽然將前蹄騰空抬起,把整個馬身都直立了起來。
書芷洛一個不備,雙腳從馬鐙里脫出,唯有雙手還抱著馬鞍,整個人空懸在半空中。
掌柜此時已是嚇得魂飛魄散,忙喊道:“世子妃,小心呀!”
云鶴川聽得這句話才看清馬背上之人是書芷洛,身體已經(jīng)往書芷洛的方向飛掠了出去。
書芷洛余光瞥見一個身影往自己的方向飛來,白衣翩翩,面容清冷,如謫仙一般。
“放手,我接著你?!痹瓉砭故窃弃Q川。
“不要!”
書芷洛此時也被這黑馬激得來了脾氣,眼中閃過一絲狠勁,她還非要這馬不可了!
只見書芷洛緊握馬鞍,腰部用力,又將雙腿夾住馬腹,把腳掌重又套進(jìn)馬鐙里。
她輕喝一聲,腳掌用力向下蹬,同時將整個身體的力量向下壓,道:“想把我甩下去,沒那么容易!”
黑馬本是力大,可馱數(shù)百斤,此刻卻覺得身上如壓大山,再也堅持不住,將前蹄落回了地面。
馬場上的眾人早已驚得滿身冷汗,見黑馬已經(jīng)安靜下來,心里皆是松了一口氣。
黑馬見折騰了半日身上之人依舊穩(wěn)穩(wěn)地坐著,也漸漸折騰不動了,乖乖地馱著書芷洛在馬場里來回奔馳。
書芷洛拍拍它的頭,問:“看你還服不服?”
她將馬趕到云鶴川的面前,得意地問道:“我現(xiàn)在有馬了,我的馬不錯吧?”
大白“嘚嘚”地跑了過來,親昵地蹭著書芷洛。
書芷洛靈機一動,道:“那叫大白,那它就叫小黑好了?!?p> 云鶴川送給她一個大大的白眼,道:“應(yīng)該叫小瘋子,馬瘋,人也瘋?!?p> 他就沒有見過哪個大家閨秀能像她這樣不要命的!
書芷洛對著云鶴川粲然一笑:“我已經(jīng)會騎馬了,這下你沒有理由阻止我去寧州了吧?!?p> 天剛蒙蒙亮,書芷洛就被善善給叫醒了,他們要一早出發(fā)前往京郊別院。
書芷洛剛一睜開眼,就發(fā)現(xiàn)了自己身上的不對勁——渾身酸痛,跟散了架似的,稍一動彈就覺得疼痛不已。
難道這就是昨日縱馬狂奔的下場?
書芷洛捶著自己的后腰,艱難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善善看她疼得齜牙咧嘴的樣子,趕緊過來給她穿鞋,勸道:“小姐,要不這回你就別去了。”
從京城到寧州快馬加鞭也得十天呢,她這個樣子怎么堅持得下去???
“不行,得去,我可以?!眲偡磐旰菰挘瑫坡宓碾p腿就不聽使喚地軟了下去,“快……快來扶住你家小姐?!?p> 善善看著書芷洛嘴硬逞強的模樣心里發(fā)笑,趕緊將書芷洛架了起來。
書芷洛將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善善身上,腳下跟灌了鉛似的沉。
天還未大亮,王府里卻早已熱鬧了起來,丫頭仆婦忙作一團(tuán)。
府門口一字排開幾輛馬車,雜役們正在往車上搬著箱籠器具等。
書芷洛腹誹到,這做戲可真是做全套呢,對外宣稱睿王爺攜家眷到京郊別院小住,為了掩人耳目府里就真的裝作離京的樣子,一會兒還要浩浩蕩蕩地招搖過市,讓全京城的人都以為他們是去了京郊別院。
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書芷洛趕緊將善善推開,把腰直了起來,轉(zhuǎn)過頭去云淡風(fēng)輕地招呼:“早啊,王爺,王妃?!?p> 睿王妃淡淡地嗯了一聲。
睿王爺笑道:“還得片刻才能動身,早上天涼,王妃和世子妃都先去馬車?yán)锷宰贪??!?p> 書芷洛乖巧地笑道:“好,那我就不站在這里添亂了。”
剛進(jìn)到馬車?yán)?,書芷洛就原形畢露了,兩下踢掉鞋,趴在墊子上,忙不迭地叫著善善:“快來給我按摩一下?!?p> 善善早就用手爐烘了幾條毛巾,此刻烘得熱熱的正好用。
她將熱毛巾搭在書芷洛的腰上,惹得書芷洛舒服地嘆息出聲:“真舒服啊!”
善善的手在她腰間用力,為她溫柔按摩著。
按完腰部,善善又拿過一條新的熱毛巾,將書芷洛的褲腿撩起來,露出小腿。
剛要將熱毛巾搭上去,眼前一亮,云鶴川掀開幕簾正欲踏上車來。
他看見書芷洛毫無儀態(tài)地趴著,衣衫微微有些凌亂,還露出一截白膩的小腿,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書芷洛剛剛露出一個慵懶的笑意,“早啊”兩個字還在嘴里,就見云鶴川一甩幕簾,人又轉(zhuǎn)身走了。
“你怎么又下來了,不是讓你陪著世子妃嗎?”是睿王爺?shù)穆曇簟?p> 云鶴川的聲音有些不自然,答道:“我還是騎馬吧?!?p> 太陽已經(jīng)升得很高了,街面上也開始人潮涌動,睿王府的馬車這才動了起來。
馬車緩緩駛向街市,往城郊而去,直到暮色四合才抵達(dá)京郊別院。
一日的舟車勞頓,眾人早已安歇。
幾個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別院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