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追憶過往

　　突然聽得她如此問我，我倒是一下子被問住，愣在了那里。“我自然也如大成普通女子一般，未出嫁前習得這些，雖不是翹楚，也堪堪能不辜負家人期許。”

　　“你知道，我們那的女子年少時都做什么嗎？我們沒有那么多的功課要做，年幼時我便時常溜去后山。我們那里到處有著群山，有著疊障，在山里奔跑捉兔子，在溪邊光腳踩魚……唯一不方便的這山川之中有毒氣和蟲獸，我們大月國的人自小就會醫(yī)術、善解毒?！?p>　　“那公主幼時生活必定十分精彩，著實令人羨慕！”我真心誠意地感慨道。

　　“記得我十二歲時，在邊境山脈的森林里，遇到了一個與我差不多大的男孩，這男孩被毒蛇咬了，奄奄一息。”她在后院一處怪石便坐了下來?！拔业故呛闷妫銣惽叭デ?，那個男孩長得挺好看的，與我平?？吹降哪泻⒍疾灰粯樱髅魇潜簧咭Я?，竟然能下得去手，自己把傷口劃破去毒?！?p>　　我靜靜地聽著，我知道她是在告訴我，她與蘇翊的舊事。我的手將袖口的帕子捏成了一團，眉頭不由得蹙了起來。

　　“我連忙拿了常備的解藥，給他強行喂了下去。沒想到，這人竟然不識趣，看見我，便直接拿了個劍指向我，我還沒見過這么忘恩負義的人呢?！贝笤鹿餍Φ?，又轉(zhuǎn)過頭看著我。

　　“蘇翊確實如此，自小便是一派少年老成的樣子，一張冰塊臉常常寫著生人勿近的樣子?！蔽也辉概c她慢慢兜著圈子，便把話挑明了，這樣拐著彎也確實沒有意思。

　　大月公主見我如此，倒是有些詫異，微微一笑又說道，“我當時就生氣了，轉(zhuǎn)頭便要走?？刹贿h處又有一條小青蛇游過來，我看著他因為動不了，緊張的整個小臉都變得紅彤彤的。一下子動了惻隱之心，便又回頭為他撒了藥粉，驅(qū)趕走了蛇蟲。這時，他方對我露出了一些笑容?！?p>　　后來的故事，我慢慢也聽得明白了。蘇翊那時剛到南疆，一時之間自然是不適應的，王爺對他要求甚高，他自己也是如此，為了了解南疆邊境情況，常常單槍匹馬在密林里穿梭。

　　當然，那時的蘇翊還不知道霓卿便是大月公主，而霓卿公主也不知蘇翊是大成國的少將軍。自那次遇險之后，蘇翊對霓卿公主，生出了感激之情，霓卿公主更是常常在相遇之地等待，兩人時常馳騁山林，歡戲山澗。

　　因為霓卿的原因，蘇翊迅速地了解了大月風俗，邊境地形，和那些通過毒瘴、遠離蛇蟲鼠蟻的藥方辦法。這些也幫助了公孫大軍，后來在與大月軍隊對仗時，屢獲了奇勝。

　　兩人相處也是有著許多的歡樂時光，山林之間刻著許多他們之間的青梅之約。但在兩年多前，兩人之間身份的謎團終被解開，在一次相約時，霓卿的二哥出現(xiàn)山林，認出了蘇翊，發(fā)現(xiàn)了兩人之間的秘密，一下子勃然大怒，派了數(shù)百的精兵在山林之間圍追蘇翊。最終，蘇翊雖僥幸逃脫，但也身負重傷，那手上虎口的疤痕便是在那時留下的。

　　大月國皇帝得知后大怒，將最寵愛的霓卿公主禁足于宮中，身邊侍女皆受到宮刑，遣發(fā)去了苦役。當日半夜，大月國大軍突襲邊境，大成國將士在王爺?shù)闹笓]下，雖頂住了重重的猛烈進攻，但卻損失慘重。

　　霓卿公主不知戰(zhàn)事，日日在宮中絕食以示不滿，更是激起了皇帝的強烈怒火。君王一怒，三軍皆受影響，大成與大月之間最猛烈頻發(fā)的戰(zhàn)事，便集中在那時。兩國敵對，百姓飽受了戰(zhàn)亂之苦，大月國士兵更是經(jīng)常突襲村落，燒殺劫掠，一時之間，這南疆邊境成了可怕的修羅場。當時發(fā)現(xiàn)兩人之間情況的二哥，更是在一場戰(zhàn)事中，被蘇翊傷了右腿，自此不能上馬作戰(zhàn)，以致于事到如今，他都不愿意原諒霓卿公主與公孫蘇翊。

　　這場戰(zhàn)役持續(xù)了一年，大月國在嚴防死守的南疆邊境，并未討得半分好處，卻給原本就不富裕的人民，增添了壓力。多少妻子沒了夫君，多少孩子沒了爹爹，又有多少老母失去了兒子。一下子，原本天之驕子的霓卿公主，成了整個大月國的罪人。

　　在大月與大成后來最后一場戰(zhàn)役時，霓卿負荊請罪，穿上了銀色盔甲，披上紅色戰(zhàn)袍，騎著當初與蘇翊縱情山河的紅棗馬，上了戰(zhàn)場。她與蘇翊之間，單獨來了一場生死決斗，本來她抱著的是必死的決心，可沒想到，在兩人相互出劍的剎那，蘇翊調(diào)轉(zhuǎn)了他的劍頭，直沖沖地撞上霓卿的劍上。當蘇翊的鮮血噴射在霓卿的臉上，她知道她放不下蘇翊，她不要蘇翊死。

　　大成國將士見少將軍受了重傷，便無心戀戰(zhàn)，帶著蘇翊邊打邊撤，而大月國以為勝利在望，便乘勝追擊，結(jié)果掉入了提前布置好的陷阱。兩軍此戰(zhàn)自是以大月國慘敗而告終，蘇翊與霓卿之間倒是霓卿的一劍而得到勝利，一個傷身，一個傷心。

　　到了后來，大月國偃旗息鼓，邊境暫得和平，蘇翊受的那一劍與心臟差了一絲距離，未傷及心脈，乃是萬幸。這傷一養(yǎng)便是大半年。

　　我知道，這場曠日持久又勞民傷財?shù)膽?zhàn)爭，皇帝如何不察覺出異樣。如此算來，這場以賜婚為借口的召回，也稱得上是預謀已久。

　　這個故事我大概聽得懂，也明白了霓卿公主此次遠赴大成國的京城，所為的不過是替代掉我、坐上少將軍夫人的位置。可是，皇帝的心思哪里能夠旁人輕易左右的，本就有了疑心，哪里敢同意公主請求。

　　到了午膳時分，春意也告知我，公主所帶之人，一個個已經(jīng)做好了一桌子的菜肴。我便領了公主回到前院的用膳廳房，王妃眼不見為凈，不愿出來應付，便仍舊只有我與公主兩人相對而坐，共品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