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體黝黑的長青劍從乾坤袋中脫離而出,陳更右手緊緊握住劍柄。
冰涼的觸感在手中很快溫潤如玉,諸多龐大的意念順著手心涌入斑駁劍身,一簇簇黑色深褐色鐵銹層層剝落,露出泛青的古竹色。
陳更睜開雙眼。
長青劍正在覺醒。
忽然之間,他抬頭,天昏地暗。
一道巨大黑影砸壓進黃泉水中,水底黃泉洶涌翻滾。
巨大浪花高高躍起又重重砸在水面,因為凈火被收走的緣故,很快整個地底的黃泉水同表面的腥臭如出一轍。
玄龜躺在黃泉中,身上有數(shù)百道直徑數(shù)米粗壯的傷口,粘稠血液大股大股涌出,很快將黃泉水染為紅黃交加的橙色。
天空之上。
血蟲尊者身后張開八根巨大蛛矛,兩邊排開宛如兩張巨大的翅膀。
一旁的巨大白骨幾乎散架,身軀殘破不堪,雙瞳中的深藍色靈魂火焰黯淡許多。
感受著水面之上龐大的氣息,陳更收斂氣息,周身毛孔緊縮,一股顯生級別的地氣覆蓋住身體,在諸多存在的感知下成為一塊石頭。
骷髏從天而降,落在龜殼被打碎的玄龜面前,雙瞳中的靈魂火焰猛地消失。
短暫的沉寂后,兩道藍色漩渦在它的眼眶里旋轉(zhuǎn),閃爍。
巨大骨刺插進玄龜脖子,大股血液被骷髏吸收,藍色靈魂火焰逐漸壯大,旺盛,很快比全盛時期還要璀璨,甚至隱隱有點點紫芒在其中閃爍,顯然得到了極大的好處。
血蟲尊者靜靜看著這一幕,玄龜旺盛的生命精元讓他也產(chǎn)生了一絲絲渴望。
“美味的東西,玄龜一族不愧是諸天血祭之物的極品?!彼匝宰哉Z道,身后八根蛛矛各射出一根蛛絲穿透進玄龜體內(nèi),從其體內(nèi)取出一枚小小的玉牌。
骷髏吸收掉玄龜?shù)纳?,發(fā)出一聲聲低沉的吟唱,隨后靈魂火焰消失在空中,身體嘩啦啦在原地瓦解下起一陣骨雨。
玄龜?shù)氖w枯萎的沒有光澤,感受不到一絲生命氣息,在黃泉水的沖刷下,很快化為粉末與之融為一體。
陳更在水中沉默,擋不住了。
隨著血蟲尊者捏碎手中的玉牌,秘境開始電閃雷鳴,一道漆黑的漩渦在烏云中形成,一眾兇物隨著一股吸力離開秘境。
秘境規(guī)則迅速消失。
陳更實力開始恢復(fù)攀升,很快體內(nèi)一成罡氣混雜著大量勁力迅猛流轉(zhuǎn),一道凌厲耀眼的劍光落在秘境地面。
大地上,一道百米多深的裂縫正在被黃泉水倒灌。
陳更收回長青劍,渾身劍氣消散的一干二凈。
一息六十里。
拔劍術(shù)沒有精進許多,是他的實力增強了。
這個強度,約摸有陸仙五境的殺傷力。
咔嚓咔嚓。
一陣鏡子緩緩碎裂的聲音響起,陳更看向四周。
整個秘境宛如海洋館中的玻璃承受不住巨大水壓一般,出現(xiàn)一道道裂紋,隨時會炸成無數(shù)塊虛空碎片切割一切。
轉(zhuǎn)身走進漩渦前的一刻,陳更突然回頭。
一枚銘刻著無數(shù)玄奧花紋的圓球向他飛來,來不及多想,他隨手一抓跳入漆黑漩渦,很快在一片烏黑中失去方向感。
再次看見光的一刻,陳更感知了下方向,虛弱的遁入地下趕往長安城。
那漆黑的漩渦里,若非體內(nèi)凈火和冰曜石內(nèi)外兼收,恐怕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暈了過去。
那群兇物應(yīng)該也受到了秘境反噬,不可能立刻發(fā)難。
回到長安城里的一刻,街上人來人往,陳更舒了一口氣。
還好,來得及布置。
找到手機,他連接上充電器,撥打小黑的電話卻無人接聽。
他聯(lián)系上劉明宇,簡單交流后眉頭緊皺。
小金重傷?小黑帶著一群兇獸去征戰(zhàn)一位王者?青木城變故?人類命運共同體協(xié)議?
那也就是說,巨木森林里的頂尖力量走了大半,很難支援到這邊。
他遁入地面,想前往柳家,讓全城警戒,可想了想又離開長安城。
城外,陳更看向天空,一道青色黑影從遠處掠來。
陳更簡單給青金鳥下達命令,很快它雙翅一振從空中掠過。
很快,長安城響起刺耳警報聲,人們紛紛涌入地下掩體,整個城市緊張起來。
非常時期,非常手段。
陳更回到城內(nèi),用屠夫的身份聯(lián)系到長青城,告誡燕南天一定要讓東州三座城池謹慎小心。
很快,兩位枷鎖境異人來到他的身前。
身著迷彩機甲的異人對陳更行軍禮:“陳首長,請跟我們前往指揮中心?!?p> “首長?”陳更訝異,自己什么時候成首長了。
來到長安城指揮中心,走過戒備森嚴的通道,他們來到最核心的指揮心臟。
厚重堅硬的合成金屬門打開,長安城高級將領(lǐng)齊齊看向門口。
陳更鎮(zhèn)定走進,所有軍官站起行禮。
“首長好?!?p> 陳更一愣,他看向會議桌面正前方面帶微笑的中年婦女,一頭霧水。
中年婦女開口說道:“我是徐一雯,第一次見面,還請陳首長勿怪,你的所作所為大家有目共睹,所以在燕首長提議下,經(jīng)過華夏大會討論表決商議,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推舉你為華夏龍組負責(zé)人,負責(zé)整個華夏的安危?!?p> 面對突如其來的身份,陳更點點頭。
“很榮幸能得到大家的認可,不過現(xiàn)在情況緊急,我們必須得做點什么了?!?p> 徐一雯回頭指著屏幕上的青金鳥:“這頭兇獸已經(jīng)是四級獸王,的確是非常棘手的問題?!?p> 陳更苦笑著搖頭:“這只青金鳥不會威脅長安城,它聽命于我,剛才是我讓它警醒各位,因為長安城馬上有大麻煩了?!?p> 陳更的話讓所有人一懵,四級獸王聽命于你?還有麻煩比這還大?
“長話短說,事情真的很棘手,幫我聯(lián)系一下燕南天和另一位首長,需要整個華夏的高層都知道消息?!标惛鼑烂C說道,陸仙二境的氣息隱隱散發(fā)。
會議室內(nèi)氣氛一沉,幾個明面上是枷鎖九境,實則已經(jīng)枷鎖圓滿甚至已經(jīng)半步陸仙境的異人渾身冷汗,被這股強大的氣息震懾的連出手的勇氣都沒有。
很快,視頻會議開啟,所有人在陳更口中一個個名詞吐露后忙的連軸轉(zhuǎn),一條條口令被這些將領(lǐng)精準的向下傳遞執(zhí)行。
忙碌一整夜后,陳更難得上天臺喘口氣。
站在四百米高的長安塔上,他靜靜俯瞰著整個長安城,手中香煙緩緩燃燒起紅色光圈,尼古丁混雜著冰冷空氣吸進肺里。
他看著夜空,心臟一陣陣空虛。
他收到了梁語冰的消息,梁瀟雨開啟了名為紅色曼陀羅的五星試煉,不同于他的暴君試煉,紅色曼陀羅試煉連接著一個沒有人知道的秘境,完成前不能退出,死了連尸體都不會再出現(xiàn)。
在巨木森林里一起生活的日子,其實真的很快樂,只是他一直在逃避。
明明說自己心已經(jīng)死了,怎么還是起了波瀾。
腦海里的大海傳來劇烈風(fēng)聲,隱隱有一場海嘯即將爆發(fā)。
黃色,藍色,白色。記憶中的人,終究還是敵不過時間嗎?
想起鬼猴谷里那一桌不重樣飯菜,她花了多少心思?想起兩人躺在草甸上看星星,她輕聲在耳邊低語。想起那天早上,她用雞腿誘惑他,結(jié)果被一口咬在臉蛋上,黒著臉提著劍追他一早上。最后,他想起那串柳葉,想起那天黃昏下的倩影。
他撥通劉明宇的電話,緩緩?fù)鲁鲆恍厍粺岷醯臒煔狻?p> “傻狗什么事兒?”
“我……”
聽著陳更略帶哽咽的聲音,劉明宇翻書的手停下,合上書本后走向木屋外。
頭頂星光閃爍,劉明宇坐在地上,戴著耳機,靜靜聽著手機那頭熟悉的聲音低語,泥土上摁栽著一根又一根高低不同的煙頭。
許久之后。
陳更拿著手機,沉默許久的耳筒傳來熟悉的聲音:
“人們往往為了逃避一個錯誤又去犯了另外一個錯誤。與其逃來逃去,不如去面對一個。人家姑娘都已經(jīng)暗示那么多次,你不做回應(yīng)也不明確拒絕。其實你很明白,你也喜歡她。人都是這樣,明明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卻總是想要再確認一下。更,人這一生太短暫了,明天天亮前,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看到太陽。你很幸運,曾經(jīng)擁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你也知道,我活了這么些年,從來就不知道愛情是個啥滋味。不是因為我不想擁有,只是我不想將就。從小學(xué)業(yè)聽家里的,工作聽家里的,我不想以后陪著的另一半也是別人幫我選的,這樣的人生我不稀罕。這個姑娘是你生命里該出現(xiàn)的人,現(xiàn)在就是最合適的時間?!?p> “你應(yīng)該成為你自己,而不是被回憶的枷鎖綁在十字架上?!?p> 嘟嘟。
電話掛斷。
手里的煙頭早已被捏成粉末飄散在夜空中。
陳更看向星空,眼底一片清澈,宛若干凈的湖面倒映著星河。
小木屋外。
劉明宇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眼角擠落幾點困意釀出的淚水。
回到木屋,琢磨著最后一句話是否精辟時,他看著密密麻麻的手稿,充滿疲倦的頭腦突然有了新的靈感迸發(fā)。
“我應(yīng)該成為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