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意外遭遇
六月份的天氣,已經(jīng)開始有些熱起來。
路上的行人不是很多,稀稀拉拉的,有三五成群的,也有獨行的。
大約剛到申時,從楚丘城的方向,一個身形單薄,衣著華麗的男子,大約十四五歲的樣子,獨自一人走了過來。
讓人奇怪的是,似這般穿著的人,一般都是有下人隨行,不是騎馬,就是坐車,像他這樣,一個人獨行的卻是沒有。
沒有出過遠門的姬率,此時十分疲憊,兩腿都快抬不起來了。
他只想著自己出來到處走走,沒有想到,走路會這么難,自己走了已經(jīng)快五個時辰了,剛向人打聽了一下,才離開楚丘城二十里。
沒有出過門,走到現(xiàn)在,除了早晨出來的時候吃了點東西,到現(xiàn)在,他還沒有吃一點東西呢,饑腸轆轆,真正體會到了饑餓是什么感覺。
偶爾會有一陣風(fēng)刮過,道路兩旁的樹葉發(fā)出一陣唰唰的聲響。
涼風(fēng)吹在身上,原本應(yīng)該是很舒服的感覺,卻也驅(qū)除不了姬率的疲憊和饑餓,他真想就此坐在地上不走了。可是,眼看里天黑時間不多了,他必須在天黑前找到一個吃飯和過夜的地方。
一個人在野外過夜,他沒有那個膽子,不知道會有什么野獸,或者歹人,弄不好,自己的小命都會丟在這里。
道路旁邊的樹下,有三個閑漢,或坐或躺在那里,看見慢慢走過來的姬率,李六捅捅躺著的三槐,說道:“看,來了個落單的,好像是個富家公子,不知道怎么一個人。”
三槐坐起來,向著姬率的方向看了看,只有姬率一個人落魄的走著,后面一個人影也沒有。他又向著另一邊看看,有幾個行人馬上就要拐過前面的彎道了。
三槐低聲說道:“看這小子一身的穿著,就算身上沒有錢,這身衣服也值不少錢呢,扒了他?!?p> 三個人就這么盯著慢慢過來的姬率。
姬率只顧著自己的困難,沒有留意旁邊的情形,剛剛走到那三人跟前,三人奔到路上,攔住了姬率的去路。
看著眼前不懷好意的三人,姬率心里就知道不好,壯著膽子問道:“你們干什么?”
李六翻翻眼睛,說道:“干什么?哥幾個沒飯吃了,找你借點飯錢?!?p> 姬率知道和這幾個人沒有辦法講理,轉(zhuǎn)身就跑。
結(jié)果,沒有跑出幾步,屁股上被狠狠的踢了一腳,摔倒在地。
三個人上來摁住姬率,就開始脫他的衣服。
姬率掙扎著喊道:“干什么?你們憑什么搶人?”
三槐“啪啪”抽了姬率兩個耳光,嘴里罵道:“喊,喊什么喊,再喊,不光扒你的衣服,老子弄死你也沒有人知道?!?p> 很快,姬率就被扒的只剩了一個大褲衩。
李六把姬率的褲腰帶扔過來說道:“沒有扒光你,看你像個讀書人,給你留點面子,滾?!?p> 三個人拿著姬率的衣褲進了路邊的樹林,不見了身影。
姬率瞪著紅紅的眼睛,撿起地上的腰帶,扎在腰間,繼續(xù)向前走去。
這個時候的姬率,多少有點后悔,出來闖蕩,沒有他想的那么美好,還有這種危險,出來的第一天,就被人扒光了,可是,他也不愿意就這樣回去,那會成為一個笑話的,太沒面子了。
往前走了沒有兩里路,迎面一個大漢跑了過來,右手拎著一把刀,左臂上血跡都濕了整個衣袖,腳步踉蹌。
看到這么一個兇惡的人,姬率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自己怎么這么倒霉,凈遇著一些惡人。他往道邊讓了讓,站在路旁。
那大漢到了他身邊,握刀的右手一下?lián)ё×思剩阉纳碜右幌罗D(zhuǎn)了個向,口中說道:“快,有人在追我,扶我一把,快走。”
姬率再笨也知道,這個人受了傷,體力有些不支,想讓自己幫他逃脫追兵,可是,這樣肯定逃不脫的,他一指旁邊的林子,說道:“進去躲?!?p> 那漢子也是個果斷的人,沒有猶豫,扶著姬率就進了旁邊的樹林。
在他們進入樹林的一瞬間,從來路的轉(zhuǎn)彎處,跑過來三個身著公服的人。
三個人跑到了姬率他們進入林子的地方,一個公人說道:“我剛才好像瞅見那家伙進了樹林?!?p> 另外一個往地上瞅了瞅,說道:“沒錯,你們看地上的血跡,往林子里去了。”
為首的公人說道:“今天這家伙受了傷,說什么也不能讓他跑了,否則,我們就沒有好結(jié)果。走。”
三個公人手握鋼刀,向著樹林里搜索過來。
樹林里不光有高大的樹木,還有不少茂密的野草,三個人小心翼翼地搜索著。
突然,旁邊的草叢里躍出一個身影,手中的鋼刀沒有劈砍,而是一個直刺,刺入了最后那個公人的肋下。
走在前面的兩個公人反應(yīng)極快,不等看清,紛紛舉刀向那身影劈去。
不料,又一個身影竄出草叢,而且還沒有穿衣服,一下撞在一個公人的身上,兩個人一起摔倒在地。
這后來竄出來的身影,自然就是姬率。
姬率清楚,既然這個大漢被公人追殺,肯定不是什么善良之輩,自己這個時候和他攪在了一起,勢必難以說清,也只能先做了這幾個公人再說。
他把那個公人撞翻在地后,兩手死死的抱住他拿刀的那條胳膊。
那公人雖然被突然撞翻,卻并不慌張,奮力和姬率扭打在一起。
姬率力氣不濟,翻滾幾下,就把姬率壓在身下,而且掙脫了拿刀的手,舉起刀就要劈砍姬率。
突然之間,一把鋼刀斜斜的劈砍在了他的脖頸左側(cè),一股血激射而出,淋了姬率一頭一臉,身子一軟,撲倒在了姬率的身上。
姬率用力的把那具尸體推離自己的身體,從尸體下爬了出來。
那個大漢喘著氣說道:“快,快去殺了他,要不然你我都活不了?!?p> 姬率用手抹了一下臉上的血,睜眼一看,只見那大漢,站在那里,左腿上好像也受傷了,站都站不穩(wěn),扭頭又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一個公人正往樹林外爬,顯然也受傷不清。
大漢見他還有些遲疑,怒斥道:“還不快點去殺了他,你想死是不是?”
姬率回身從被砍了脖子的那個公人手里取下鋼刀,向那個想逃走的公人走去。
那人感覺到有人走了過來,回身驚恐的哀求道:“好漢,不要殺我,我再也不追你們了。”
姬率走了過去,他想起自己被人扒光衣服的時候,還有剛才這三個公人氣勢洶洶的要捉拿那大漢,此時有兩個已經(jīng)成了尸體,這讓他有了一些明悟,弱者只有被欺負,他不想做弱者,不想被人欺負。
心中想著這個念頭,趕上那個受傷的公人,雙手捧刀,奮力的向他后背刺去,一下,兩下,三下,......
那個公人已經(jīng)不動了,也沒有了聲息,姬率看著那血肉模糊的后背,突然有一種嘔吐的感覺,不由得彎腰轉(zhuǎn)向旁邊,“嘔嘔”了半天,因為沒有吃東西,除了嘔出來一點酸水,什么都沒有。
吐了一會,姬率來到那大漢的身邊,大漢已經(jīng)坐在了地上,看著姬率的樣子,說道:“沒有殺過人吧,以后就好了。”
姬率問道:“現(xiàn)在怎么辦?你的傷是不是要包一包?”
那大漢說道:“你把那死人的衣服割下來兩條,給我包一下。”
姬率對死人已經(jīng)有一點適應(yīng)了,過去扯下一個尸體上的衣服,用刀割了兩塊布,給那大漢困扎傷口。
大漢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姬率沒有敢說自己真實的名字,說道:“我叫浩瀚?!?p> 大漢奇怪的說道:“好漢,怎么叫這么一個名字?”
姬率說道:“是浩瀚,不是好漢?!?p> 大漢說道:“聽起來都一樣,我叫雷寬,今天說起來還是你救了我。哎,你怎么會這樣,連衣服都沒有?”
姬率簡單地說了下午的事情,說道:“就這樣,他們把我的衣服搶走了。”
雷寬說道:“要是讓我碰見這幾個混蛋,一定給你報仇出氣?!?p> 姬率說道:“算了,有機會的話,這仇我自己報?!?p> 給雷寬包扎完傷口,姬率說道:“你這傷口沒有上藥,怕是不太好?!?p> 雷寬說道:“媽的,今天沒有帶藥,誰知道受傷了。天馬上黑了,會冷的,你要是不害怕,把那幾個家伙的衣服扒下來,湊合著穿吧?!?p> 姬率去那幾個尸體上挑著沒有染血的,扒了一身衣服穿上。
結(jié)果,他在一個衣服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瓷瓶,拿到雷寬跟前,問道:“你看看,這是不是傷藥?!?p> 雷寬接過去,倒了一點在手心,看看,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說道:“還真是傷藥,雖然只是尋常的傷藥。”
姬率問道:“那現(xiàn)在給你把藥上上。”
雷寬搖搖頭說道:“天快黑了,我們要趕快離開這里。這附近沒有村莊集鎮(zhèn),最近的都有十里路,你先跟我去找地方,過了今晚再說吧。”
姬率也不敢一個人在晚上瞎跑,而且,他看出來,雷寬雖然說的客氣,他畢竟有傷,自己要是單獨離去,說不定這家伙會在背后一刀殺了自己,就點頭說道:“好,我們先找過夜的地方?!?p> 兩個人一人拿了一把刀,姬率攙扶著雷寬,往林子深處走去。
這雷寬很顯然是行走經(jīng)驗豐富的人,走出有三四里遠,在一個背山洼處,找到了一個不大的山洞。
雷寬看著即將黑下來的天色,說道:“浩瀚,天就要黑了,你抓緊弄些柴草來,我們在洞口生一堆火,山里晚上很冷的,即可以驅(qū)寒,也可以防備野獸?!?p> “行?!奔蚀饝?yīng)道。
洞口附近倒是有不少枯枝敗葉,姬率很快就弄了一大堆,還有兩棵不大的枯樹。
雷寬說道:“夠了,再不點火,就看不見了?!?p> 兩個人進到洞里,在洞口的中央生起了一堆火。雷寬指著那兩棵枯樹說道:“你把這劈折一下,要不然,不好燒。”
姬率用自己拿來的那把公人的刀,把那兩棵枯樹劈成了一節(jié)節(jié)的,已經(jīng)累得氣喘吁吁。
雷寬說道:“你沒有吃飯,累了,休息一會吧,等天亮了,我們再看著找點吃的?!?p> 姬率把刀扔在地上,一屁股坐下來,說道:“在這荒山野嶺能找到什么吃的?”
雷寬說道:“我要是沒有受傷,隨便打點什么獵物,都能填飽我們兩的肚子,現(xiàn)在不行了,我看你根本就打不了獵,只能找點野果、野菜之類的,先填上肚子再說?!?p> 兩個人都不熟悉,一時也沒有什么可說的,沉默著想自己的事情。
姬率不由想到,自己做的那個奇怪的夢,不知道在那個夢中幾十年,自己所經(jīng)歷的一切,在這個世界是否也能適用。
在那個夢里,經(jīng)歷的一切,那樣清晰的留在自己的記憶力,姬率才偷偷跑了出來,想到外面看看這個世界,和夢中的世界有什么不同。
誰知道,才出來第一天,先是被人扒光了衣服,莫名其妙的又遇到了這個雷寬。
從情形上看,這個雷寬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輩,明天天一亮,盡快和他分手,以免受到他的拖累。
就這么胡思亂想著,姬率昏昏睡去。
“嗷”,一聲凄厲的吠嘯,驚醒了昏睡的姬率。
睜開眼,看到雷寬坐在地上,背靠洞壁,深情懨懨,火堆不是很旺了。
姬率加了些柴火進去,火勢燃燒了起來,他靠到雷寬跟前問道:“這是什么的叫聲?”
雷寬說道:“這是狼叫,我守了前半夜,你守后半夜,千萬不敢讓火熄滅,火要滅了,你和我就喂狼了。”
姬率點點頭,答應(yīng)道:“嗯?!?p> 說完話,雷寬很快就睡著了,鼻息粗重,在篝火的映照下,他的面龐紅彤彤的。
姬率輕聲問道:“雷大哥,你覺得怎么樣,有不舒服嗎?”
雷寬毫無所覺,沒有吭聲。姬率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雷寬的額頭,滾燙滾燙的。
這是發(fā)燒了!
在黑夜的這個山洞里,沒有其他人,什么東西都沒有,姬率真擔(dān)心雷寬死了。他要是死了,守著一個死人,想想都害怕。
這黑天半夜的,外面還有狼叫聲,就算是去找點水,姬率都不敢。
好在柴火準備的充足,姬率又添了兩根柴火進去,把火燒旺一些,籍此給自己壯壯膽子。
從小都是錦衣玉食,哪想過自己會有這么落魄的時候,和一個可能是江洋大盜的人物,在這荒郊野外的山洞里,度過一個奇怪的夜晚。
胡思亂想了一會,姬率看到雷寬的呼吸更加沉重,他伸手過去,解開了他的上衣,把他的胸膛裸露出來,晾一晾。
在雷寬的胸口上,有兩道猙獰的舊傷痕,可想,以往這就是一個亡命的人。
無聊而又有些害怕的姬率,坐在雷寬的對面,看著這個將死之人,一會過去摸摸他滾燙的額頭,而后又坐在那里胡思亂想。
他不知道,這個雷寬天亮醒了會怎么對待自己,既怕他死了,又擔(dān)心他到時候不放自己走。
就在這焦慮與擔(dān)心之中,外面的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