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陰陽先生,各位一定會想到那行走陰陽兩端。
頭頂?shù)拦谏碇琅?,一手桃木劍一手黃符紙,運(yùn)用各種法術(shù)降妖除魔的樣子。
其實(shí),陰陽先生源于道教卻并非道士,不一定有法術(shù)也無需禁酒色。
起源于先秦,屬于民間三出,出馬、出道、出黑,出黑就是指陰陽先生。
在中國北方,不過是給已故之人安排葬禮看風(fēng)水選墓地等。
其中,最關(guān)鍵的就是寫殃榜。
所謂殃榜,就是寫出故人的姓名、生卒年、家庭關(guān)系、輩分和各種敬語等。
寫起來還相當(dāng)講究和復(fù)雜,那個年代人識字的人很少,才有了這個職業(yè)。
殃榜最后一條,要注明死因,正常死亡或是意外都要寫清楚。
家中故去的死者,官府一般不會管。
由陰陽先生代為驗(yàn)尸為正常死亡,寫好殃榜遞交官府審閱,官府才會開出許可下葬的文書。
若有他殺的嫌疑,陰陽先生要立即報官,官府才會出面調(diào)查。
這樣,就可能出現(xiàn)一種情況。
兇手殺人之后,可以買通陰陽先生,讓死者成為冤魂。
因?yàn)?,懂些風(fēng)水之術(shù)。又總是和死人打交道。
就這樣以訛傳訛,陰陽先生披上了可以和鬼神進(jìn)行交流。
甚至,可以降妖除魔的神秘外衣。
因?yàn)?,古人都非常迷信。所以,對陰陽先生非常之崇信?p> 又因?yàn)殛庩栂壬龅乃廊松馐只逇?,能得知整個家族所有成員和隱私,也有趁機(jī)敲死者家人竹杠的。
這個職業(yè)收入很高,社會地位卻很低且招人厭惡,也被戲虐為狗陰陽。
民國初年,甲寅年。
在BJ西城翠花橫街。
此時,正值初冬時節(jié)。
下午時分,天氣已有了幾分寒意。
大街上人不是很多,在街心位置坐北朝南,開著一家名為應(yīng)壽堂的堂口。
這堂口就是陰陽先生的店面,陰陽先生的堂口不掛匾額。
而是在大門貼上一張三寸長兩寸寬的黃紙,堂號和堂主姓名書寫于上。
應(yīng)壽堂的堂主名叫林青顯,年約二十七八歲,家中獨(dú)子父母雙亡。
他的長相為三角眼,土包子平頭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相貌平平的那種人。
俗話說,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出來。
倒是,他額頭正中有顆人眼睛大小的黑痣,看上去給人感覺有些古里古怪。
林家祖輩都是做這一行的,他雖然年輕也是精通風(fēng)水之術(shù),又能說會道在京城名氣非常大。
店內(nèi)面積不大,兩把太師椅中間一張供桌。
供桌對墻掛著一張?zhí)珮O陰陽八卦圖,正廳中央放著一張方桌和四個圓凳子。
一個年約十八九歲,個子不高皮膚黝黑,卻又很壯實(shí)的少年,趴在方桌上睡覺。
他一邊睡覺,一邊流著口水,嘴里還念叨著:“額……吃烤鴨!額……娶媳婦兒!”
他邊說夢話邊舔著自己的嘴唇,他就是林青顯的徒弟名叫劉二福。
林青顯沒心情午休,他身著一身道袍從屋里走到了門口。
他朝著大街上的小媳婦、大姑娘東看西看。
他想:還是,我那小鳳雛妹妹夠銷魂、水靈,騷勁十足還有著幾分才氣。
想完,他回到屋內(nèi)坐到了太師椅上,脫了布鞋用手摳了摳腳丫。
他把手放到了鼻子前嗅了嗅,嘟囔了一句:“真香!”
他又想:我到底什么時候可以娶上媳婦?
再有個一男半女,媳婦孩子熱炕頭。
還是,因?yàn)樽鲞@個行當(dāng)太不吉利,錢倒是不缺。
不過,我能有小鳳雛這樣的名妓做相好,也算是老天爺給了點(diǎn)補(bǔ)償。
想到此處,他嘴角露出一絲賊笑。
接著,他摸了摸眉心的黑痣。
竟然,還出了一絲血跡。
這時,門上寫著堂號的黃紙給人揭去了。
并在門上留下一張紙條上面書寫:西城祥云街十六號,張府。
喪家請陰陽先生是有講究的,一般不直接進(jìn)門商量后事如何操辦。
先將堂口門上黃紙揭去,再將黃紙帶回,按照男左女右貼于喪家大門之上。
最后,留一紙條于陰陽先生堂口大門之上。
寫上喪家的住址、門號、姓氏,其他事宜見面再詳談。
一般情況下,陰陽先生多在喪家來請的兩個時辰后前往。
這樣做的用意,用陰陽先生的行話說,是怕逝者的毒氣不能盡發(fā)。
其實(shí),是擔(dān)心逝者未曾咽下最后一口氣,而給自己家中帶來晦氣。
林青顯搖了搖正在睡覺的劉二福,說道:“二福!醒醒!來生意了!”
劉二福迷迷糊糊的說道:“額……開飯不?開飯!”
林青顯怒道:“快去準(zhǔn)備東西!有活要干了,沒事就想著吃!多跟為師學(xué)點(diǎn)本事!”
劉二福這才清醒過來,揉了揉眼睛,說道:“額……好的!師父!“
他就起身開始忙乎起來,無非就是筆墨紙硯,當(dāng)然紙是黃紙。
祥云街十六號張府,離堂口到不遠(yuǎn),半袋煙的功夫。
張家可是很有來頭的,老爺名叫張世群。
河北包括東北三省近三成的木材,都是由張家進(jìn)行經(jīng)營。
之所以張家生意可以做那么大,和她的妻子許氏也有很大關(guān)系。
許氏出自于前清正黃旗,有皇族血統(tǒng)。
辛亥革命以后,對于那些認(rèn)可中華民國,又主動投誠的前清皇族,國民政府一般都給予了一些照顧或安排。
其父,是國民政府的官員,親娘舅更是坐到了國民政府交通次長的位子。
這兩家結(jié)親,可謂是男方家有錢女方家有權(quán)。
這樣的聯(lián)親往往也有問題,許氏從小是嬌生慣養(yǎng)、專橫霸道。
張家的生意很大程度上,要靠許氏這邊提攜。
所以,張世群日子也不好過。
而且,這張家夫妻都年近四十了,膝下也沒個一男半女。
這樣的大家族起碼要有一個男孩,最好是多些子嗣。
林青顯對張家此行感覺有些不安,他想:只要,張家滿意錢自然不用擔(dān)心。
估計(jì),給的一定不會少。
想完,他對劉二福說道:“二福!兩個時辰后我們?nèi)埣腋苫?,今晚可是大場面,你腦子放機(jī)靈些!”
劉二福邊收拾物品,邊說道:“額……放心吧!師父!”
晚飯后,林青顯與劉二福身著道袍,來到了張府大門前。
兩個白燈籠掛于門匾兩邊,大門兩旁各一尊石獅子顯得氣派奢華,卻又不失儒雅低調(diào)。
大門貼了一圈白紙條,黃紙條貼在右邊。
說明,張家故去的是女子。
林青顯給劉二福使了個眼色。
劉二福輕輕的點(diǎn)了下頭。
他向站在門口的家仆道明了來意,家仆也是恭敬沒有通報。
直接,一個躬身將師徒二人帶了進(jìn)去。
三進(jìn)院之后看到了靈堂,布置的還挺體面,白紗布整齊的遮蓋了墻壁和家具。
屋內(nèi),一個大大的奠字掛于中堂之上。
下面,是一張供桌上面放著香、水果和香爐。
中間,一口棺材旁邊跪了幾個身著白衣的家仆。
其中一個家仆,把紙錢一張接一張的燒著。
晚上的緣故吧,已經(jīng)沒人來吊唁了。
空氣中,還是彌漫著紙錢的味道。
只見,一個身著素衣長衫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朝師徒二人上下一打量。
他便作揖道:“是林師傅吧?在下,張世群!
唉……家中不幸啊!內(nèi)妾產(chǎn)后調(diào)又調(diào)理不周!今早,撒手人寰!”
說完,他眼角泛起些許淚花,眼神里又透露著商人的精明和不確定。