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海生給這個名為“星啟”的組織投入了一筆不多不少的資金。
葉良告訴他，“星啟”這個名字承載了他們的希望。
那就是希望一切都可以重啟。
星球也好，人也好。都能有一個機會能重新開始。
作為一個半吊子的投資人，與能否收回成本相比，趙海生自然更加關注成功率。
葉良給他引薦了“星啟”組織里頭的幾位科學家。
這幾位科學家都有正規(guī)的單位，工作也很穩(wěn)定。加入“星啟”則更像是私人行為。
飯局上，趙海生怎么也插不上他們的談話，好在是在葉良家，在外面談論這些還是有點危險了。
也許科學家也是會說好話的，因為需要人來為項目投錢。
趙海生悄悄地問一旁的葉良：“他們里面，有誰現(xiàn)在還在希望號項目的嗎？”
葉良搖了搖頭：“希望號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工資和福利也不錯。趙律師能知道，實在是一個例外?！?p> 趙海生也沒有太失望，只是開始打聽起他們在“星啟”組織里都負責些什么？
一科學家笑道：“我們新加入的投資人好像有些心急啊？”
他用公筷夾了一塊蟶子肉，放進趙海生的碗里：“這蟶子的肉飽滿緊實，吃起來要比花甲好吃些?！?p> “他們原長于在近岸的海水里，如今產量下降的厲害，價格也隨之長了起來?！蹦强茖W家笑道：“趙律師可多吃一些，今天是葉良請客?！?p> “蟶子之于地球，于我們之于地球的意義，可沒什么兩樣，人家還不制造污染?？上Я?，終究都是滿足我們口腹之欲的東西?！?p> 一旁的葉良笑道：“吃都堵不住您的嘴。吃飯呢，說這些話干什么？”
“探討蟶子和我們人類的死亡問題，比比誰先死，誰死的優(yōu)雅。”那人笑道。
“我們雖自詡食物鏈的頂端，但卻未認清自己的地位。但凡小小的細菌和病毒都會置我們于死地。就拿已經被廢止多年的土葬來說，終究不過是喂了野獸，土里頭的昆蟲與微生物。從體量上來說，人可是要大多了。”
“所以人學乖了，將失去意識，走向生命極限的自己火化成灰。既不會隨風逐流，也不會順水而行，充當養(yǎng)分的作用，而是用東西將自己密封起來，再蓋個小小的屋子?！?p> 趙海生盯著碗里頭的蟶子肉，瞬間沒有了吃飯的欲望。
“既然您如此想，那為何要加入“星啟”呢，既然結果不可避免，那只要等著結果到來就好?。俊壁w海生不解問道。
“小行星撞地球的時候，恐龍還會跑幾步呢？掙扎總是要掙扎的，總該掙扎一下?！?p> “可是，恐龍滅絕的原因目前來說不都是猜想？”
“您這話倒是有夠偏的。”
一頓飯吃得趙海生心事重重的，連著好幾天買菜的時候，不免都要往水產區(qū)看上幾眼。
他同曹元清說：“人不都該追求美好的生活嗎？比別人賺更多的錢，有更好的工作，難道不應該嗎？”
“住平房的想住樓房，而住樓房的想住別墅。有困難了就創(chuàng)造條件，環(huán)境不適宜生存了就改變環(huán)境，身為智慧生物，總該要有這些勇氣，怎么能叫掙扎呢？”
曹元清沉思片刻，答道：“都說隔行如隔山，人對不了解的事情總會有超出實際的幻想吧？”
“只有真正了解的人才會知道技術上限在哪里?！?p> 他笑著道：“其實，我覺得活好每一天就行了，人啊，難得糊涂。命數(shù)到了，也是沒辦法?！?p> 趙海生不可置否，他揉了揉眉心，關心好友道：“你最近工作怎么樣？”
“就是日常的數(shù)據(jù)維護，寫寫程序什么的?！辈茉鍐柕溃骸暗冗@月發(fā)了工資，我先還一部分錢給你?！?p> “隔壁的大哥還是高級技師呢，干了好多年，好像在里頭是做電路板的。工資可比我高多了，還能分到住所?！?p> 聽出他話里的失落，趙海生安慰道：“我又不趕你走，你先安心在這住著?！?p> “海生，其實我也在逃避就是了。若非必要，我都不敢和你見面。就怕見著你?！?p> “元清，我若有一日也遇到了困難，你會不幫我嗎？”趙海生反問道：“如今只是一時困難，人還在，就總有翻身的希望?！?p> “要是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也會幫你?！辈茉蹇嘈Φ溃骸翱晌乙呀洓]有年輕時的勇氣了。年輕的時候，這行不行，我能再換個其他的?，F(xiàn)在想去做苦力，人家都嫌棄。”
“總不能什么都不去嘗試就放棄了吧？”趙海生其實沒有心思再去關注，甚至是開解這樣的曹元清，但他耐下了性子。
“人都是會走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天的，但是人不能等死?！壁w海生道：“要努力，要掙扎，要折騰。精神上不服輸，就沒什么能打敗你?！?p> 曹元清無奈道：“錢能打敗我，工作也能打敗我。”
趙海生頓時啞口無言。
之后，他想，因為自己未理解曹元清的處境，所以才能說出這些輕描淡寫的勵志話來，不過是往曹元清的傷口上撒鹽罷了。
雖然是好友，可也無法感同身受。
就像勸小喜別去暹羅公司實習一樣。
一晃眼，那個小豆丁竟然也到了找工作獨立的年紀了。昨夜小喜欣喜的樣子他還記在心里。
“我其實希望，你能再多讀寫書，再往上考。你要是想實習，有工作經驗的話，爸爸也可以找相熟的人看看有沒有適合你的崗位?！?p> 趙海生驚訝于小喜要就職的竟然是暹羅公司，心中頗為擔憂，可面上，總要說些鼓勵的話。
“你現(xiàn)在年紀小，還有讀書的機會，以后像爸爸這樣走上社會工作了，再回去讀書的可能性就很小了。趁著現(xiàn)在，爸爸還能供得起你?！?p> 小喜似乎是有些意外：“可是，暹羅公司是世界五百強的企業(yè)哎，我們班里的同學差不多都投了，只有我一個人過了面試，收到了實習邀約。爸爸你為什么不為我高興啊，還不讓我去。”
“這個，暹羅公司之前不是因為人體實驗，上過新聞嗎？就是那個編輯基因的事情，鬧得好大，我怕你去了，不適應?！?p> 小喜解釋道：“暹羅公司下面還有好幾個分公司，分工都不同的。我進去之后也就是做些報表，給人做做工資什么的，是職能部門?！?p> “爸爸最近要和暹羅公司打一場關于能源購買的官司。這家公司私下里手段很多，我怕到時候他們拿你威脅我?！壁w海生坦誠道：“你還小，很多見不得光的手段你沒見識過?！?p> “你就知道你的官司?！毙∠矁刃挠行﹦訐u，但還是堅持道：“換你們律所的其他叔叔來做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