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海生的父親于五年前去世，母親的身體不好，每年在醫(yī)院的時間比待在家中的時間要多上許多。
得知了韓家奇的死訊，母親先是不可置信，后面打了幾個電話，這才相信了，她嘆了口氣，感慨道：“他小時候我還抱過他的?！?p> 母親起了身，從病床旁的柜子里翻出她常用的帆布包，從中掏出幾張紅票子來。雖然如今移動支付普及，但母親還是說，用真錢才會比較放心。
“你要是忙，也可以不去，我托人把禮金帶去就是了。畢竟隔了代，你們現(xiàn)在也不如我們那時候親厚?！蹦赣H這么說。
可想起當時韓家奇那近似瘋癲的言語，趙海生雖有些發(fā)怵，可還是和母親說，自己當天會按時去。
喪禮的氣氛使他不適，他想找個角落一個人待一會。今天來的時候，他并沒有看到有人在門口收禮錢，問了幾個同來的親戚，他們卻說：“老韓說不收禮錢，人來了是個心意也就夠了?！?p> “你要是不放心，就找個機會私下給一次?？偸且欀鴪雒妗！蹦怯H戚這么對他說。
趙海生環(huán)顧四周，卻找不到韓家父母的影子，索性他便往里走了走，想先找一個房間先坐一會。
手機傳來的震動聲停止了他想要推門的動作，正當他拿出手機準備回簡訊時，他聽到了房間里傳出來的談話聲。
只是有些隱約，大意就是韓家奇現(xiàn)在所做的工作是需要保密的項目，需要他們對外守口如瓶，如果他們按約遵守的話，他們便會為韓家奇的女兒爭取到一張“希望號”的船票，而這也是韓家奇同意加入項目研究的原因。
里面沉默了很久，女人的哭泣聲隱約傳來。
趙海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但又不想錯過這些信息?？上Ы酉聛恚瑤兹嗽僖矝]談過“希望號”的事，一個男人說，明天會有專人來找他們簽保密協(xié)議，韓家人只要照做就好。
聽著傳來的，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趙海生急忙逃開了。
他若無其事地返回了喪禮現(xiàn)場，聽著現(xiàn)場演奏的哀樂，看著周圍隨意談著話的眾人，腦子里一片混沌，他想大聲說，這其實是一場騙局，韓家奇根本就沒死。
這真是一場賺人眼淚的，虛假的陰謀。他的理智終究戰(zhàn)勝了情感，沒有讓他在大庭廣眾或者私下里做出什么奇怪的舉動。
趙海生收拾好心情，去找了已出現(xiàn)在人前的韓父韓母，表示了自己“真摯的哀悼?！?p> “我媽她一直在省二院住院?！彼卮鹆隧n父的問話，掏出兩個白包來，交給對方：“這是我和我媽的一點心意。”
韓父韓母自然推脫不收，說這次大家都沒有收，讓他自己把錢收好云云。
按理說，這是別人的私事。別人死了也好，被征調(diào)去做秘密研究也好，都是別人的家事。可是那天韓家奇所說的話讓他不安了。
他看著房間里他那剛考上大學(xué)的女兒，正高興地收拾自己的行李，一會往行李箱里頭裝一件新衣服，一會兒又往里頭裝一支新的口紅。
她的人生好像才剛剛開始，但他這個父親卻并不想放她自由飛行。
趙海生將視線移到面前的電腦屏幕上，里頭正顯示著“希望號”的官方資料。
“尋找類地行星兼對外探索?！壁w海生這幾天一直在網(wǎng)上查找一些關(guān)于“希望號”的資料，從他這幾天惡補的關(guān)于宇宙飛船的資料來看，趙海生認為，“希望號”的真正用途，遠遠不是官網(wǎng)上所描述的那樣。
空間探測器已足以完成這兩項功能。為何還要選用有載人功能的宇宙飛船呢？
“韓家奇的女兒可不是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宇航員?！彼嗨疾唤獾溃骸霸僬f了，飛船怎么會有船票呢？”
又不是車票，誰買了都能上車。
與太空有關(guān)的東西基本都耗資巨大。
如今，趙海生手里已知的信息有三個：一，韓家奇也許是“末日論”的支持者，他如今假死并參與了一項秘密的項目；二，“希望號”宇宙飛船另有不能對公眾公布的任務(wù)。三，“希望號”的船票是可以通過一些特殊途徑取得的，但這些特殊途徑，一般人根本無從得知。
他去找了好友曹元清，希望對方可以幫助自己在網(wǎng)絡(luò)上“找到”一些可用的信息。
“我是程序員，又不是黑客。”曹元清無奈道：“再說了，別的事情還好說，這種級別的，我們怎么可能知道嘛？”
“海生，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一些，不好好掙錢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干啥？”他調(diào)侃道：“你房貸還清了嗎？多想想地球上的事情吧朋友?！?p> 趙海生尷尬地笑了笑，他拿起桌上的杯子掩飾性地同好友碰了碰杯，：“可能是我多想了吧?！?p> 變化好像總在一瞬間，但也許很久之前就有了蛛絲馬跡，只是沒人關(guān)注罷了。好像突然有一天，原來的城市變得不那么宜居了，大家都拼了命往深山老林里頭鉆。
說是深山老林其實也不確切，更為準確的是，人們開始聚居于常年不見陽光的地方，人數(shù)多了，自然引發(fā)了爭搶。
趙海生也想把本市的房子賣了，也帶著家人搬到那去?？煞孔釉诰W(wǎng)上掛了很久，也沒能找到買家，小區(qū)里頭的一些人開始占用地下車庫，可能覺得在地底下更安全吧。
他查了查自己賬戶里頭的錢，發(fā)現(xiàn)家里的存款也只夠在“霧城”租一年的房子而已。也許也不夠，因為房租每天都在漲。
新建的樓盤也很少，如果有選擇的話，大多數(shù)人都不會選擇戶外工作了，因為掙到的錢可能都不夠自己看病的。
網(wǎng)上有人匿名發(fā)了帖子，說自己老家在海邊，最近村子里的老人都說海水的漲落變得怪怪的，時間和大小都變了：“原諒我是一個非專業(yè)人士，說不出什么專業(yè)的名詞，只能淺顯地描述一下變化，還有村子里原來有一個淡水池塘，現(xiàn)在水也變咸了，我讓我爸媽把家里安頓好，就先來我這里住一陣子。”
“說了這么多，不管怎么樣，還是希望能趕緊好起來吧，誰又愿意背井離鄉(xiāng)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