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不要臉的道士竟然框我!臭道士,死道士,快放我出去!”縮小版的君嬅用力拍打著葫蘆壁,失落而無助。他果然不是她的阿鶴啊,她的阿鶴又怎么不認識她呢?
“兵不厭詐。”無歸嘴角扯起一抹弧度,心情頗好,要是讓乾元的師兄弟知道他這僵硬了二十多年的臉上竟然出現(xiàn)了笑容怕都是不信的。
“哼,你這道士太陰險了,果然人心險惡,趁我不備欺負我這個弱質女鬼?!?p> 無歸聽到君嬅的評價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小道士,小道士,你叫什么啊?”
“無歸。君悅有君惜,后別無歸期?!?p> “無歸,無歸啊,我也沒做過什么壞事啊,像我這樣膽小又善良的鬼怎么會害人呢?以往也不過是旁人先來惹我的,我只是嚇嚇他們而已。我說的可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啊?!?p> “嗯?!睙o歸答了一聲嗯,不多做理會。
“既然你相信我不會去害人,那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我保證我以后就乖乖待在玉佩里不出來了,也不嚇人了?!?p> “不好?!睙o歸淡淡吐出這兩個字,語氣嚴肅。
“那你這可是亂抓鬼啊,就連官府抓人都是有緣由的,你這道士捉鬼就不講道理了?我這么無辜,你還抓我作甚?”
無歸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抓鬼其實并非替天行道,這二十年他抓的鬼不在少數(shù),善鬼惡鬼都抓過。他一直有個執(zhí)念,就是抓夠四十九只鬼,君嬅恰巧就是他抓的第四十九只。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有這樣一個執(zhí)念,就如同他不知道自己原來的生世,不記得自己的過往。師父對他說,他只管去做便罷,到了時機自然會知曉。
“小道士,小道士,你就放我走吧!我還有遺愿未了呢!放了我就當行行好,求求你了……”君嬅一邊求情,一邊用法術想破了葫蘆,靈氣凝聚成的紅光點在她指尖明明滅滅。
君嬅碎碎念念了好久,也沒有得到無歸的回應,運用法術也打不開葫蘆的結界,她就像蔫了的鳳尾花,坐在葫蘆里唉聲嘆氣。
過了一會兒,她又重振旗鼓,打起另一個小算盤,“那你帶我去北淵城好不好,你帶我去北淵找一個人,我陪你一路走一路捉惡鬼啊?!睙o歸依然是默不作聲。
“哎,你這葫蘆用來裝酒的?這酒氣熏死鬼了!”君嬅捏著鼻子嘟嚷,頗為嫌棄,“哎,你不放了我,好歹你換個法器裝我啊。比如香囊,鏡子,竹簡啊……總之你給我騰個舒適的地方吧?!?p> “無歸?無歸!你怎么不理我???二十多年都沒人和我說過話了,我好無聊啊。你說你叫什么無歸呀,無歸,烏龜,太難聽了!瞧你長這么俊,可比烏龜好看多了。算了,我還是叫你小道士吧?!?p> “小道士,小道士,你都不說話,就像只悶葫蘆一樣,好無趣啊,你這樣哪家姑娘會喜歡你,嫁給你???”君嬅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不對呀,你都當?shù)朗苛擞貌恢⑾眿D了呀。瞧你模樣才少年佳期啊,竟然出家了,多可惜啊。唉……你說你,跑去當什么道士呀,娶個媳婦生孩子多好呀。你長這么好看,生幾個娃娃一定也很可愛吧?!?p> “恬躁!”
“呀!你竟然跟我說話了呀,我還以為你睡著了呢!”君嬅一個鬼一直在無聊的自言自語,無歸不跟她說話,卻一直有在聽她說什么,有耐性的聽她說了這么久的話也沒有用法術封了她的嘴。好似對她的話多有些不耐煩,實際卻留心她的每字每句。
“我跟你說啊……”君嬅又絮絮叨叨起來,似是要將她這二十三年里沒說的話一股腦全倒出來。孤獨太久了,內心是一片荒野,終于碰到一個人,不是被打擾了清凈的反感,而是久逢雨露的驚喜。
這二十三年實在太漫長,她在這空蕩蕩的君府中獨自度過了日日夜夜,沒有人陪她說話,偶爾有個人來也被嚇走了。誰會愿意陪一只鬼說話?。克荒芸偸亲匝宰哉Z,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當初她死后靈魂便被吸進了江鶴送給她的那半塊玉佩里,她無法離開君府,也無**回轉世。
她一直執(zhí)念未消,她總想能去北淵看看,去看那人過得如何,去問那人當初為何突然棄她而去。她更想知道李修鶴說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君家被抄家,父親被逼上絕路是否真的與他脫不了干系,他是否一開始便是帶了目的接近她?他從來便就沒有真心喜歡過她?她不知道,自己對他究竟是恨是愛,或許在時間的長河里痛苦的記憶被封存,她憶起更多的是美好的點點滴滴。
可她不能去北淵啊,她曾經出過君府,她都不知道北淵究竟在何處,又有多遠。某天夜里她鼓足了勇氣準備去京城,可是才出君府不遠便遇上了幾只惡鬼,差點被他們撕了,她僥幸逃脫,拖著殘破的靈魂回到了君府。還是那半塊玉佩治愈了她消耗殆盡的靈氣,她才沒有消弭于世間。后來她便再也不敢踏出君府了,直到昨日李二牛偷走了玉佩,她跟著玉佩出來了。即便知道很危險,但是她感覺到江鶴來臨安了,她不想錯過機會,便冒著魂飛魄散的風險出去了。
夜色撩人,黑色的夜幕無邊無際,圓月高高的懸掛在夜空中,一盞盞橙紅的孔明燈在空中飄過。月光下的君府被鍍上了一層神秘的光輝,君府里一人一鬼,道士坐在樹下休息,女鬼在葫蘆里喋喋不休。女鬼說個不停,道士靜心傾聽,兩人以這種詭異而和諧的方式度過了一夜。

花雨未汐
這是庫存。我醞釀下,去寫另外一本小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