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再回醫(yī)院

　　院長辦公室如同外面的天空一般陰沉沉的。

　　冰雹持續(xù)了一個多小時之后漸漸消停，轉(zhuǎn)而變?yōu)槊Ｃ０籽?p>　　窗外無人經(jīng)過的街道和操場上，鋪滿了厚厚的白色。在夜晚路燈的照耀下，一天之間，整個南北晉城換了新裝。

　　房間里依然沒有開燈，比吳偉上次來的時候還要昏暗，也更加冷。

　　擱放在五屜柜上的液晶數(shù)字上閃爍出的彩色光線，只能以此來分辨房間的輪廓。電視機里放出快樂的電子游戲音樂，只有踏入房門的時候才聽的一清二楚。

　　‘楔子’蹲在長方桌子后面，嘴里時不時發(fā)出莫名其妙的‘哎呀，還差一點就過了’、‘我C’、‘啊~~又死了’、‘我躲，我躲，誒嘿，打不著’的話語，頗有些激動的樣子。

　　呵，肯定在玩‘修真正傳’！

　　吳偉篤定的心想。

　　他對這個聲音熟悉的很！

　　這個游戲上月剛剛在一家游戲平臺上推出，大學(xué)校園的論壇上十有八九全是關(guān)于這款修仙游戲的攻略秘籍相關(guān)的帖子，他也有玩過一段時間。

　　見到李妮氣呼呼地奪門而入，‘楔子’一點也沒有停下手里活兒的意思，依然專心致志于闖關(guān)打游戲。

　　“劉一刀院長！福利社區(qū)什么時候找到這么個混蛋家伙…你~給我進來！”

　　嘿？原來‘楔子’有人名啊？

　　李妮的力氣固然沒有吳偉大，但她理直氣壯啊。吳偉被拽著走了一路，完全是因為自己覺得理虧。小時候，母親安箐就對他說過，和一個正在氣頭上的女人講道理，絕對是一件再愚蠢不過的事情，最好的選擇就是閉嘴。

　　他現(xiàn)在好奇的，反倒是‘楔子’有名字這件事。

　　是不是每個‘愿’都有一個人間的身份呢？

　　他們可以結(jié)婚生子嗎？

　　有沒有欲望之類的？…

　　“哦，哦，哦，知道了，不要心急嘛，小妮子，有什么話，好好說，一個女孩子不要這么野蠻，你都把我的怪嚇跑了?！?p>　　‘楔子’好像沒聽到李妮的抱怨，心情低落姿勢因為氣惱沒有過關(guān)而已。

　　“你玩到金丹期跑去刷煉氣期的怪，能不跑嗎？…...不要扯開話題！這個人，慫恿我的學(xué)員超負(fù)荷訓(xùn)練，趕緊讓他滾蛋?！?p>　　“人嘛，都會犯錯，凡事過于急功近利，必然會被蒙蔽雙眼。李老師也要耐心一些才是。再說林藝玲也沒出什么大事，我們一味保護著學(xué)員，也可能成為他們適應(yīng)獨立生活的枷鎖，突破未必不是好事?！?p>　　‘楔子’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雙手相互伸進另一只手的袖口，模樣與江湖騙子無二。

　　吳偉以為李妮聽到此番言論，定會暴跳如雷。

　　最好砸了電視才舒服呢，他老早就不爽‘楔子’對他的剝削和壓迫了。

　　可想象中的是并沒有發(fā)生。

　　反倒是李妮若有所思地低下了腦袋，與剛進門時的氣場相比溫和了不少。

　　“是...是的，可能是我太沖動了，劉院長。我應(yīng)該多聽聽學(xué)員的聲音，把她們當(dāng)成家人一樣去鼓勵，而不是因為擔(dān)心，害怕她們而讓康復(fù)進度止步不前。”

　　看著李妮虛心受教的可憐樣子，吳偉甚至以為她是不是自責(zé)到快要哭了。

　　啥？這也能行？

　　‘楔子’不會給她吃了迷魂藥了吧。

　　‘楔子’擺了擺手，讓李妮先下班回去。

　　太晚的話，一個女孩子回家的路不太安全。

　　他轉(zhuǎn)了轉(zhuǎn)手指，從一處隱秘的角落伸長出一根紫色藤蔓，將讓原本打算趁此機會開溜的吳偉的腳踝綁住。

　　雖然吳偉很想大喊大叫，但理智告訴他，就算李妮聞聲回來，也絕對快不過藤蔓消失的速度。

　　‘愿’想殺掉一個人，實在太簡單了。況且李妮對待劉院長的態(tài)度，跟進了某傳X組織一樣。

　　“這么著急干嘛？東西不要了？”

　　“想開除我就直接說，這么看著我瘆得慌。”吳偉其實還是想跑的，跟非人類打交道，內(nèi)心的不安逐漸擴大。

　　“就像之前我說的，每個人都會犯錯，你有你的理由，只要結(jié)果不壞。喏，拿著，你應(yīng)得的。”

　　劉一刀用蔓藤當(dāng)作觸手，將一枚種子和一疊現(xiàn)金輕輕放在距離門口很近的地方，然后繼續(xù)打游戲了。

　　過了好久，

　　等到房間再次剩下游戲激斗聲后，吳偉放心地?fù)炝似饋怼?p>　　錢是福利社區(qū)的老規(guī)矩，一般在試用期都是月頭給工錢，反正也不多，還能收買人心。而種子則用禮品袋裝著。

　　這顆種子光溜的泛光，和花鳥市場上常見的之物種子相比，除了顏色和外形略顯精致一些，再別無二致。

　　他將種子小心翼翼地收進隨身攜帶的手機掛飾中，之前這個掛件盒子曾裝過折疊過幾次的紙幣。

　　夜幕籠罩著南城晉北，

　　街上早已空無一人。

　　各家各戶張燈結(jié)彩，大人小孩迎著喜氣洋洋的大桌子相聚而坐，泛著熱騰騰香氣的菜肴隔著窗戶都能讓人胡想聯(lián)翩。

　　原來今天已是小年夜。

　　福利中心的鐵門被人悄悄打開。

　　兩個人影從里面跳了出來，用最快的速度從里面跑了出來，時而回頭凝望的同時，確定不會被其他人看見。

　　林藝玲坐在裝備由兩層棉絨攤子包裹的輪椅里，臉頰因為凜冽的寒風(fēng)而凍的通紅。

　　她很想輪椅走得快一些，在快一些，以至于不管吳偉的阻攔，用力將輪椅兩邊的輪子向后撥動。

　　他們跑過翼興路、林業(yè)路、三合路，偶爾有幾輛剛下班的私家車擦身而過，兩人嚇得鉚足全力從人煙可能跟稀少的靈石路轉(zhuǎn)到車流量最大的國貿(mào)大道上，直到看到中心國際影城的尖塔才稍稍慢了下來。

　　背后的白雪地留下兩條非常清晰的車轍印和相對較淺的鞋印，相信再過不久便會被新雪覆蓋。

　　總算安全了。

　　“嗚呼，哈，有想去的地方嗎？商場關(guān)門了，游戲廳也不會在這個時間營業(yè)，所以如果你想壓馬路的話，我想我們會得感冒?！眳莻殡y的說。

　　“你很怕李妮明天揍你？”林藝玲的語氣輕松不少，像是逃離籠中的小鳥。

　　“那是因為我讓著她?！?p>　　“嘻嘻，我今天可看到你被修理的很慘，被揪住耳朵嗷嗷叫的奧，比我以前養(yǎng)的哈士奇都慘。”

　　“扯犢子，信不信我把你丟在這里自己耍去！”吳偉被說中了心事，惱道。

　　“不信，”林藝玲躲在毛毯里笑出‘鵝’聲，“你是不是想去那邊？”

　　她指著吳偉一直偷望的方向，那是比中心國際影城更遠(yuǎn)的地方，也更高，隱隱約約能看見一直閃爍的霓虹燈。

　　那是渡江區(qū)人民醫(yī)院的高樓，比任何一棟商業(yè)樓都要高聳的住院部。

　　如果能再近一些的話，說不定還能看到旁邊掛著LOGO的老年病區(qū)和醫(yī)技大樓。

　　“不想?！眳莻セ卮鸬耐瑫r，又偷看了一眼。

　　“走吧，走吧，反正我啊，只是想出來透口氣，好久沒有出來過了，啊，真舒服。該不會是你害怕晚上走夜路吧？”

　　在林藝玲的慫恿下，吳偉推著輪椅走上了天橋。

　　那些被控制的大爺大媽總不會這個時間還能出來閑逛，找他麻煩吧。現(xiàn)在可是晚上，搞不好路滑，把自己給摔倒了。

　　他摸了摸掛在手機的掛飾，那里藏著‘楔子’給的種子，找回了些安全感。

　　哎~怎么沒想著讓那邋遢鬼教我怎么使用方法呢？有沒有什么使用手冊。

　　吳偉郁悶的心想。

　　路上的行人變得越來越少，車也開始稀疏起來。

　　他們在街邊推小食車的大爺那里買了兩份油炸火腿腸和熱玉米。為了早點偷溜出來，兩人都沒有在食堂吃飯，借口太累而假裝回房間休息。

　　人民醫(yī)院的高樓映入眼簾的時候，林藝玲興奮得快要喊出來。她告訴吳偉，自己在那棟住院部待了好幾個月，奶奶每天都會做完手工活兒后，帶著熱騰騰的晚飯來看她。

　　“你呢？為什么想來醫(yī)院？”林藝玲笑著問道。

　　“我？因為我...”

　　吳偉剛想告訴她關(guān)于母親病重的事，沒想到從一輛急駛過來的保姆車上，氣勢洶洶地沖出來四個彪頭大漢。

　　目光穿過這四個人之間的縫隙，能看到車?yán)镞€坐著兩個熟人。

　　一個是當(dāng)初在醫(yī)院把自己打暈過去的大肚子中年人，和當(dāng)初油頭滿面的樣子大有不同。他衣裝筆挺地端坐在駕駛座位置，頭發(fā)抹了蠟向后倒梳，身上流露出濃濃的金錢的味道。坐在旁邊的則是一直在在找吳偉麻煩的網(wǎng)紅臉年輕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